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的魂?怎麼可能停留人間?
我順着被狗咬爛的袖子撕下布條,吸着冷氣,慢慢綁着黑紫色的傷口,沒管血肉模糊的恐怖,心驚的注意着狗魂。
暗爸爸說的,畜生本是罪人被罰入畜生道,畜生沒有橫死一說,死了就下去,根據善惡評判再次投胎,而且畜生靈性不足,心底產生的情緒不足以讓獸魂成爲厲鬼,不能厲鬼也就會自主的遊蕩下去。
牛頭馬面勾獸魂都是勾的特殊獸魂,比如牛生麒麟的母牛,以防母牛鬼魂留在人間纔會出現牛頭馬面。
這條狗居然沒有離魂後自動消失,一直蹲坐在狗屍體的影子裡。
“狗日子的。”
提着篾刀的壯漢看了一眼被婦女扶着的女孩,衝動我面前一腳踢在我胳膊上,把我踢的倒在狗屍體旁邊,眼睛正對着那隻被戳瞎的恐怖狗眼。
走了一夜路,挖了一個多小時的泥土混合石頭的坑,又和狗打了一架,早累的動一根指頭都很艱難,完全靠的是道君的意志在綁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傷口,輕輕擡一次胳膊全身毛髮都在顫抖?面對魁梧壯漢根本沒有力氣反抗。
“嗯哼。”
壯漢踢了兩腳我的肚子,我感覺腸子都被踹的打結了,躺在狗屍旁邊渾身冒着冷汗抽搐着,漢子並沒停手,一腳踩在我側臉,嘴裡的牙齒猛的撞到一起,崩斷了一顆,鬆了好幾顆,本能的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了鮮血和唾沫。
“是個爺們,給你個機會,留下左手?還是右手?”壯漢兇狠的咧着牙,晃着手上的篾刀。被踩着臉,我哪能說話,想用手接觸他,把百花蠱放他身上,可我知道只要動一隻手,他的篾刀就會砍下來。
山溝裡打架只要不弄死人,警察叔叔不會管的,並且人們也習慣了拿拳頭說話,報警的人都讓人所不齒。
“不選?那我幫你選!狗咬的是左胳膊,應該是右手打的我妹子,老子只廢你五根手指。”
漢子提着篾刀,低着腦袋撿回兩塊石頭,拿着我的胳膊放在一塊石頭上,我在他抓我手的瞬間把百花蠱放到了他身上,但是產生幻覺還需要時間。
因虛脫而顫抖的手貼着石塊,看着另一塊石頭被漢子舉起,刺眼的陽光下,隨着揮下來的胳膊,石頭似乎在慢慢變大,我並沒有任何憤怒和怨念。
此刻爭的是酒色才氣中的氣,我見狗咬人想打狗於是出手打狗,女孩放狗要咬死我,我想打她於是打了,男子漢子妹妹被打,抑鬱不平要廢了我的五根指頭撒氣……
嘭!
石塊砸在手指上,十指連心,痛楚傳到心頭散發至全身,身體像打結似的一陣抽搐。
我咬着碎牙,疼的臉部肌肉猛抽,張嘴想喊卻只發出幾聲悶哼。
旁邊的人眼中帶着不忍心,婦人捂着小孩的眼睛,不過也沒人說什麼。
拿石頭的男子沒有說話,他準備用石頭斷了我的五指,不得不說這位真是狠角色。他手裡的石頭要第二次砸下來,穿着黃絲汗衫的女人從血腥中回神,害怕的推開漢子,哆嗦拿着鍬柄揮了一下鍬,把漢子嚇唬的躲開幾步,她緊抱着鍬柄,結巴的說:“劉……虎……是你妹妹先……先放狗咬人的……這位先生是我請來給……給……看病的,不能……”
女人攔在我身前很害怕,兩腿都在打擺子,但她還是站了出來,知道幫忙,我感覺眼睛搖晃的大腚更美了,真想摸一下,可惜一條胳膊被狗咬的異常恐怖,另一隻手指被砸的皮開肉綻,身體也累的不能動一下,沒法真捏一把看是不是像變相給的感覺一樣,真能擠出水。
“吳招弟。”
提着篾刀的劉虎對着大腚女人頭頂上空甩出篾刀,女人嚇的發慌,在她慌神的瞬間,劉虎跑過來搶了吳招弟的鐵鍬,一把掌把她扇到一邊,蹲在我旁邊小聲說:“小比藍子,老子想搞的被你先搞了,你牛逼。”
啪的一巴掌抽到我臉上,吳招弟也累了很久,艱難的剛起身,劉虎掐着我的喉嚨,說:“你敢動一下,老子掐死你姘頭。漢子剛死就搞破鞋,好正經的嫂子,後灣村的臉都被你丟乾淨了……”
他還待繼續說話,詭異的搖晃兩下腦袋,眨巴幾下眼皮,又甩了甩腦門,鬆開掐着我的手,迷糊的呆了短暫一刻,抱着腦袋,發抖的縮成一坨,大喊:“爸,我知道錯了……再也不幹了……別打……別打了……”
恐懼到了極致的聲線晃盪在場中,微微的顫音嚇的圍觀的人本能的往一起靠近,有人試探的喊了聲:“虎子?”
“別打……別打……”
劉虎詭異的在地上爬幾秒遠,蹲在地上抱着頭,胳膊一縮一閃,給人的感覺就像有人拿竹條抽他似的。
狗血、我的血交纏在一起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狂暴的劉虎突然發邪,引得人羣猛抽涼氣,聽人羣驚慌中發出的嘀咕,原來劉虎父親在幾年前就死了。
“去請仙姑媽過來看看!”
慌亂的人羣中有個杵着柺杖,穿着抹布衣服的老頭,最先找到方向,說話的聲調就像孫猴子大鬧天宮,玉帝躲桌子下讓請如來佛祖一樣。
隨後兩個婦人慌亂的往村子盡頭跑去。
後灣村三十四戶人家擠在一起,所謂的擠在一起是相對山區而言,村前小溪是蜿蜒的,山沿也是彎曲的,房子跟狗牙一樣參差不齊參差不齊,有的房子間隔二三十米,導致村子看着挺長。
踩着布鞋,穿着得體,五十幾歲的仙姑媽不快不慢的走過來,圍着的人羣在流逝的這段時間裡被劉虎的邪門嚇的更慘,五十多歲的老女人往場中一站,人好像都有了主心骨,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沒了先前那麼害怕。
“韌帶組織受傷,腦袋歪半個月就沒事了。”
仙姑媽皺着眉頭瞟了一眼劉虎,走到疼暈過去的女孩身邊,向旁人弄清楚情況,用力在女孩脖子上捏了幾下,女孩疼的清醒過來,連喘幾口氣,瞳孔渙散的瑟瑟發抖。
隨後仙姑媽隔着褲子用手檢查一下女孩的胯部,又說:“大腿內側受傷,沒有傷到盆骨,這一腳有輕重。”
她交代了扶着女孩的兩個少婦幾句,女孩被扶了回去。
走到劉虎跟前,仙姑媽用手捏着劉虎哆嗦的後頸,啊的一聲吃疼大喊,劉虎清醒過來,迷糊的問:“怎麼了?”
“你自己闖的禍自己解決。”仙姑媽陰鬱着臉往人羣外走,神奇的手法和清冷的態度讓圍着的村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仙姑媽走出人羣,處柺杖的老頭落後兩步跟在後面,不知道在嘮叨些什麼?
劉虎陰鬱不定的對上我冷漠的眼神,瞟了一眼仙姑媽離開的方向,遲疑的呆在一會,又捂着腦袋發邪,比之前更害怕的大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是我把你推河裡的……”
撕心裂肺的嚎叫嚇慘了剛淡定一點的村民,走出幾十米的仙姑媽停住腳步,快步走了回來。
“簡單的迷神?捏兩下也許能解決*的影響。百花蠱那麼好解決,也不會有聞蠱色變這個形容詞了。”
我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枕在死狗硬邦邦的背脊上,暗自好笑的想着。突然,蹲在狗屍體影子中的大狼狗鬼魂,汪的一聲,嚇得我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
能聽到狗魂的叫聲?
想想也就釋然了,它是我打死的,這因果挺大,能聽到狗叫也就不意外了。
被嚇的詐屍似的起身,我立刻又軟坐到了地上,把驚恐的人羣嚇的又往一起擠緊了一些。狗魂看了我一眼,搖着尾巴對我汪了一聲,對着遠處的一層樓房又大喊了一聲,我在心裡默唸:“對我咬尾巴什麼意思?老子被了咬了好多肉,不把你個畜生打的魂回魄散,已經算大氣了,還想讓我幫你找人麻煩?”
“汪汪!”
大狼狗鬼魂突然變成拳頭大小,在狗屍體的影子裡走到夠得着我指尖的地方,伸出舌頭舔了舔,淡薄的冷氣傳來,我奇異的看着它想:“被老子打服了?”
小狗搖着尾巴,歡喜的汪汪叫了幾聲,還真是被打服了。
動物的世界很單純,誰強誰當王。我忍不住暗罵:“滾犢子,老子和你不是一個種類,不適合這種規矩。”
我和變成了小狼狗的狗魂聊着天,仙姑媽皺着眉頭再次用剛纔的法子對付劉虎,劉府後頸被捏發着邪胳膊往後一甩,狠辣的說:“是老子把你推河裡淹死的又怎麼樣?”
仙姑媽被甩的退後幾步,劉虎猛衝上去掐着仙姑媽的脖子,咬牙,上嘴脣往上翹着,邪意的繼續說:“別以爲變成鬼了老子就怕你,今天就掐死你。”
旁邊的老頭愣了一會,甩掉柺杖雙手扯着劉虎一條胳膊,說:“虎子,鬆手……鬆手……這是仙姑媽……”
仙姑媽本能的掙扎幾下,緊繃着手掌,指尖直戳劉虎下巴,劉虎疼的咳嗽幾聲,鬆開手臂,仙姑媽漲紅着老臉,擡頭敲在劉虎側脖子,連打幾下,終於打中了能至暈的穴位,發邪的劉虎終於暈了。
“嗯?”
仙姑媽喘着粗氣看了一眼昏迷的劉虎,走到我近前剛張嘴,突然疑惑的哼了一聲,隨後瞪着眼睛仔細打量,哆嗦的說:“陳莊……你是陳三夜?”
這裡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守靈人遺澤,只有業內交流手腕。
劉虎要廢了我的手,結果劉虎中邪了,她治療不好劉虎也就輸了一籌。如果她治療好了劉虎,自然不會管我和劉虎的事情,就算我被劉虎弄死也就弄死了。
她在本事輸了一籌,此刻驚訝的發問,表達的意識就是,她不知道是守靈人,不知者不罪。
“我叫陳三夜,陰司守靈人。陰司掌生死,我是人,得站在人的立場上做事,欲行醫和閻王爭人命,醫生死病。”
業內人的稱呼也不是隨便亂喊的,守靈人只負責守靈與守靈相關的業務,所以叫守靈人。添加陰司二字,代表業務增加了,除了守靈還可以看病。我虛弱的沒有多說,滿含笑意的看着仙姑媽。
“見過陰司守靈人。”她簡單拱手,表示認可了我在她的地盤醫生死這個職能。因爲業內人一般很霸道,就算自己救不了人,也不準別人過界。
“殺了別人的狗被砸兩磚頭,這都是小事。”
簡單的交流已經達成了交易,我能在屬於她的地盤行醫,但我不再計較她醫劉虎時故意裝沒見到我的事。
本事硬纔是道理,不然我已經被劉虎拍斷了五指。
事情就這麼完了嗎?沒有,我不計較仙姑婆,但百花蠱還在劉虎身上沒說幫他解開,只是不會藉手被砸的事情發飆了。
人羣離散,吳招弟扶着鍬,小聲問:“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