吳志遠走出一品堂,長呼了一口氣,酒氣頓時散了大半。對於陳勝天的話,吳志遠直接過濾掉十之八九。
如此梟雄人物,當初怎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生生被人奪走而不吭聲?就算如此,怎會隱忍十多年?就算能隱忍,也不至於剛認識吳志遠沒多久,就急不可耐地請吳志遠爲他殺人。這其中不是陳勝天說謊就是另有隱情!
但這一切,吳志遠也不深究了,他首先考慮的,是怎麼找到陳曦。
“我們各取所需,我答應你的事,會爲你辦到,但願你別坑我!”
夜色嫋嫋,吳志遠沿着江畔而走,他又來到之前發生命案的地方,那具血淋淋的屍體已經不見,就連那揮灑一地的血跡也被清洗得乾乾淨淨,之前的痕跡似乎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路面已經恢復通暢,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江水滔滔,江畔的燈光映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這是一個撩人的夜,很多人站在長江邊上,有人在高談闊論,有人在談情說愛,有人拿着相機在留影。
吳志遠冷眼看着這一切,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女人絕望的眼神,那聲淒厲的嘶吼。
“我是殺人者幫兇!”吳志遠自嘲自諷,沿江而下,“該找個落腳的地方了!”
終於,吳志遠在一處人羣稀少,燈光暗淡的地方停足下來,他的前面,是一棟三層高的樓房,裡面還有燈光亮着。
樓外面有一個大概只有三十平米的小院,裡面有一些簡單的花草,有圍牆圍着院子,一扇大門關着,大門的不遠處,貼着一張紙,上面寫着房租出租幾個字,還留有電話。
吳志遠在樓房周圍轉了一圈,換了一張電話卡,撥通了圍牆上貼着的電話。不多時,一個肥胖的中年女人走出來,出現在吳志遠的面前。
“租房嗎?”她一出來,就大嚷道,聲音比一般男子還要雄渾。
“嗯!”吳志遠點點頭。
“你先看看房再說吧!” 兩人走進屋子內,到了三樓,女子打開房門。
“這是一室一廳的房子,有廚房,衛生間,還有陽臺。這以前是一個女學生住,高考結束了,就搬走了。”女子帶着吳志遠在房間裡轉,邊走邊說,“你看,這陽臺很大,上面這些盆景,是那個女學生留下的,她以前總是在這裡看書。而且從這裡看,長江就近在眼前!”
“可以,每個月多少錢?”吳志遠隨口問道。
“這房裡,有冰箱,有電視,有沙發,應有盡有,所以有點貴,這之前不少人來看房,因爲很貴,就沒談成。大兄弟,我也是直人,這樣吧,三千每個月,水電費另算,你看如何?”她滔滔不絕地說着,又帶着吳志遠走進臥室。
“大兄弟,你看這間房,寬敞明亮,從這裡,長江也可以盡收眼底,還有這牀,既寬敞又舒適,三千也不貴了……”
“得!你直接告訴我怎麼收費得了!”吳志遠被他吵有些不耐煩了,打斷道。
“是這樣的,我一家人也不住這裡,要不是爲了把房子租出去,很少過來。本來房租一年一付的,但看你大兄弟與我投緣,先給我半年得了。”她樂呵呵道。這樣的人她很少見,絲毫不在乎房租貴不貴,既不講價,也不要求其他的,她倒是樂意得很。
“這裡除了我,還有其他房客嗎?”吳志遠問道。
“沒有了,除了我一家人,就沒別人了。以前是不租的,這不是剛買房麼?房子空了下來,就索性租出去了。”她攤攤手說道。
“大姐,你這是找人給你看家啊,還收這麼貴的房租!”吳志遠盯着她,也笑了起來。
“這……”被吳志遠盯着,她有些尷尬。
“大姐,半年的房租我一分不少的給你,但我出門匆忙,忘帶身份證了。這樣吧,這是我的學生證,今年大四了,你拿去登記一下,我呆會兒給你錢,如何?”吳志遠笑了笑,把學生證遞給她。
她拿着學生證,上面的名字,是吳峰!
“喲!原來是個大學生啊!看來這套房子與學生有緣呢,剛走一個,又來一個。既然是個大學生,那不用登記了,我信得過。”她大笑起來,準備把學生證還給吳志遠。
“大姐,程序還是要走的,要不然有人來查房,你也麻煩,對吧!”
“好,你等下,我去去就來!”她的聲音還在房間裡迴響,沉重的腳步聲又從樓梯間傳來。
吳志遠在房裡到處看看,這房不錯。更重要的是,這一片區域是監控盲點,沒人能輕易發現他的行蹤。就算能,這棟樓的四處都是小巷子,也能容易抽身。
當房東踩着沉重的腳步,拿着鑰匙走進來時,吳志遠已經把錢準備好了。簡單交接後,她拿着紅彤彤的鈔票,樂呵呵地走了。
吳志遠來到陽臺上,上面擺了各種盆栽,顯然精心修剪過。
“真是個蕙質蘭心的姑娘,你常在這裡讀書,不知道這些盆景是否也沾滿你的書香氣!”
吳志遠擡頭,長江浩浩蕩蕩,茫茫夜空中,不知其所長遠。
“長江,不知道你承載了多少的希望,又埋葬了多少人的夢想!”吳志遠嘆了口氣,回到客廳,把行李包打開,從其中拿出一黃色的袋子,他把袋子打開,盯着紙上的一個名字,眼睛不由得收縮了一下。
“渝城市副市長,江若林!陳勝天要我對付的人是你麼?”吳志遠看着這個名字,深吸一口氣,難怪了,一個副市長,五十萬,物超所值!
吳志遠看了江若林的資料一會兒,又把王文的資料翻出來,上面記得很詳細,甚至把他們的性格特點,一個小動作都記錄清楚。吳志遠看着兩人的資料,眉頭緊鎖着,兩人都不是易於之輩,看來得找人幫忙了。
吳志遠打開手機,換上原來那張卡,撥通了一個塵封已久的號碼。
“喂!是遠哥嗎?”電話那頭,傳來興奮的聲音。
“是我!”吳志遠聲音沙啞。
這個月以來,發生太多的事情,以至於吳志遠都快忘了時間,像是過了數百個春秋,再次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恍如隔世。
“遠哥,你在哪裡!我到婺城之後,一直打你電話,總是打不通,你還好麼?”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雄渾,猶如黃鐘大呂,在吳志遠耳邊響起,震耳欲聾。
“小勇,我在渝城,我需要你過來幫我!”吳志遠直接了當開口。
“遠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電話裡,聲音透露出擔憂。
“一言難盡,小勇,你方便來過來幫我嗎?我不會虧待……”
“遠哥,你這什麼話!”吳志遠話音未落,就被打斷,“要不是你,我小時候不是餓死,就是被人打死了!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們是兄弟,你有事,兄弟我義不容辭,我馬上訂機票,明天就過去。”
“好兄弟!”
吳志遠掛了電話,點燃一支菸,深吸一口,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怔怔看着天花板。
吳志遠還記得,是這個兄弟,爲了幫他出頭,被人打得頭破血流;吳志遠還記得,是這個兄弟,爲了他上大學,竟然跑去借高利貸,差點被人打斷手腳;吳志遠還記得,父親出事了,也是這個兄弟東奔西跑,任勞任怨;吳志遠還記得,不久前,還教他,無論做什麼事,或者是遇到什麼,都要堅持本心,爲人要有原則有底線,不能昧着良心做事!
然而,近來發生太多的事情,吳志遠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堅持本心,是否還在按原則辦事,他更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前途如何!
“我還是我嗎?”吳志遠嘴裡吐出一口煙霧,煙霧繚繞,他仿若看到陳曦的臉,立馬彈坐起來,挺直腰桿。
“我依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