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姐姐,我心領了。”
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如果只是在江城提點我一下,在她要幫忙的時候,我能順手解決就出手,不能就拒絕。看夏考官和天秋的臉色,不難看出天秋要拿出什麼重要的東西了。拿了總是要還的,我強壓着好奇,委婉的拒絕。
“能抵抗未知好處的誘惑,定性不錯。”
秋考官彎起兩腿,牀頭露出大概半米的位子,說:“把你的蠍子放下。”
不等我說話,一條接近三十釐米長的壁虎從被單下閃到空處,厚實的皮膚、強壯的四腳、猙獰的蛇頭,看着忍不住升起雞皮疙瘩。
這並不是叢林巨蜥,屬於普通的壁虎一類。
“先天毒蟲?”
我吞着口水,呆看着壁虎。秋考官懶洋洋的說:“見識不錯。我曾經深入苗疆,運氣好發現了一隻,它後來沒少救我的命。我不養蠱,它跟着我也是浪費。”說着,她閉上眼睛。“被我用藥物控制,它已經失去了成長的可能。壁虎是蠍子的天敵,讓你的蠍子殺掉這隻壁虎,蠍子的弱點會消弱很多。”
這些話聽着輕巧,先天毒蟲與先天蠱蟲一樣稀少。我發現先天毒蜈蚣的時候,旁邊可有一條巨蟒和一隻先天蛤蟆,打破蛇、蜈蚣、蛤蟆三者間相生相剋的平衡,我和大姐差點就死了,這還是能用蠱蟲剋制毒蟲的情況下。
“姐,真沒這個必要。”
三轉毒蠍是大姐精心培養出來的,破綻也就是以毒攻毒。見到這條先天壁虎,我差點沒壓住激動。秋考官爽朗的說:“你這個乾姐不能白認吧?而你有五棺在後面支持,也不缺一般的資源,姐姐能拿出手的也只有這條壁虎。是爺們就需要有爺們的樣子。”
睜開眼睛,她盯着我說:“認你當乾弟弟,只是以備不時之需。如果你像那羣酸儒,一樣虛僞,想要卻顧忌太多,什麼姐姐弟弟就當是個玩笑。”
在她眼中我看到了討厭,對僞君子的討厭。想在長期混跡業內,遊走在生死邊緣的人眼中看到真誠,簡直是妄想,而她這種厭惡和討厭,相對來說就是真誠。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其實我一直都討厭算計,卻活在一個相互算計的大時代,誰計高一籌,大勢就站誰這邊,不盤算,生存空間就會被無限壓制。千百個不想與趙家合作,但不合作,在我殺道尊私生子、殺趙老頭子後,我根本沒活路。
在五棺內小心謹慎的盤算,努力表現自己的價值,終於讓各方認可了太子之位,這個位子不是誰給的,而是老子自己爭的。
在五棺潛龍在淵,一番盤算終於穩定了後臺,奠定了生存的基石。如今蛟龍出海,當盤算則盤算,該灑脫就得瀟灑,該做回陳三夜了。
一瞬間,神清氣爽,我放出袖子裡的七彩蠍子,蠍子爬到牀上,與龐大的壁虎展開了對峙。
“嗯?”
“咦?”
兩位考官沒在意牀上的毒蟲,齊刷刷的打量着我,夏考官來回看了我幾遍,眉頭越皺越深,擡頭看了眼昏迷的天春,說:“你敗的不冤。”
“大哥,小妹認弟弟的眼光不差吧?”秋考官眼中異彩漣漣,得意中掩飾不住的是驚喜。
“怎麼了?我臉上有花?”
不知道他們發現了什麼,我摸着蒼白的臉問。秋考官心情大好的說:“道韻,這是一種感覺。十年前的天帝,給我們的感覺就是如此。”
“道韻?”我從沒聽過。夏考官說:“常人身上的氣質,在我們身上會形成一種發至靈魂韻味,身與魂合,魂與心合,天人合一。”
我明白了怎麼回事,只不過一不小心展現道君境界,流露出了直指本心的氣質。
“小弟如此年輕,沒想到境界如此高,想來已經明道,離成道不遠了。”秋考官說。
“其實我已經成道了。”我老實說。夏考官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秋考官翻着白眼,說:“你這臉皮還真厚。”
“說實話卻沒人信。”
我裝着仰天長嘆的樣子,逗得兩考官流露出一副不認識我的表情。
氛圍瞬間和諧了很多,看的出夏考官是愛屋及烏。秋考官應該是欣喜,籌碼砸在了潛力股上。
當然,我不會傻到認爲,乾姐乾弟的關係有多厚實,只不過是個良好開端,還得看以後的相處。
牀上相鬥的兩隻毒蟲,糾纏在一起,先天壁虎的毒性雖然沒有三轉毒蟲猛烈,但壁虎皮粗肉厚,體積龐大,蠍子尾巴很難扎進去。
被壁虎踩幾腳,說不定就會踩扁。
兩隻出現就能要命的毒物相鬥,蠍子一擊必退,壁虎強勢碾壓,越鬥越兇,眼看兩隻毒物準備搏命,秋教官看也沒看一眼,對着牀頭撒出淡淡的粉沫,她從牀上起身,說:“我去下洗手間,大哥,你給三夜講講第三道考驗。”
煙霧一樣的粉末撒在壁虎上,猙獰的壁虎更加兇猛,毒蠍被壁虎舌頭舔到,七彩的殼子有軟化的趨勢。眼看毒蠍要敗落,壁虎突然僵住不動,毒蠍尾巴扎中壁虎舌頭,兩隻毒物連在一起倒在了牀鋪上。
“哎!”
夏考官看了眼天秋離開的方向,轉頭看着兩隻毒物,說:“春夏秋冬裡沒了冬,因爲她死在了苗疆。小妹和冬的感情很好,她每次看着從苗疆帶回的壁虎,都暗自傷神。她總在自責,如果不是她鬼迷心竅,愛上儒門的僞君子,冬就不會死。”
我沒有說話,夏考官接着說:“每甲子全天機都會深入一次苗疆,進行一次滅蠱行動,讓苗疆一直處在恢復元氣的狀態。”
想到四家鎮的蠱災,我說:“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夏考官說:“十年前,小妹剛滿十八歲沒多久。”
“您聽說過四家鎮的蠱災嗎?”我說。夏考官尊敬的說:“滅蠱不是一觸而就的,有時候可能長達二三十年。諸葛羽不愧爲一代梟雄,在滅蠱還沒開始前,他策劃蠱災,把五棺區域內的養蠱人打的龜縮一角。等全天機開始滅蠱,他拍着桌子,展現五棺內苗寨的血腥歷史,藉此退出滅蠱行動,並且說,誰再進五棺滅蠱,別想活着出五棺。”
“自然有人認爲諸葛羽囂張,一羣人以滅蠱的招牌進入五棺,被陳老魔殺的片甲不留,天機兩股小勢力至此除名。”夏考官詭異的看了我一眼,說:“那場血腥大屠殺,陳老魔一路殺到魔都,滅了人家滿門,路上阻擋他的勢力,得到了血的教訓,至此被稱爲陳老魔。資料上說,你是陳老魔的養子,這次去江城,你要小心一點。”
“你的仇人不是一般的多。”夏考官表情凝重,看着隔間外走道又是一聲嘆息。
他明顯不想秋考官跟我有任何牽扯。
諸葛老頭策劃蠱災,自然是向天機大勢的妥協,而爸爸的大屠殺,用行動向全天機表達着一個態度,五棺明白每甲子的滅蠱是大勢所趨,五棺可以自己砍掉胳膊,但外人來砍,老子就殺你全家。
我還處在對老一輩的震撼中,夏考官真誠的說:“希望你離秋兒遠一點,這是一個做哥哥的請求。”
“你是秋考官的哥哥,護着妹妹可以理解,畢竟她不是小孩,尊重她的選擇纔是對她的好。”
氣氛再次變的壓抑,我低頭沉思一會,給出了答案。夏考官說:“這個我也懂,但……”
“沒有但是,陳三夜說的很對,這是我的選擇。”秋考官走過來,出現在門口,轉頭對我笑着說:“很高興,你沒受這個廢物的影響。”
夏考官默默承受着鄙視,牀上的毒物已經分開,蠍子吸收完天敵的毒素,進行着換殼,壁虎已經死了。夏教官用報紙包着壁虎,走出隔間說:“我去處理一下。”
有些彎曲的背影離開好久,秋考官輕聲說:“大哥,我早就從自責中走了出來,如果不表現出軟弱,不再需要你的保護,你應該已經去找嫂子了吧?那就是送死,我不想你死,只能把你鎖在身邊。如今我做了選擇,也該尊總你的選擇了。”
聽着她迷離的話,我乾咳兩聲,說:“教官姐姐,你說什麼呢?”
天秋驚醒,控制好心緒,慵懶的半躺到牀鋪上,說:“讓你見笑了。說正事,我給你講第三道考驗,你注意聽了,接下來的考驗只能靠你自己,並且有一定的危險,我也只知道基本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