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前面是哪裡?”
“新餘!”
夕陽西下,天邊的太陽,只露出半邊臉,卻格外的紅,點點餘暉,灑落在一片山林中。
這是一片低丘陵地,儘管已近十月,卻依然綠樹成陰,天氣格外清爽。
山腳下,一輛黑色的現代車,緩緩往前行駛。
車裡,一男一女。
她,清麗脫俗,長髮飛揚。
他,臉上有個疤,面無表情,只是,不經意間,看向她的時候,纔會露出一絲笑容。
此時,陳曦已然把車窗打開,任憑清風拂面。
江西,比浙江空氣好多了,而且,不知道什麼原因,她感覺,沒有那麼冷了。
這裡,處於長江中游地段,這裡,號稱是魚米之鄉,看來,自然有其道理。
目光一動,陳曦擡眼望去,前面,又一片平坦了,她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裡,無論是氣候,還是地形,和四川都差不多呢,她宛若回到家鄉一樣。
“新餘這片,屬於贛西中低山與丘陵區,地貌形態有低山、高丘陵、低丘陵、崗地、階地、平原幾種類型……這裡屬亞熱帶溼潤性氣候,具有四季分明,氣候溫和,日照充足,雨量充沛,無霜期長,嚴冬較短……”
吳志遠會心一笑,“很多方面,這裡和四川很像,不過,這裡,終究不是家……”
“遠哥,我知道了!”陳曦眼神一黯。
“走了一下午了,你還沒吃東西……”吳志遠柔聲說道,“先吃點餅乾,我們進新餘,把車換了,再找一個小鎮,好好的吃上一頓,畢竟市裡麪人多眼雜,通緝令下了,儘管我們已經走到江西中西部,有驚無險……只是,這樣苦了你了!”
“我不苦!”陳曦淺淺一笑,很是乖巧,拿出一盒刺餅乾,細嚼慢嚥起來。
她心裡很暖,有他在,什麼都好。
嚼着餅乾,她不由得想起,當初在北川,她醒來的時候,他也是拿着餅乾和礦泉水,守在她身旁。
他揹着她,翻山越嶺,從北川到成都,他們,也是嚼着餅乾,一路走過。
她不苦,真的不苦。
他沒變,一如既往的體貼。
如果說變,那只是,他更加愛她了,愛到骨子裡。
這一路,儘管顛沛流離,但她卻心滿意足。
她也知道,逃亡之路,剛開始,以後,會更艱難,但有他在,她不怕。
“我擔心楓叔……”陳曦吞了一口礦泉水,哽咽起來。
她何曾忘記,在後視鏡中,她看到,那個癲狂的男人,被警察按在地上,他的目光,卻依然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
她如何不感動?
那個男人,就算被抓了,也在爲他們祝福。
“那是他的選擇!”吳志遠用力甩甩頭,不由得一嘆。
“遠哥,非得進城麼?”陳曦問道。
“得換車啊!”
吳志遠無奈道,“我們這輛車,儘管用的是套牌,但他們早晚會查出來,楓叔被抓了,但這幾天,卻爲我們安排好了,那輛車,停下新餘的一個地下停車場,我們必須得去,這輛車,隨便停在路邊,也不好,在停車場裡,他們發現,也不知道要花多久,再說,新餘好歹是個地級市,就算他們發現這輛車,也沒法判斷我們的去向,這樣,我們的時間,會更多……”
“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看了志遠一眼,陳曦欲言又止。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麼?”吳志遠眉頭一挑。
“遠哥,我們非得……非得去湖南看夢然姐麼?”陳曦低聲問道。
“嗯?”吳志遠心裡一顫,“小曦,夢然和我沒有什麼,我只是想去祭拜而已,你別多想!”
“我就知道!”嘀咕一聲,陳曦說道,“我就知道,我一提出來,你認爲我吃醋!”
“沒有,沒有!”吳志遠急忙說道。
“還沒有!”白了志遠一眼,陳曦噗嗤一笑,“以前提秦楓姐的時候,你也是這樣子,不用心虛……我怎會是那樣小氣的人?更何況,夢然姐因你而死,我們去祭拜她也是應該的,只是……”
“只是什麼?”吳志遠皺眉。
“只是……”陳曦想了想,說道,“遠哥,你想過沒有,我們要是去湘西,那裡,會不會有一堆警察,佈下天羅地網,等着我們鑽進去?”
吳志遠聞言,臉色一變。
“我們進江西以來,一直走小路,甚至繞路,路上盤查的警察也有,但相對在武夷山的那種陣勢來說,要稀鬆多了,爲什麼呢?”
陳曦繼續說道,“這也太奇怪了,那邊查那麼嚴,而這邊完全是兩個樣子,會不會,警方已經知道我們的去向,故意如此?”
“你說的不無道理!”
沉吟片刻,吳志遠隨後搖頭,“通緝令雖然下了,但全國那麼大,他們不可能處處嚴查,全國那麼多案子,這得需要多少警力?通緝令的作用,是讓全民關注,一是注意安全,二是舉報,讓我無處遁形,無立足之地,而不是路上設置換卡,所以,你說的這種情況,屬於正常……”
“再說,他們裡面,勾引鬥角,每個地方,都有各自的管轄權,他們不可能團結一心,更何況,某些人,某些公安人員,是想殺我們,而不是抓我們,人多了,反而壞事!”
“就算警方能猜到一二,又能如何?哼,湘西是什麼地方?那裡地勢險峻,複雜多變,比起我貴州,有過之而不及,且民風彪悍,那裡,自古英雄人物極多,他們的網,怎麼撒?那裡,住的全是苗家人和土家人,他們敢一家一戶的去查?除非找死!”
“可是……”陳曦還是憂慮,“張逸傑太瞭解你了,我擔心……而且,還有歡兒,她會不會也……畢竟,葉小雯在她手下工作過……”
“張逸傑?”
吳志遠心裡一沉,“夢然姐已經死了,他是個君子,不會這麼下作吧!連最起碼的尊重也沒有?在是警察之前,他首先還是個人!”
“至於歡兒……她也被通緝了!”這句話,吳志遠沒有說出口,只是目光一凝,在心裡想道,“如果,她還要追殺我們,那我等她,一併除之,她不死,我們永無寧日!”
“君子?”陳曦笑了,“上次你和歡兒在夜總會拼命,打生打死,他一直在看着,等你們都倒下了,他才站出來,這時君子所爲?張逸傑也許心裡坦蕩,剛正無私,但絕對不是君子……”
陳曦悠悠說道:“也許,以前他是,現在,絕對不是了,他太想抓歡兒和你了,特別是你,從渝城到婺城,他失敗很多次了,暗中較勁呢,他還管什麼手段,他要的是你落網……”
“小曦,你怎麼知道?”吳志遠驚異,不由得側頭看了陳曦一眼。
“我和靜姐朝夕相處,她一直說他老公如何如何了得……”陳曦嘴角一翹,“她不知道的是,從她的言語中,對於張逸傑的性格,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那時候,我做夢都想着,總有一天,遠哥會帶我遠走高飛,當然不會忘了,她老公是警察,我們要是真的脫離苦海,這一天,我早預料到了……哼,她老公再是如何了得,也比不上我的遠哥!”
“你……”吳志遠苦笑,心裡卻是百味雜陳,既感動,又心痛。
感動的是,她在黑暗中,還時時牽掛他,可是,想起她遭遇的苦痛和磨難,心裡不由得陣陣劇痛。
“遠哥忘了嗎?吳雨蝶舉辦酒會那天晚上,和諧大道上,你們遭遇圍殺,那種情況下,張逸傑還不忘要抓你,這成他的執念了!”陳曦說道,“而那時,我就在海天酒店裡,看着你們和吳雨蝶血拼,我想喊,可你聽不見,好在,你們逃出去了……那晚,陳定海也在!”
“小曦……”吳志遠心裡一痛,不由得地,抓住她的手。
“都過去了,不是嗎?”陳曦展顏一笑,反握着他的手,“現在,我們想好,要不要去湘西!”
“去,當然要去!”吳志遠沉聲說道,“我欠她的,太多了,必須去一趟,這次離開了,不知道什麼回來了,也許,永遠都不回來了!”
“好!”陳曦點頭,“別離開我就行!”
“小曦……”吳志遠聲音沙啞起來,想說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
“當我真不知道麼?”陳曦悠悠說道,“楓叔支開我,不只是偷偷把槍給你,計劃怎麼逃離武夷山,還有一點,他是在勸你,如果逃不了,就讓我回家,是麼?因爲,那種情況下,你們誰也沒有把握逃走,所以,才支開我!”
“什麼都瞞不過你!”吳志遠搖頭。
“無論你怎麼做都行,就是不能離開我!”陳曦盯着志遠,正色道,“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永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別說去湘西了,就算是下地獄,我都要陪着你!”
“我……”
“別說話了!”她的手,按住了他的嘴巴,輕笑一聲,望着前方。
“呀,遠哥,你看,夕陽好美呀!”陳曦歡呼起來,指着前方。
夕陽西下,天邊的那半輪殘陽,格外的紅,散落在車窗,灑落在陳曦精緻無瑕的臉上,她的臉,也是紅撲撲的,猶如初生的太陽……
遙遠的地平線,有一座城的輪廓,已然,遙遙在望。
“新餘,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