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緩緩地摘下面具,陽光下,他的身影,蒼涼而挺拔。
對於楊暮雪,他沒有過多解釋什麼,也沒必要去解釋什麼,此人能在電視臺忍辱負重這麼多年,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
他把錄音交給她,她自然知道如何處理。
他知道,一盤錄音,自然是不能指控陳定海和歡兒,放在公安局裡,也許作用不大,但要是落在一個記者手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威力,會成千上萬倍!
這盤錄音,要是公開出來,弄得整個婺城人盡皆知,到時候滿城風雨,沒人會去追究一盤錄音是否能給人定罪,就算陳定海和歡兒有翻天之能,也難以堵住萬千人的悠悠衆口。
他們就算能逃過法律的制裁,也將會如同街頭老鼠一般,寸步難行!
吳志遠自然不想錄音就此傳播出去,因爲陳曦在歡兒手裡,要是把她逼得狗急跳牆了,陳曦也將萬劫不復!
但他不想這樣被動下去,他必須得有一定的籌碼,必須得有一定的反制力!
他其實只是想落下一步棋。
在殘陽路31號,他從王尚槐口中得知,歡兒背後,有一個人,控制婺城幾乎所有的地下勢力,而最重要的一點,他就是通過掌控一羣女人,從而掌控天下!
這個人有一句話:女人,纔是核心競爭力!
這個人,他現在知道了,就是陳定海!
如果是以往,吳志遠對此會嗤之以鼻,而現在,他深信不疑。
陳定海此人,不是普通的人販子頭子,不是靠人口販賣賺錢,他有很大的野心,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比之陳勝天那個僞君子,此人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要可怕一萬倍!
王尚槐特意提到,他把掌控的女人,分爲三類,一類是站街女,街邊不入流的按摩店女郎。
一類是夜場上的佳麗公主,她們有點才藝。
還有一類,他培訓她們各種技能,在各類達官貴人,商賈名流中出入,混跡,滲透!
這纔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他可以通過這羣女人,獲取商業機密,甚至是一些高官見不得光的核心秘密,他從而肆無忌憚,予取予奪!
吳志遠甚至懷疑,他的人,遍佈婺城的各行各業,或者是一個餐廳的服務員,或者是一個工廠的普通職工,或者是一個白領,或者是一個官員!
或者,是一個記者!
這些,吳志遠不得而知,但電視臺,是一道橋樑,一道消息來源的橋樑,很多人不知道的事,他們知道,很多不爲人知的內幕,他們也一清二楚!
所以,吳志遠找到了楊暮雪。
他之所以選她,恰是因爲項雲飛也選了她。
吳志遠有種直覺,項雲在下一盤棋,一盤大棋,張逸傑是棋子,楊暮雪是棋子,很多人都是棋子。
他在鋪一張大網,等時機成熟的時候,把所有的犯罪人員一網打盡,這其中,包括陳定海,包括歡兒,也許,還包括他自己!
自從知道張逸傑離職後,吳志遠就有這種預感,果然,就在他離職的第二天,消息就播報出來了。
所以,吳志遠找到了楊暮雪。
他想落下一步棋,以備不時之需。
他不想到時候陷入被動,直覺告訴他,楊暮雪這顆棋子,他早晚用得着。
他在幫她,也是幫自己。
但想要一個聽話,首先你得讓她害怕,然後再給足她最根本的利益,所以一開始,吳志遠才用槍頂着她。
槍,很好用,很實用,比千萬個大道理實用,道理人人都懂,但沒人願意聽,會去在乎!
有槍在手,她自然就會認真聽你說話了,槍的威懾力,就在於槍的本身,它瞬間能置人於死地!
吳志遠不願多浪費時間,所以他拔槍了,效果比他預期的好,楊暮雪很聽話,他不用費盡心思就達到了目的。
吳志遠沒發現一點,他拔槍的時候,從未殺過人。
他殺人,根本就不用槍!
僅有一次,他一槍打穿王正友的頭顱,但那把槍,也不是他的。
看着那輛紅色的現代車漸漸遠去,吳志遠身影,也消失在公園的另一頭。
轉過一條街,他來到一棟大廈對面。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大廈門口那幾個字:岑氏地產!
毫無疑問,這是他從百事通口中得知的消息,聚辦過那所謂的面具宴會的人,是一個地產商的兒子,叫岑光龍。
這岑氏地產地產,就是他父親的公司。
他來此,只爲確定百事通的話是真是假,也順便打探一下虛實。
吳志遠站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看着大廈門口人來人往,進進出出,沒想到,這一站,足足站了三個小時,他動都沒動過。
當灼烈的太陽漸漸偏西,他的影子越來越長,終於,他動了,直接消失在岑氏地產街對面。
再出現時,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他換上了一套西裝,皮鞋擦得發亮,龍行虎步,走進地產公司大廈。
“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剛踏進一口,一個大廳裡,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便迎上來打招呼。
“我找你們岑總!”吳志**靜地說道。
“請跟我來!”
吳志遠跟着她,來到十數米遠的一個櫃檯前,停下了腳步。
“找岑總的!”女孩跟櫃檯前的一個女子打一聲招呼,便施施然地離開了。
“先生找岑總,有預約嗎?”櫃檯前的女人開口。
兩個女人,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前者笑臉相迎,後者卻語氣平淡。
吳志遠對此毫不在意,直接了當地說道:“有,我姓張!”
“哦!那請您到那邊喝一杯咖啡,稍等一會兒,我這就馬上通知岑總!”女子指着不遠處的一排椅子說道。
吳志遠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掃了一眼,眉頭一皺,那邊,還有一羣人在那裡喝咖啡。
“什麼時候見一個人,都像在醫院一樣排隊預約了?”
吳志遠心裡想着,上前一步,盯着女子:“小姐,你看能通融一下麼?我有急事!”
“他們也有急事!”女子指着那羣在喝着咖啡的人說道,她的語氣,也變得冷淡起來。
“小姐還請明言,岑總是不是不在公司裡!”吳志遠說着,掏出幾張錢,不動聲色地塞在她手裡。
“這……”她拿着前,左顧右盼,遲疑不決。
“小姐,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很漂亮!”吳志遠再次掏出幾張錢,意味深長地說道,“你這麼漂亮,千萬別辜負了,可得好好的打扮一番啊!你說對嗎?”
女子聞言,臉色變得紅潤起來,悄然把錢放在自己的包裡。
“岑總好長時間沒來公司了,聽說,他兒子病了。”
“你知道他家的地址麼?做生意不容易啊,還請小姐告知!”
“城南別墅區,68號!”女子湊上前來,低聲說道,“你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謝謝!你會越來越漂亮的!”
吳志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而去。
他在這裡得知的消息,與百事通口中的說法一樣。
“先回去,晚上再行動!”
……
吳志遠回到夕水街,已經是日暮時分,此時天氣漸漸涼爽起來,街上的人流漸漸增多。
他從人羣中穿梭而過,他的身影,蕭瑟而落寞。
“小曦!”
人越是多的時候,他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想到陳曦,他的手,習慣性地,往一個兜裡摸去。
然而,當他的手摸伸到兜裡的那一刻,剎那間,他臉色突變!
“該死!銀環!我的銀環!”
吳志遠驚叫一聲,直到此時,他才發現,陳曦留下的那對銀環,不見了。
這是她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他身上最珍貴的東西!他視若生命!
他把銀環裝進一個密封袋裡,那裡面,還有一封信,一封寫給他自己的自白書。
他一直帶着身上,然而,如此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吳志遠全身摸索,翻變了所有的口袋,還是沒有找着。
他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一定是掉在屋裡了!”
吳志遠想了半天,情緒才慢慢平復下來。
“夢然姐……”
低喃一聲,他往自己的住處跑去。
然而,當打開門,第一眼,就看到一張溫柔體貼的笑臉,看到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原本想要問柳夢然話,生生卡在喉嚨裡,說不出口了。
“回來了!去洗手就吃飯吧!”
柳夢然如同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拉着吳志遠,走進房裡,然後把門輕輕地關上。
“今天做的是排骨湯,你嚐嚐,可惜了,下午買菜,好的都被人買走了!”
柳夢然盛上一碗湯,待吳志遠洗好手回來,遞到他的面前。
吳志遠喝了一口,臉色緩和起來,柔聲道:“很好喝,夢然姐辛苦了!”
“嗯!”柳夢然嫣然一笑,她很滿足,也給自己盛上一碗湯。
“姐!以後你出門買菜,要注意安全,現在外面很亂,你要懂得保護好自己!”
吳志遠半晌,吳志遠放下碗,突然說道。
柳夢然一聽,感興趣起來,託着香腮,問道:“那我該怎麼保護自己呀!”
“保護自己的的最好方式,是要隨時瞭解事態的變化!”
吳志遠正色起來,認真地說道:“你得學會觀察周圍的環境,比如你走在街上,你不但要隨時注意你面前,更重要的是你的背後!”
“背後?怎麼注意!”
“這城裡啊,什麼最多?車多,高樓大廈多,到處都是玻璃,通過玻璃,你可以看到你的背後!”
吳志遠繼續說道:“還有,當一個人對你不壞好意的時候,那個人要麼不看你,要麼看你,眼睛都是躲躲閃閃、鬼鬼祟祟的!”
“等有空了,我教你一點防身之術!”
“好呀!”
看到柳夢然的笑容,吳志遠又想到陳曦了。
他們一起在一起的時候,吳志遠也提到過,可陳曦對這個不敢興趣。
她還說,有他在身邊保護她,她什麼都不害怕,沒必要學。
現在想起來,吳志遠後悔不跌,要是當時他堅持一下,現在也許就是另一種結果了。
現在看着柳夢然的神色,她雖然答應了,可他看得出,柳夢然的興趣也不大。
“夢然姐,你一個人在家,是不是很苦悶,你可以……”
“不不不!不苦悶,真的!”柳夢急忙說道。
她又怕吳志遠找藉口趕她走了。
其實,她已經很滿足了,雖然每次等他回來,都很難熬,但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她很喜歡那種感覺,一打開門,又見到他了。
“志遠,你等一下!”柳夢然說着,突然跑進房間。
再出來時,她的手裡,拿着一隻密封袋。
“給你,這是我收拾房間時,在沙發上看到的,你找着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