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戲劇場偏離鬧事,周圍有幾家商務賓館,根據車輛判斷根本沒人看戲。如今唱戲的大劇院主要意義已經不再是娛樂大衆,而是保留傳統文化。
幾十米寬的大劇院門口,偶爾有人進出,我把車停在劇院前劃線的地方,走到大門口,見海報上寫着什麼文化交流之類得話語。某地區的戲過來我們這邊交流學習,下面一行小字才寫着“白蛇傳”。
大門開着,寬廣的走道一個人也沒看到。我順着路標走在去演播廳的路上,碰到掛工作牌的人,我對他點了點頭,他也點了點頭,沒什麼也沒問,無聊的打着哈切走了。
推開演播廳的門,扒開擋光的幔布,數十個座位上坐了一大半西裝革履的男人和女人,清一色的正裝。
“您好,這裡有人嗎?”
我隨便掃了一眼,見第二排有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長相還行,她旁邊位置正空着。座位前有一排不寬的桌子,女人拿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喝了口,古怪的說:“沒有,請坐。”
旁邊的人目不斜視,我仔細感受一下,確定沒見鬼,也沒多管,感謝着一屁股坐了下去。
周圍人大多投來古怪的餘光,但也沒出聲。
略微昏暗的劇場只有細小的交流聲,奇怪的氣氛,讓我感覺很不自在。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空着的位置坐滿了,幾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到第一排坐下,空着的第一排只坐了五六個人,等他們坐下,戲臺幕後走出一個穿官服的人,扶着腰間的圓圈,站在臺上拜見觀衆,提示戲劇開場還有一刻鐘。
“挺規矩的嗎?開場還掃臺,拜客。”我小聲嘀咕着。旁邊的女人輕疑一聲,說:“你是哪個單位的?對戲曲還有研究?”
“呃。”
聽到這個,見旁邊的人都坐的四正四方,再看向第一排坐的六個人,我算弄清楚了眼前的狀況。
陪領導看戲啊!
“我是欽天監的,專門負責監察四季變化,天下國運。”
管他什麼領導不領導的,反正我是來打架的,等戲開鑼了,這羣人應該會被人用法子迷住,造成“鬼遮眼”的情況。我隨便開着玩笑,女人眼底帶笑,故意繃着臉,擺着官架子,問:“沒有誰和你嬉皮笑臉,哪個單位的?你領導是誰?”
我目不斜視的看着臺上,輕聲說:“相逢是緣,想不想看一出特殊的表演?”
“多特殊?”女人較有興趣的笑了起來。
“不好說,總之你從來沒看過的。”我正說着,臺上煙霧瀰漫,伴隨着鑼鼓聲,兩個女人舉着青白兩條布蛇從戲臺兩邊的幕後走出來。
唱白蛇的女人一開口,腔調一出,前排的人剛拍了一下手掌,後面好多人都跟着鼓起了掌,我旁邊的女人也拍了拍手。
吸了一口戲臺飄出的煙霧,聽着“青白兩蛇”的唱腔,我知道她們已經對臺下的人開始進行“鬼遮眼”了。
臺下這羣人有國氣護體,外邪難侵,但是還有很多藥物能達到“迷神”的效果,比如迷魂蠱就能對付國氣在身的人,造成與“鬼遮眼”差不多的效果。
“想看特殊表演嗎?”
我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捏開蓋子,倒了點水在蓋子裡,潑在旁邊女人臉上。她冷的驚醒過來,剛要發怒,似乎怕吵到前排的人,臉色很不好看。我指了指周圍的人,她順着看過去,周圍的人全部津津有味的看着臺上,就像老戲骨一樣非常入迷。她輕聲說:“你有病啊?”
“你以爲他們這樣子是裝出來的。”我站起身,女人慌忙的扯住我的衣角,目光往前排示意。
女人另一邊坐着一位中年,我沒管她的拉扯,躬身,伸手在男子眼前晃了晃,男子詭異的把我手打開,再次津津有味的看向戲臺。
“啪!”
我一巴掌扇在中年臉上,中年依舊像趕蒼蠅一樣把我的手打開,看着戲臺沒有多餘的反應。
女人被嚇的捂着嘴巴,剛要起身,我按着她顫抖的肩膀,說:“你裝着看戲的樣子,千萬別表現出異樣,這樣你就能看到一臺特殊的戲曲了。”
女人不淡定的坐好,我坐在旁邊,見她被嚇的兩腿發抖,額頭冒虛汗。我小聲說:“千萬別在半途去廁所,廁所裡說不定有鬼。”
人在害怕的情緒下,本來不想上廁所的,只要旁人提出來,都會感覺到尿意,越想會越想尿。我見女人夾着腿哆嗦,心底暗樂着。
白蛇在西湖碰到了許仙,第一段演完,臺下響起激烈的掌聲,只不過卻很機械。
“陳先生,別來無恙。”
第二段接連開場,演白蛇的女人對着我拱手。臺下的人好像還在看白蛇傳,對“白娘子”的行爲根本沒有反應。
我伸着懶腰起身,說:“我又不認識你?你是哪裡來的妖怪?”
旁邊的女人在害怕中笑出了聲,“白娘子”冷厲的目光射過去,女人怔了怔,張嘴要喊,我趕緊捂着她的嘴巴,在她耳邊說:“我請你看戲,她不敢動你一根汗毛。就算我不在,她也只敢迷住臺下的人,但不敢做出傷害這裡任何一個人舉動。你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聽到身份兩個字,女人似乎找到了力量的源泉,立刻鎮定了下來,像變了個人似的說:“小弟弟,你害的姐姐好苦。”說着,她低頭看了一眼哆嗦的大腿。
看樣子她被尿憋的真的很難受。
“傳說憋尿可以鍛鍊*,憋一憋更健康。”我小聲說笑着,臺上的“白娘子”,說:“陳先生果然名不虛傳,守靈就搞別人秘書、醫病就殺人搶別人老婆、強拆四家鎮還不忘勾搭少婦……咯咯,收了小女子的戰帖,還不忘沾花惹草,業內第一下流非陳先生莫屬了。”
“謝謝,誇獎。”
我故意拿起旁邊女人的杯子喝了口水,囂張的說:“省城是老子的地盤,你遠來是客,我該進地主之誼。時間、地點,讓你選。鬥法方式,也讓你選。讓你輸的心服,死的安詳。”
“拆遷?你是陳三夜?”旁邊的女人倒吸着涼氣問。我挑起女人下巴,對她吹了口氣,說:“乖乖看戲,等吸看完了,哥哥,請你吃麻辣燙。”
“哼。”
臺上的“白娘子”冷哼一聲,說:“鬥法方式很簡單,陳先生,坐在那裡聽完戲,如果還能走,那我引咎自裁。”
坐到椅子上,我拉過旁邊女人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摸着,說:“那請白娘子開場咯!”
“那請陳先生洗耳傾聽。一折水漫金山,一折法海收妖。”
白娘子話音剛落,戲臺上的伴奏瞬間變調,聽到熟悉的胡琴聲,我舉起手,說:“停。”
“怎麼?陳先生不敢?那就請您自殺吧!”
身段優美的白娘子停止唱音,兩條胳膊放在一邊,還柔軟的舉着對着天。我無聊的說:“我就坐着聽戲,看戲,完事就完了,一點表現的機會都沒有?”說着轉頭看着旁邊的女人,說:“美女,你說是吧?”
三十多歲的女人保養的很好,長的不差,看着也就二十幾歲,再加上職業從政,帶着一股長期指揮人的氣質,有着別樣的味道。她真不怕了,好笑的點了點頭,說:“陳少爺,您膽子真大,不怕趙佳把你殺了?”
“你認識趙佳?”我故意與女人聊天,裝着把鬥法沒當回事。女人說:“以前我是趙佳哥哥一系的,他死了,我也跟着倒臺。根據少數人的謠傳,你可是兇手。”
“那你跟他睡過覺沒?我可不喜歡那小子的氣息。”我故意把聲音擡高一絲,女人說:“滾。”
白娘子站在臺上,看不出化妝後的臉色,眼神卻一變再變。我摸着鼻子起身,說:“白娘子,你唱戲,我拉胡琴怎麼樣?看誰先尿褲子逃跑?”說着,向旁邊的女人擠眉弄眼。
穿着女士黑西裝的女人夾着腿,不悅的哼了聲。臺上的白娘子,說:“陳先生想在美人面前表現才藝,小女子哪敢掃您的興致。事先提醒您,坐在臺上,就像面對十面埋伏,您的壓力更大。”
“等我的麻辣燙哦。”
我對旁邊的女人撇了撇嘴,拿出爲博美人一笑的氣概,大步走向戲臺。
讓老子拉“水漫金山”的胡琴,這就是找死。從接觸西裝女人開始,我就打算拿她當理由,上戲臺拉胡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