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姐沒有人影，身上卻具備着人擁有的生氣，她把燒成黑色灰燼的紙錢當成錢在撿，這種狀態太奇怪了。
她蹲在地上撿着黑乎乎的紙灰，吱呀一聲門從裡面打開，一歲多大的奶娃攜帶着滾滾陰氣爬出門口，奶聲奶氣的說：“媽媽抱抱。”馮姐見到奶娃嚇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慌亂起身跑向電梯，嘴裡驚悚的喊：“鬼……鬼……”
她一手拍打着電梯門，一手快速的按着開門鍵，驚恐的動作讓走道給人一種瘮人的感覺。小寶寶爬在門口，眼淚汪汪的看着女人，好像有什麼東西擋着讓他沒法出門。
感受到它熟悉的陰氣，我眼珠子差點沒掉地上，這小傢伙居然是御女三千，座下小鬼中的一隻。
御女三千是陳四海以我的殘魂爲主鬼，建立了一個基礎，最基本的七十二隻小鬼都是陳四海讓人養的，我融合寶寶神性之後，只有男人婆和曾經的紫羣女現在的孫謠，是我親自出手讓她們養了小鬼，又讓男人婆去發展御女三千。
我蹲在門口，伸手放出一絲污穢氣息，小奶娃驚怕的向後退了幾步，好奇的盯着我，鬼眼裡帶着莫名的依戀，一副找到了組織的模樣。我進門抱起小傢伙，它開始掙扎了兩下，隨後輕輕用手拍着我的臉，結巴的說：“神……爸爸神？”
它以我的殘魂氣息爲引，成爲了這種半鬼半神性的狀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曾經的寶寶神性就是它的父神。
見它疑惑的小樣，我輕輕捏了兩把，說：“換個稱呼，喊老大吧。”小傢伙很乖巧，喊了幾聲老大，摸着小肚子說“肚肚餓……”
女人還在按着、電梯，我回頭看了一眼，抱着小傢伙進屋，一個大廳，四個房間，靠近門的地方擺着一個神位，上面放着一個瓷娃娃，娃娃上面有小傢伙的氣息，我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說：“進去吧，我給你上柱香。”
小傢伙看了我兩眼，嗖的一下鑽進神壇上的瓷娃娃，它進入瓷娃娃的瞬間，感覺娃娃的眼睛總盯着我，好像在笑一樣，我拿了一炷香，轉移一些無時不在往我身上聚集的污穢香火氣息到香上，點燃香火插進了香爐。
咔嚓。
香爐裂開，裡面的香火膨飛在空氣裡，嗆得我直咳嗽，香爐上紅光一閃，三四歲的小女孩出現在神壇上，伸手把小傢伙從瓷娃娃裡抓出來，說：“寶寶肚子也餓，一人一半啦。”小傢伙點了點頭，小女孩和小傢伙一起鑽進了瓷娃娃，香燒出的煙霧瀰漫開，慢悠悠的飄向瓷娃娃，瓷娃娃上輪換着小女孩和小傢伙的樣貌，他們兩的表情相當滿足。
“我操，那女孩也是鬼？”
女孩吸收我點的香火，我才感覺到她的氣息，原來這丫頭也是御女三千的小鬼之一。
這事情更詭異了，女人用大姨媽養鬼之後，是不可能再生孩子的，因爲只要懷孕就會被養的小鬼滅殺在萌芽之中，這也算養鬼生財的代價，然而看他兩的情況，明顯奶娃比小女孩小兩三歲，都是馮姐生出的孩子，這事已經打破了御女三千這招禁術的定式。
“你在這幹什麼？”
我正在思考兩鬼的情況，小女孩的爸爸，那個男演員繃着臉走進來，兩眼陰鬱無比的看着我。我上下打量他好一會，說：“寶寶是鬼？”
他激動的衝過來，擰着我的領口說：“這裡不歡迎你，我警告你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我用膝蓋撞在他肚子上，他吃疼的手鬆了一些，我藉機甩開他，他受到攻擊捏着拳頭打過來，我快速的打在他手關節處，一腳把他踹到旁邊，說：“再動手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扶着被打疼的地方，冷冰冰的說：“敬酒不吃吃罰酒，大寶小寶給我弄死他。”
小女孩和奶娃從瓷娃娃裡冒出來，左看右看一會沒有動，演員取下脖子上的護身牌，喘着氣說：“弄死他，那個賤人已經死了，沒有人再餵養你們了，弄死他我可以再找人供養你們。”
讓御女三千座下小鬼來對付我？還真好笑。
“有仇報仇，有怨抱怨，破。”
我眼中污穢金光一閃，兩股金光反向進入兩鬼的眼中，兩鬼周圍的陰氣大盛，演員手上的護身牌奇異的出現了裂痕，隨後兩鬼撲過去，打着男子嘴裡喊着：“打死壞爸爸……打死壞爸爸……”
男子受到兩鬼衝擊，身體僵硬的瞪着前方，抽搐幾下，陰狠的看了我幾眼，飛快的拉開門跑了出去。“你們敢造反，有你們好受的……”
兩隻小鬼怨氣沖天的侵蝕着他的陽氣，他慌亂的一頭鑽進了樓梯口，馮姐一直拍着電梯，見到男子跑過去，她迷迷糊糊的跟進了樓梯口。
“畫人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鬼遵循因果報仇，這兩隻鬼又因御女三千而生，我用簡單的算術一算，這家人的事情再明白不過了。
男子讓他前妻養鬼，旺他的運勢，這女人在他眼中也就是個養鬼的工具，而女人陰差陽錯的又弄出了一隻小鬼，拿在手裡養，也想旺自己的運勢。女人的情況有種像出於某種原因去當小姐，等當慣了小姐，最後果斷成了帶小姐的雞頭。
女人養鬼獲得的運勢，後面應該會飛黃騰達，可是她卻遇上了我這個“主鬼”，才造成小鬼無意識的反噬，導致她休克而死。
這女人還真是個悲劇。
“心正則行正，悲劇源於心。不是沒有選擇，而是心已經迷失在環境裡。”我感嘆着此中因果，哀嘆着再次走進了電梯：“紅塵萬丈迷心鏡，青碑一米記人生。王侯將相總孤魂，誰帶功名下陰間？”
“好一個誰帶功名下陰間！”
電梯在四樓打開，一個老婆婆拎着垃圾袋進來，擡頭較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老婆婆滿臉褶皺，穿着冷色調的婆婆衫，腿腳有些蹣跚，但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她的氣質突然一變，不過轉眼又變成了快死的樣子，我恭敬的說：“您好，只不過有感而發，讓您見笑了。”
老婆婆沒有說話，等電梯合上，下到一樓快要開門的時候，她張開沒有牙齒，說話時臉蛋跟着蠕動的嘴，說：“又有多少人能看透功名利祿只是一捧黃土？”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她擰着垃圾袋往大廈外走，說：“七月鬼門開，生人退避，這樓有得忙了。”
目送神神叨叨的老婆婆離開，我掐指算算時間，今天正好七月初一。離開大廈站在路邊，擡頭，入眼的全是望不到頂的高樓，天空一片昏暗，在周圍隨便找了一家飯館坐下，沒過多久程鳴從川流不息的人羣中走出來，踏進店門坐在我對面禮貌的說：“讓陳兄久等了。”
我出來找他，什麼也沒有幹，但諸葛羽已經查到是他在背後使壞，那麼他應該也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他也沒必要躲在暗中，自然會來找我。
這並不是我有多神，而是業內人都會算因果，近期算不出來，將來總會算出來的，偷偷藏藏當小人，還不如灑脫一點站出來。
至於他利用葉少當槍，只是表明一個態度，他注意到我了，對我出手了。
“程少這見面禮還真有些大了。”我喝了口羅宋湯，放下調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他面對我的諷刺，坦然一笑，說：“儒門從崑崙下來的祖師爺叫許仙，佛道兩家也下來了人，七大勢力爭霸業內，搶奪陽間最後的造化。立場註定我們將來是敵非友，如果讓陳兄拿到前世的造化，我們不就又慢了最後一大步。”
他笑的非常自信，我又喝了幾口湯，笑着說：“許仙不是隻知道意淫的書生嗎？什麼時候入了儒門，還逆襲成功進了崑崙？”
許仙還是我前世的狐朋狗友，他把白素貞當仙女下凡，可白素貞不讓我的前世交那樣的朋友，許仙這才寫下了白蛇傳，報那被瞧不起的一箭之仇。程鳴爽朗的笑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根據祖籍記載許仙四十中狀元，隨之進入儒門，六十破道而出，死後進了崑崙天壇。”
感情老子前世交友不慎，碰到了許仙這貨，人家知道我前世還擁有一些造化，白素貞出崑崙他也跟着出來，讓儒門專門找我麻煩。
一切明瞭，我放下調羹，殺意沸騰的說：“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程鳴實力沒我強，敢單刀赴會必然有所依仗，我此話一出我們之間的氣氛隨之凝固，我已經準備好了污穢金光，他如果拿不出讓我忌憚的東西，那麼他的境界我消定了。程鳴沉了口氣，說：“天帝勢力猶如旁晚的太陽，七月十五武當山論法一過，勢力必定崩潰。佛道儒三個勢力同氣連枝，必定先攻打另外三個勢力，賴家天機神算是首要敵人，張易水所代表的水系神性一脈攻擊不足，並且水系與天機神算向來不合，五棺與天機神算交好，五棺想與水系合作幾乎不可能。”
他敲着桌面，說：“水系必定第一個被滅，而天機神算從來都是趨吉避凶，就是一根牆頭草，說真的，友誼在大勢之下，賴家一定會做最明智的選擇。所以嘛，五棺能合作的對象只有落日黃花一般的天帝勢力，然而天帝勢力裡面還有個冥王殿，冥王一直我行我素，五棺與天帝勢力合作的概率非常低。”
一口氣推斷清楚來日的戰局，陳鳴說：“五棺要面對的陽間的局勢並不樂觀，並且還有陰司這樣一個敵人隨時準備幹掉五棺這樣的叛徒……聽說你要成爲少掌令了，由不得你不爲整個五棺的將來着想。”
“呵呵，你說的是最惡劣的情況，首先佛道儒並非一心，真能齊心協力挨個橫掃各方，其次五棺大部份人走養鬼的路數，說穿了與陰司最爲親密，真出現了最惡劣的情況，只要五棺與陰間同流，你認爲佛、道、如三方又能耐我何？”我說。
程鳴笑呵呵的說：“可惜你的性格註定你不會讓陰司站在人頭上拉屎，你不是個爲權做狗的人。”我說：“這是在誇獎我，還是在罵我死腦筋？我想你冒着被殺的風險過來，也不是來說空話的，你想做什麼？”
“屠元神，殺許仙，奪造化。”
“元神？”我疑惑了。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反虛，煉虛合道。這是大唐和大唐之前的修煉方式，後來煉精化氣，練氣化神這兩項慢慢斷了傳承，並且陽間環境也不適合人修煉。破道境界就是練氣化神，達到了化神的階段，讓魂魄成就元神。天帝天才絕豔創下融魂術，讓人不通過煉精、煉氣，直接融合香火神性、鬼物……可以讓魂魄達到化神，成爲元神。”程鳴神色嚮往的講完，說：“陽間之所以不允許州級境界存在，那是因爲成就元神，元神已經不再算人，而是神仙，陽間自然排斥非人的存在。”
難怪天帝能用真法術，原來他的魂魄已經不算人了，而是傳說中的元神，我草！不過，元神又怎麼樣，在陽間走陰也得被護着九州的九鼎震死。
“殺元神？你說的是許仙分身吧？那對我有什麼好處？”我可不認爲程鳴會這麼老實，真跟他合作，弄不好反被他和許仙聯手封印了。
程鳴收起溫文爾雅的笑容，冷厲的說：“儒門從先唐留下的易經原本在我手上，只要抓住許仙的分身，我就能借易經幹掉他的本尊，剝奪他的造化和書中正氣。如果成功，我相當於奪舍了他，會立地破道，到時我沒辦法在留在陽間，相當於九大主角少了一位，我的氣運會灌入五棺，這是其一。其二，你修天地正氣，儒門有一寶爲教化尺，內含一絲先天正氣，你若獲得必然可以突破到府級。”
他晃着腦袋說：“你應該是僞州級吧？境界到了洲級，但實力卻還不夠，缺的就是增強實力的東西。”
錯了，小爺的境界是半步洲級，只不過蛇魂狀態太過恐怖，在陽間纔會招雷劈。我自然不會點明，說：“第一，教化尺得先給我。第二，許仙分身在陽間只有鎮級，應該不是你的對手，如果沒有危險你不會找我，必須說清楚有什麼風險？”
“你能抗住陽雷，說明你可以抵住元神一擊。狗急也會跳牆，用易經原本幹掉他本尊的時候，他肯定會冒死反擊，我需要你扛着。”程鳴露出了狐狸尾巴。
富貴險中求，我直接起身說：“這種要命的事情，你找天帝幫忙吧！”
什麼叫坐地起價，這就是了，人間就我這一號半步州級能抗住元神一擊，而天帝顯然不會幫程鳴。此時不吭他？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