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我見很久沒住的屋子非常乾淨,感覺有種別樣的暖意。
書狐依舊躲着不肯出來,我在神桌前點了一炷香拿在手上,對着牆上的“仁、義、禮、智、信”幾個字躬身拜了一拜,說:“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正身把香插進了香爐。
“謝謝了小狐狸,等爸爸入土後我讀書給你聽。”
拿着裝子母鬼的茶壺走出大門,我對着空蕩蕩屋子笑了笑,這才把門鎖上。書狐喜歡正氣,我就在屋裡點一炷正氣香助它修行。
拖着疲憊的身體送走接引的極陰之氣,站在門口剛叼上煙,表侄女踉蹌的從遠處走過來,我趕緊跑過去扶着她的胳膊走到大門前,看着地上的茶壺說:“那個所謂的系花變成的子母鬼被裝在茶壺裡了,你應該懂怎麼幫鬼消戾氣。”其實被未成形嬰兒纏繞的子母女鬼,雙靈糾纏在一起根本超度不了。誰能拆開母與子?
我故意把子母鬼給她,如果用的好絕對是一張王牌。
不等她說話,我拿着夜蕭快速的往王曼停車的地方跑去。
“謝謝表叔,我叫黃蓉。”
遠遠聽到她在背後喊着,我疲憊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希望她能堅強的走下去。
剛跑到王曼車前,阿飄從黑暗裡突然跳到我肩膀上嚇了我一跳。我抓着它笑罵:“嚇死你老子了。”
“喵。”
伴隨着它的貓叫聲我坐進車裡,只看到王曼和錢多多,我問:“關鈴呢?”
“接到你的電話,師傅給蔡奇道長打了個電話,就往她們相約的地方趕去了,聽說那裡有一塊好穴。”王曼指的方向全是小山,我心裡蕩起了一片漣漪,瞬間被暖流給填滿了。
蔡奇是那個與我一起進過吃人谷的女道士。
接近縣城,錢多多紅着小臉低着腦袋,王曼聚精會神的開着車,從出發到現在她們一直沒說過話。
王曼把車停在火葬場紙紮店前,看着錢多多的豪車說:“有車了,你們自己去抓鬼吧。我還有事,不能送你們了。”
“嗯。”錢多多打開車門下去了。
扯開抱着我不放的小黑貓,感受着兩女之間詭異的氣氛,我問:“你們到底怎麼了?還有你要去哪裡?”
“我該努力了。”王曼緊繃的臉突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接着講起了她們遇到的事情。
我行動的時候,關鈴察覺到有小鬼在周圍窺視,這不,好學的錢多多在關鈴教王曼用小棺材攝鬼的時候,錢多多拿着一個棺材先王曼一步把鬼給抓到了。
“呃?”我驚訝的張着嘴巴,看着車窗外低着腦袋的錢多多,抓着小黑貓在王曼眼前晃着說:“你有阿飄還會輸?老鬼還沒來得及教她。”
王曼幽怨的瞪了一眼,氣呼呼抖着胸脯說:“還不是你給她開的後門?當時……”
關鈴教她們用小棺材的天地四方六合之勢鎖鬼,錢多多故意把自己的名字暴露了出來,她陰氣重看着又好欺負,小鬼喊了錢多多的名字,被錢多多反過來把鬼喊進了小棺材。
人喊鬼,第一,讓鬼先喊人,在那三息里人可以喊鬼。第二,有攝靈的東西存在。上次我借祖靈喊鬼,這次錢多多把祖靈換成了小棺材,一舉把鬼給抓住了。
“老孃不信了,憑着我當了百年鬼的資質會輸給一個小丫頭。”
王曼講完她敗北的事情,罵罵咧咧的把我往車下趕。我剛下車,她丟過來一把門鑰匙說:“我答應師傅送你們到這後,立刻去臨縣一家棺材鋪學做棺材。你沒事就去我家看看,記得給我家陽臺上的仙人掌澆水。”仙人掌需要澆水嗎?
看着她風風火火的點火開動車子,我察覺到車尾箱裡的冷息,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並沒有提醒她,希望她能抗住關鈴對她的考研。
“三夜叔叔,送給你。”
目送王曼離開,錢多多把車開到我身邊停下,我剛坐進車裡,她害羞的拿出一個小棺材遞過來說:“這是我第一次抓的鬼。”
“很多錯。”我接過小棺材,被棺材冒出的寒意嚇的毛孔大張。錢多多假裝專注得開着車,問:“怎麼了?”
“這是你抓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我驚訝的連問了兩個問題。
棺材裡根本不是普通的遊魂野鬼而是人養的鬼,人養的鬼如果被抓,養鬼人一定會發現從而助漲鬼勢,以至於被養的小鬼很難被抓。難怪王曼會受刺激,這打擊有點大。
“知道。鈴奶奶說這是出馬先生養的小鬼,聽說很厲害的樣子。”錢多多迷糊的回答。
我直直的看了她好一會,察覺到她的不自在,我這才移開目光,忍不住再次說:“你當我徒弟,保證比跟老鬼學扎紙有前途。”
極陰女、好悟性、赤子之心,這資質足夠老子橫刀奪愛了。
修道修佛修的是什麼?修的是心,修的是真。
這丫頭可不是活在山裡,外面的花花世界接觸了很多,她的智商也沒問題卻依舊像個小孩,這份真太可貴了。
“不要。”
車開在寬敞的馬路上,錢多多把腦袋搖的像撥浪鼓似的。
“哎!”我嘆了口氣,恨恨的嘀咕:“鬼姨,老子跟你沒完。”
鬼姨讓我成爲這丫頭的情劫,我的心不會變,註定這丫頭成也情劫敗也情劫,一塊美玉會止步於情劫。
“多多,你想不想以後再見到你媽媽?”
車停在小區的地下停車場,我下車走了幾步,靠在支撐地下室的鋼柱上,連着抽了好幾口煙,心底暗自做了一個決定,不能讓這塊玉壞了。
“想。”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我吐掉菸頭,伸手穿過她的髮絲,貼着她可愛的臉蛋,盯着她的眼睛問:“你喜歡我什麼?”
錢多多唰的一下連帶脖子都紅了,手心能感覺到她臉蛋的溫度,以及她身體的顫抖,噗通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停車場裡聽的非常清晰。
“我……我……不知道……就是……就是……喜歡。”
“你知道喜歡和愛的區別嗎?”我要讓這丫頭破情劫必須讓她先深愛。看着她木訥的杵着,我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湊到她耳邊,說:“愛,不需要理由。”其實我也不懂就是在裝。
說完,我退開兩步靜靜的等她從激動中清醒過來。
按照我真實的性子,她永遠只會停留在守望的狀態,也就是半隻腳踩在情劫裡半隻腳在外面,永遠不會徹底入情劫。
不入劫何談破劫?所以我選擇伸手把她往情劫裡扯了一把,讓她真的陷入情劫,這纔可能破劫,總比卡在那一步好。
“三夜哥哥,你喜歡我嗎?”小丫頭腦袋低到了能低的最低程度。我在心裡無聊的搖了搖頭,裝着認真的樣子,說:“喜歡但不愛。像妹妹一樣喜歡但沒有對戀人一樣的愛。”還是那句話,我壓根不懂男女之情。
看着她聳動的肩膀,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低落的情緒佔了大部份。
我可不想讓她再變成那種守望的狀態,又說:“我還沒有愛的女人。”後面還有話沒說,我的道不在男女之情。
錢多多慢慢的擡起頭,咬着下嘴脣情緒似乎突然高漲了。
“好了,我們去抓鬼吧!”
我邁開大步往電梯間走,錢多多低着腦袋快速的追了上來。
聽着她的腳步聲,我莫名的晃神,對因與果瞭解的又清晰了一些,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在我想收她爲徒時起了念,如果見事不可爲我掐滅了念頭,那麼收徒的因也就滅了,然而我卻因愛才做出了引她入情劫的行爲,做了也就種下了因。
沒有師徒之名,引她入了情劫卻具備了帶她入道的師徒之實。它日她明白自己要走的路,也就結出了果。
叮。
電梯門打開,我從傻笑中清醒過來,走進電梯拍着錢多多的肩膀說:“若要愛,請深愛,真愛了就明白什麼是愛情了。”
錢多多再次害羞的低下腦袋,我歡喜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度人其實在度自己,我眼前的道更加清晰了,“我心有我不由人”是我要走的路,以正的姿勢走在路上,有了路,有了行走的姿態,還差行路的人,這個人是錢多多的師、鬼媽的兒子、要殺趙佳的人……同樣也是諸葛老頭的孫子,他們都是陳三夜。
道這玩意不能吃,不能喝,也不摸不着,也不能增加術法的威力。但如果諸葛老頭現在在我面前,我會很淡定的喊一聲爺爺不會再逃避是他孫子的事實,然後接着做我該做的事情。
“叮!”
電梯停在頂樓,我樂呵呵的走出電梯。錢多多歡快的打開門,從門縫看到屋裡的情況,砰的一聲把門砸上,臉紅的靠在門上拍着胸脯眼中卻又帶着恐懼。“鬼……鬼……腦袋……還有……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