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走廊,兩三人。
一個站着,一個坐着,一個蹲在地上。
有腳步聲接近。
這是一箇中年男人,溫文爾雅,年過五旬,帶着一隊警察,匆匆而來。
剛到樓梯口,身後的警察紛紛散開,四處警戒。
“劉副局長?”張逸傑與孫宇對視一眼,同時收斂了神色,面無表情。
藍衣站在一邊,冷眼看着,默然不語。
“唐風怎樣了?”劉天峰來到急救室門口,焦急問道。
“在搶救!”張逸傑低聲說道,聲音沙啞而無力。
“但願他沒事!”瞥了手術室一眼,劉天峰看不到裡面,沉默片刻,轉過頭來,仿若才發現藍衣一般,目光落在他身上,“藍少在這裡幹什麼?”
“唐風是我哥,你說這裡幹什麼?”藍衣反問,態度漠然。
“理解!”劉天峰點頭,頓了一下,說道,“麻煩藍少暫時離開片刻,我們有事要講,事關警方機密事務,還望藍少也理解我們!”
“你沒搞錯吧!”藍衣的聲音冷冽起來,“我哥現在在急救室搶救,你讓我離開?”
“沒搞錯!”劉天峰的聲音也淡漠起來,“如果藍少不離開,這是妨礙公務!”
“是麼?”
藍衣湊前一步,眼睛裡,忽然發出奪目的光芒,銳利無比,“你知道這家醫院姓什麼嗎?姓藍!”
“這是我的私人醫院,我投資的醫院!這裡,是我的地方,是去是留,是我的權利與自由,這裡,不是公安局,不是你辦案的地方,麻煩你搞清楚!”
“倒是我唐突了!”劉天峰歉聲說道。
“項局長在的時候,也要對我敬三分!”
藍衣寒聲說道,“我對項局長,也同樣是欽佩萬分,如果,你要耍官威,到別處去,別忘了,你,只是副的!”
“你!”劉天峰臉色一變,啞口無言。
“哼!”藍衣板着臉,再也不理會劉天峰,重新靠在門邊,沉默不語。
劉天峰神色陰沉起來。
此人,簡直狂妄。
傳言,藍衣很好說話的,沒想到,如此桀驁不馴,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
然而,他只能隱忍,對此,無可奈何。
藍衣此人,雖然年輕,但在婺城,聲望極高,他碰不得。
婺城第一少,豈是才叫的?
他要是敢爲難藍衣,投訴信不知道有多少。
藍衣的話,毫無疑問,戳中了他的軟肋,他,只是副局長。
在正式上任局長前,這期間,不能有任何波折。
他等這一次機會,等了幾十年了,藍衣,他得罪不起。
想到這裡,劉天峰的臉上,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藍少,抱歉了!”劉天峰說着,掃了張逸傑和孫宇一眼,大手一揮,轉身而去。
張逸傑和孫宇默然,跟在劉天峰身後,漸漸地,消失在幽暗的走廊中。
“老東西,別讓抓到你的的把柄!如果,敗類是你和歡兒勾結害的,我讓你身敗名裂,生不如死!”
藍衣冷聲說道。
而後,目光轉到急救室,擔憂起來,“敗類啊,你可別死啊,要不然,小蕾要找我拼命的啊!我已經請最好的醫生進去了,你可得挺住啊!”
……
“局長,什麼事?”
一個窗口,張逸傑和孫宇站在劉天峰身後,輕聲問道。
“楊啓發呢?”劉天峰揹負着雙手,望着窗外,目光悠悠,答非所問。
“我派他去追查歡兒了……”張逸傑坦然道,“歡兒中槍,這是抓捕她的好時機!”
“叫他停止行動吧!”
劉天峰說道,“歡兒的案子,現在由我全權負責,我已經轉到一中隊的同志們去辦了!”
“什麼意思?”張逸傑眉頭一挑。
“你,孫宇,楊啓發,暫時休息一段時間!”
劉天峰轉過頭來,盯着張逸傑,“局長剛犧牲,你們這組人,和局長關係最爲親近,情緒不穩,休息一段時間也好!”
“什麼?”孫宇大驚,不敢置信。
項局長說過,如果他死了,就是劉天峰害的。
而今,劉天峰竟然明目張膽地給他們幾個停職?
“這是上面的意思!”
劉天峰嘆聲道,“你們幾個接手陳定海和吳志遠的案子以來,一直兇殺案不斷,以前有局長給你們扛着,現在不行了,最重要的是,唐風也受傷了,這也是擔心你們有危險,成爲歡兒報復的對象……”
“兄弟們都在出生入死,你一來,就讓我們停職?”
孫宇怒吼,“歡兒和吳志遠的案子,一直是風哥和傑哥在查,別人來,行麼?重新把案情捋一遍,得花多少時間?現在,歡兒這個瘋子,連警察都敢殺,你將我們停職了,是想讓歡兒逍遙法外,繼續殺人麼?”
“放肆!”忽然,張逸傑喝道,“我們是警察,服從命令即可!”
張逸傑止住了孫宇的話。
他何嘗不知,劉天峰這是排擠他們,讓他們幾人逐漸的邊緣化。
但再讓孫宇說下去,絕對要出大問題。
他何嘗不知,孫宇是想說,劉天峰和歡兒勾結,蛇鼠一窩。
但現在,不是動劉天峰的時候。
沒有證據。
現在,他可是大難不死的英雄。
證據不足,不能動他。
必須得隱忍。
“好了,我不怪你們,你們有情緒也正常!”
劉天峰輕拍着張逸傑的肩膀,“唐風出事了,這是你一手負責的,上面當然要查失職之責,也只能你們這組人來背了,我知道,這案子,一直是你負責,但命令就是命令,我們只能遵命,不過這樣也好,你可以陪陪妻子,她現在需要人陪在身邊!”
“嗯!”張逸傑點頭。
“那我走了,希望這次能把歡兒揪出來!”劉天峰說着,把孫宇和張逸傑的配槍收起來,在一隊警察的簇擁下,施施然離去。
“抓捕歡兒,就他?走到哪裡都帶着一隊人,怕人殺了他麼?”孫宇握緊拳頭,冷冷地盯着麻煩背影,悲憤難平。
“這種結果,已經很好了!他肯定會力搜捕歡兒的下落的!”張逸傑上前一步,拍着孫宇的肩膀,“我們停職了,還留薪不是?他也說得對,我該好好的陪着小靜了!”
“張隊,你!”孫宇想不到,張逸傑會說這樣的話。
“他之所以撇開我們,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歡兒!”張逸傑俯在孫宇耳邊,低聲說道,“這樣也好,他停我們的職,就會放鬆警惕,以爲安全了,你可以收集證據,哼,歡兒是那麼好殺的麼?等他們拼得你死我活,自然會露出狐狸尾巴,我們就可以,將這兩人一網打盡!”
“上面之所以同意,可能也是這個意思,我們不去猜測!停職就停職,停職又不是不可以查案了,少了一把槍而已,但很自由了,沒有人限制,你和楊啓發暗中盯着他,吳志遠那邊,我來!”
張逸傑叮囑道:“切記,以後別衝動說話了,這是隻老狐狸,你看剛剛藍衣故意說那種話激他,他心裡已經很不舒服了,還強裝笑意,這種心機,可想而知,他會防我和唐風,但絕對不會防你!”
“爲什麼?”孫宇抓着頭髮,問道。
“因爲,你大大咧咧的,對他來說,是個白癡!是個莽夫,有勇無謀!”張逸傑說道,“誰會防一個白癡呢?”
“你!”孫宇大怒。
幸虧,說這話的是張逸傑,要是別人,他已經撲上去拼命了。
“總有一天,他會知道,你絕對不是莽夫,不是白癡!”張逸傑輕聲說道,“你,要隱忍,總有一天,你會讓所有人另眼相看,大吃一驚,哼,項局長何等人物,豈會看錯人?你要有信心!”
“我知道了!”孫宇暗自咬牙,重重點頭。
“張隊,劉天峰這麼明顯的整我們,排擠我們,他不怕市民們非議麼?人人都知道,項局長和我們最親近,他這樣做,不怕別人看出來他居心不良麼?”孫宇問道。
“不會!”張逸傑搖頭,“羣衆所知有限,不明真相,容易被人誤導,他越是這樣簡單,人們越是不會懷疑他的目的,反而會說,他大公無私呢,死了那麼多少,總要有人背鍋的,我們是最佳人選不過了,唐風受傷,恰好可以給他找一個藉口……你看,他來得這麼晚,必然是給上面提這事了,得到批准,才慢悠悠的趕來,一是告訴大家,他對唐風的關切問候,二是來試探我們被停職的反應……”
“我知道了!”孫宇沉聲道。
“聽說過吳下阿蒙的故事麼?”張逸傑問道。
“當然了!”孫宇說道,“東吳呂蒙,目不識丁,只知匹夫之勇,沒人看得起他,但得周瑜和魯肅的教導之後,脫胎換骨,最後,殺了關雲長!”
“是啊!”張逸傑嘆道,“關雲長何等英雄,卻死於呂蒙之手!”
“張隊是想讓我效仿呂蒙?”孫宇若有所思。
“你堅信一點,作爲人民公安,當盡職盡責!”
張逸傑說道,“受點屈辱算什麼?只要能將罪犯繩之以法,就是英雄!更何況,他劉天峰,也不是關雲長!”
“張隊的話,孫宇謹記,教導之恩,沒齒難忘!”忽然,孫宇對張逸傑鞠了一個躬,恭恭敬敬。
“我們警察,不興這一套!”
張逸傑把孫宇扶起來,轉身而去,“走,去看看唐風情況如何了!”
兩人轉過一彎,走進電梯裡。
“等一下!”正在這時,一道倩影,雍容華貴,美豔絕倫,衝了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