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竹筏排在河灘邊,屍家重地一行八人胳膊上帶着孝章,腰後憋着鐮刀,手杵着竹杆在在竹筏上。
屍老頭和三女站在灘邊,着急的望着河堤,等待着我的出現。我走上河堤,只聽見黛兒遠遠的喊:“老闆。”
“怎麼辦?”
走到近前,我見一行人整裝待發,也沒有多說。黛兒把我拉到一邊,說:“我們負責麻柳寨放出的鬼,屍家重地負責鬥水性。屍老頭答應讓我們進藏屍坑,至於進藏屍坑能不能有所收穫,就看我們自己的福緣了。”
想到陳無屍說她在藏屍坑碰到過不爛的屍體,我懷疑裡面有先天蠱蟲,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走到老頭跟前,說:“請!”
“我和無屍上竹筏就好,你們留在河灘上壓陣。”
讓黛兒和含煙留下,我拿着夜蕭跳上了竹筏,陳無屍抽起固定竹筏的竹竿,撐動竹筏,說:“三夜,我只負責你的安全。”
“你負責我的安全就行了,打鬼什麼的,交給我了。”
九張竹筏在七十幾米寬的河面齊頭並進,平靜的水面慢慢破開,溼冷的水汽衝身,我知道要去打仗,並沒感覺到冷反而熱血翻騰。
一羣人沉默的把竹筏撐到河心分界浮標停住,屍老頭拿着竹篙在對面攪動幾下河水,說:“衝。”
對面風平浪靜,陳無屍撐着竹篙,俏臉凝重。我壓低聲音好奇的問:“麻柳寨沒人來?”
“屍老已經通知了麻柳寨,麻柳寨不會讓屍家竹筏到岸邊,如果水域被屍家佔領,麻柳寨一行人的水性也許在,卻會失去河神保佑,也就是你說的術法被破。”
陳無屍隨口解釋,撐着竹竿,竹筏一直在前進,過了十幾分鍾,眼中的東岸離我們還是那麼遠。
鬼打牆?
我用手沾了沾河水,突然,竹筏定在河面,好像有東西在水裡抓着竹筏。屍老頭,說:“下水。”
噗通!
屍家重地的人齊齊扎進水裡,我和陳無屍的竹筏開始打轉,劇烈搖晃,陳無屍甩掉跑鞋,光腳站在竹筏上一跺腳,旋轉的竹筏停了。
“沒有陰氣和屍氣,麻柳寨憑藉的真是河靈?”我下身的褲子早被水濺溼,索性手拉着竹筏邊緣,身子沉到水裡,在竹筏底部晃了一圈,只感覺到河水的冰冷,並沒有特殊的情況。
“這招叫河神留客。”陳無屍伸手過來,說:“你不會感冒,但也沒必要受這份寒冷的罪,上來吧!”
“不好。”
我剛爬上竹筏,陳無屍急切的喊了一聲。一隻手拉着我的腳腕,把我拽進了河裡。陳無屍跟着跳進水裡,我用腳猛踹幾下拉我的人,詭異的是踹到的只有水,偏偏觸感告訴我是一隻手拉着我的腳腕。
憋着氣,我被莫名的東西一路拽到河底,睜開眼睛,水侵入眼睛很不舒服,只看到一片朦朧的暗綠色,清晰的感覺一個人扭着我的胳膊,把我平趴在河底平滑的石頭上。
本能的掙扎兩下,冷靜的控制自己不再動彈,腦子高速運轉,進行着分析。
只有它才能碰到我,我摸不着它,沒有陰氣和鬼氣。根據觸感判斷不是小手,那就是不是無間厲鬼小明。不是無間厲鬼,那就好說了。
控制變異蠱蟲到口中,忍痛咬破舌尖,控制九朵桃花全部散落,飄散在血和口水的混合物裡。
我嘴裡含着帶着桃花瘴氣的血水,並沒有吐出去。被按在河底,過了大概半分鐘,陳無屍還沒找過來,但我並沒有着急。
憋氣感越來越重,在冰冷的水中臉上的脹熱感特別清晰,又過了一兩分鐘的樣子,有種喉嚨要爆炸,想吐出嘴裡血水的衝動,整個人哆嗦着,像有東西從身體上飄起來一般。
慢慢的,這種感覺消失,我的意識開始模糊,突然,背後的東西松開我,把我翻了個身。嘴脣微涼,莫名的東西吸走了我嘴裡的血水和口腔裡的濁氣,換近一口清晰的氣息。
幾乎是瞬間,一股磅礴的陰氣爆開,模糊的鬼影在暗綠的河水中浮現,看身段應該是個女鬼,它拽着我快速的不知道要遊向哪裡。
河裡看不清路程,只感覺遊了好遠,進入一個黑乎乎的空洞又遊了半天,我被倩影拽出了水面,憑藉着堅強的意志睜開眼睛,黑乎乎的只能看清楚自己在一口井裡。
一口古老圓井,裡面沒有掉桶只有一根繩子,不過水麪與井口只有三四十釐米。我伸手搭在井口邊沿,水中模糊的倩影在外面露出了真容,水晶色的衣服緊緊裹嬌軀,曲線凹凸有致,二十出頭的清麗臉蛋與陳無屍三分相似卻更漂亮一些。
她的身份不用猜都知道,陳無屍母親。
它拉着我的胳膊,通陽的力氣比書狐還小,像一個三歲小孩在拽我一樣。在河裡它的力氣很大,現在的力氣卻小的可憐,對此我並不意外,它能借河靈之力,以它的力氣爲引控制改變河水的浮力和壓力,自然不是我一個人能掙脫的。
古井在一間狹小的房子裡,四周陰沉昏暗,古舊的神桌上放着一具骷髏,骷髏後面掛着一副山水畫,畫的就是升官渡這一片水域。
“陳三夜,你做了什麼?”
女鬼身軀上冒着淡紅色的霧氣,水白的鬼臉爬上了淡淡的粉色。我踉蹌的扶着神桌,捂着胸膛咳嗽好多聲,說:“對人和對靈體都有作用的桃花瘴。”奇蠱桃花枝在肉身上存在,我走陰的時候它也存在,對付靈體一樣也有作用。
女鬼強壓着桃花瘴的沖刷,夾着腿,抱着胸,嬌軀飛速顫抖。我看着神桌上恐怖的骷髏,說:“這就是你的身體吧?”
“嗯。”
從她喉嚨裡憋出的呻吟聲非常古怪,我好奇的說:“進行移魂換體的術法,生魂會變成半鬼的狀態,就算換上小孩的身體,也活不過三十年。你從哪裡學來的這招?這可是陳家續命的禁招。”
移魂換體,就是在兩人都同意的情況下調換身體,在舊社會陳家老祖宗在老年會養一個傻子,等到自己快死的時候,就與傻子換體,爭取再活一些年。在旁人看來,老傢伙死了,被老傢伙養的傻子受了刺激,變的不傻了,其實是傻子死了,老傢伙換上了傻子的身體。
“麻柳寨祖宗留下的一本殘冊,裡面除了控制河靈的方法,還有移魂換體這一招。”女鬼說。
“用至親的人祭祀河靈,借至親的的鬼魂逐漸控制山靈、河靈、地靈,成爲真正的山神、土地、河神。”我皺着眉頭,壓低聲音說:“這都只是陳家的猜測,你居然敢試驗?活膩了?”
“猜測?”
女鬼臉漲的更粉,波光粼粼的眼睛快滴出水了,她退後好幾步,不敢置信的猛搖頭。
“只是猜測,我爸跟我講這些東西的時候,都當故事講,故事講完了都會加一句,天地偉力只可模仿,不可逐之。”
堅定的說完,我看着掛在神桌上的風水畫,說:“地靈是自然之靈,土地神親近地靈,但也不是地靈。你現在這種情況,在常人和業內人眼中已經等於河神。”
“不……不是的……不是陳家的猜測,不是。”女鬼拼命的搖頭,說:“他們父女就算被祭祀了河靈,只要我成爲了河靈,它們的鬼魂就能自由,我們全家就能永遠在一起,受兩岸人民的供奉,與河同壽。”
喊着,她身上的陰氣衝的陰暗小屋溫度直線下降,古井裡的水詭異上漲,水冒出井口,嘩啦啦往外淌。
沉默好久,我感嘆着說:“建立在成功以後的畫餅,終究是美好幻想。”口鋒急轉,冷厲的說:“你帶我來這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