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我?天缺是補全你們此事的契機,也是此事的阻礙,能這麼殺了我,你們還需要廢話嗎?”
我從桌邊走到對着大堂的路站定,杵着夜蕭猛的踏前三步。
瞎子和出馬先生被猜穿心思,瞬間臉色大變。我們斗的是嘴,爭的是一股說不清楚的氣,這股氣能定此事的成敗。
他們默不吭聲的給陳年老鬼打眼色。
“好一個正義凜然的守靈人,奴家真心佩服。”新娘拍着手掌走到陳年老鬼旁邊,陳年老鬼不由自主的讓了讓,看來她纔是老鬼的智囊。
我不動聲色的拱了拱手,說:“謝謝誇獎,不知道您有什麼指教?”
新娘笑着說:“感謝陳先生在路上憐憫小女子。”接着,她把路上遇到我們的事情向衆鬼說了一遍,又冷厲的問:“陳先生,爲什麼開始不肯來喝喜酒?之後又肯來了?是憐惜小女子呢?還是另有所想?”
連着的幾個問題,都是誅心的問話。如果我答是可憐她,那麼她可能扯到美色上,然後再以美色來攻擊我。
“碰到鬼燈牽魂是個人都不想來,見你被老鬼打沒辦法裝看不到,所以我們來了。”我頓了頓,接着又說:“不知您問這些是什麼意思?”
“咯咯!先生這樣悲天憫人,怎麼不可憐可憐它們?”新娘擡起白嫩修長的手指,激動的指着衆鬼,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嘴上說:“就因它們長的老、長的醜、有瘸子……沒我長的好看?”
女人專門點着鬼羣裡那些有缺陷的鬼說,一羣鬼的情緒慢慢被挑了起來,衆鬼陰寒無比的望向我,好像在說,陳三夜,你太虛僞了。
“我回答了您好幾個問題,那您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我沒在意衆鬼的目光,靜等新娘答應。她凝着眉頭沉思,似乎在琢磨我會問爲什麼?過了一會,微笑着說:“您請。”
“他在我眼前是強娶新娘的惡霸吧?”我指着陳年老鬼,自顧的又說:“你是被欺負的弱女子吧?答案都是。碰到這種事情,我動惻隱之心也是錯?”
說着我上了一步,女人說:“沒錯。”
瞎子和出馬先生見女人被問倒,臉色越來越陰沉。
她退後了一步,沒有任何被壓下去的失落,反而咯咯發笑的說:“經過與先生的交談,發現先生是一個細心,能明察秋毫的人。那麼,您一定發現我是在演苦肉計,那您的憐憫之心來自哪裡?您最後敲散了牽魂燈籠,只要不肯來,誰也拿您沒辦法。您來這裡又是爲什麼?殺鬼嗎?”
“憐憫的是你被欺負的事件本身。善心就是善心,我不可能因爲你是騙子,見到你被打而忘掉我的憐憫。”我見新娘有些迷糊,抓了抓腦袋說:“沒有任何理由能讓人忘記對可憐人的憐憫之心。同樣,憐憫不等於明知道是假的,還傻傻的往裡跳。”
見到騙子大冬天脫光了乞討,會感覺他可憐,但不一定要給錢。明知道乞丐是騙子,給了錢也是讓自己安心,與傻無關。
新娘思索了一會,明悟了過來,說:“先生是見不得惡霸欺負弱女子,自己往坑裡跳了。您要殺鬼的原因,是因爲我們踐踏了人的善心才起的殺心咯!”
她這話一說,把我那種莫名的氣推到了巔峰,這裡再沒有一隻鬼能借我的體。這羣鬼要一起借體,必須先借天缺的體,纔可以再借別人的體。我把路堵死了,這件事也算完了。
www ▪ttкan ▪¢O 我點了點頭,不知道她又要玩什麼?
出馬老頭和瞎子聽到新娘倒戈般的敘述皺起了眉頭。
新娘又說:“既然您的目的在此,請您殺了我和大官人,離開這裡不再管這裡的事。”
我算明白了,她先把注意力轉移到我各人問題上,最後的目標卻是爲了表現她甘願爲鬼而犧牲做鋪墊,真是好權謀。衆鬼借體還魂雖然失敗,但經過女人這翻話,鬼會記住她的情。
又一個苦肉計,只不過我成了惡霸,她騙的是一羣鬼的感激之情。同時,她也坑了出馬老頭和瞎子,兩個老東西都白忙活了一場。
“不能。”
我連着往前幾步,殺氣沸騰的說:“我會殺你和陳年老鬼,因爲你們騙我們三人來的目的是殺我們。這事與阻止借體還魂不能混爲一談。”
話音剛落,羣鬼對着我憤怒的咆哮,鬼宅卻莫名其妙的開始分崩離析。
原來瞎子去弄翻了喜堂,出馬老頭扯掉了門邊一塊木牌,導致衆鬼的陰氣無法聚集在一起展現鬼吐煙了。迷糊的衆人慢慢出現了清醒的跡象,出馬老頭憤怒的看着新娘,說:“這事老朽記下了,回頭再見。”
瞎子陰鬱的看了看新娘,杵着導盲棍朝着宅子門口走去。
“山不轉水轉,各位再見。”
在大宅子崩潰的瞬間,新娘和陳年老鬼帶着衆鬼一起消失。“鬼生很寂寞,難得遇到陳先生這種有勇有謀的人,很期待下次算計您。記住,我叫諸葛若楠。”
“三……三……哥,那小妞欺騙了老子的同情心,你怎麼不一棍子打死她?”陳皮顫抖的走過來。陳球說:“你看孝子還能拿棍子打鬼嗎?要不是他們莫名其妙的起內訌,孝子再厲害也打不贏一屋子鬼。”
陳球不知道諸葛若楠見事不可爲才見風使舵,坑了兩老頭,兩老頭才破了鬼宅的。他只是根據事件的走勢做出了分析。
噗通!
癡呆的人慢慢轉醒,迷糊的眼睛還沒睜開,一個個接連倒地。陳皮環顧四周嚇的猛縮腦袋,驚恐的看着地上的細沙和水說:“我們怎麼跑河邊來的,剛纔桌上的菜不會是河沙吧?”
“廢話。不騙人吃河沙,一羣鬼怎麼殺死這多人?陳年老鬼打諸葛若楠是鬼打鬼,你見過它打人嗎?不是特殊情況鬼根本打不到人。”我掃過河流和陰森森的樹林,目光停在了出馬老頭陰鬱的臉色。
他看着一個個人倒下,滿臉享受的說:“說真的,我很難理解陳老頭是什麼心態?有着強悍的手腕,霸佔着整個四家鎮,他自己不求財,不求名,不玩女人,還強勢壓制着不讓別人追求這些,他這一輩子到底圖啥?守靈人的腦子是不是都有病?”
陳皮和陳球聽到這話,深以爲然的點頭。陳皮說:“這老頭不是鎮上那個老中醫嗎?聽說是個大師?怎麼這幅德性?”出馬老頭說:“大師是裝給地上這羣人看的。”
“因爲我爸練了守靈的終極心法,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沾身。”我擠着嘴角笑着。出馬老頭與算命先生的反應一樣,不信的擺着手說:“我也沒幾年活頭了,被陳老鬼壓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把俗人捏在手裡玩了。負債子還,順便給你找點麻煩。”
“俗字,是人和谷,您有本事不吃飯,不拉屎,再喊他們俗人吧。”我看着地上的人,又冷厲的說:“還不走,不怕我把您留下?”
出馬老頭搖了搖頭說:“這些人都昏迷不醒,只有我能把他們送回去,如果我出問題了,他們再也醒不會清醒。對了,等他們醒來,我會暗示他們中了陳莊守靈人的招。”
陳皮和陳球憤怒的要弄死出馬老頭,老頭看到他兩的樣子很享受的說:“玩弄俗人哪有玩弄守靈人有快感。對了,省城有個姓趙的找我,讓我幫着對付你,我拿了點好處答應了。隨口幫着出了個主意,讓他們賄賂陳莊的人把你趕出莊子,不知道你還能回莊不?”
“給我打。”我杵着夜蕭發抖,讓憤怒的皮球兩人動手抽人。“別打死了,弄斷他十根手指頭,他應該還能送這些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