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八寶的消息, 霍君則立刻往收茶的地方跑去。果然,那些茶農居然還留了些壓箱底的好茶。看樣子是準備賣給一直都是大手筆的衛平晨,無奈衛掌櫃居然也有拿不出銀子的一天。眼看着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春茶快變夏茶了, 便着急出手。
霍君則看了一眼茶葉, 便回走。茶農們連忙追了上去:“怎麼, 霍掌櫃, 您看不上這些茶?”
“實不相瞞,這些茶的確是好茶。不過在下此行的茶葉已經收的差不多了,您就算是再好的茶, 我賣回去放哪裡呢?”霍君則拍拍手:“況且現在時節已經不早了,再過段時間這些春茶就變成了不值錢得夏茶, 我收了那麼多茶還得一斤一斤的往外賣不是。若是積壓住了, 我還得倒貼錢。”
茶農知道霍君則說的在理, 可是這些茶他們留着也不好用。普通茶樓不會要這樣的好茶,那好茶樓只從茶商哪裡購茶。可眼下能出的起大宗銀子的茶商只有霍君則一人。
霍君則告了辭。回去的路上桂圓八寶很不解:“少爺, 那些茶葉我們真的不要嗎?那可都是上好的茶葉的,說不定比我們現在收的還要好?不要真可惜。”
“我們不收茶葉無非是少賺一點,大不了虧本。”霍君則搖着摺扇毫不在意:“可茶農不將茶賣出,那關係的可是他們能不能吃飯。”
果然,到了當天下午。幾個年長的茶農來到霍君則的院子, 表示能不能再談一談。霍君則無所謂的點點頭, 最後近一千兩的茶葉以七百兩的價錢賣給了他。
桂圓拿着算盤算這幾天的開銷, 發現現在手頭只有不到三百兩的銀子週轉。而且那神秘失蹤的一千兩銀子依舊不見蹤影。
“你怎麼回來了?”
“呵呵, 我來要銀子。”
桌子被拍的啪的一響, 衛平晨冷冷地看着眼前之人:“要銀子?”
段無跡勾起一個惡人的笑意:“是啊,你僱了我們這些兄弟幫你壓着銀莊票號, 兄弟們現在都催着我要錢買酒吃。衛大掌櫃,把錢結了吧。”
“銀莊票號?”衛平晨知道眼前這個人殺人如麻,可現在他顧不上許多,一把拉住那人衣領低聲道:“你去看看那幾個錢莊,都快給人搬空了!”
段無跡扒開他的手:“衛掌櫃,別耍滑頭。前幾天還有一大筆銀子流入到你的賭坊去了別以爲我不知道!我給你三天時間,要麼交銀子,要麼……我那些兄弟可都只是認銀子的主。”
“快點快點,搬銀子都搬了快一天的時間,真是的!”靜滅吐着瓜子殼,一腳又踢向了一個護衛。
“師太,少爺只對我們說看住東勝錢莊就好了,你……”護衛頭子看着這十幾箱銀子很是無奈。
“你懂什麼,這叫以絕後患!”靜滅敲了敲他們的頭:“老身難得出馬,自然要做的乾淨漂亮!什麼都別說了,把這些銀子給霍君則擡過去吧。”
護衛們很無奈,這麼多箱,一件一件的擡去,那得是多大的動靜?!況且少爺看見了,肯定只留下自己的那一箱,其他的暫時扣下,無非是讓那個姓衛的沒有周轉的現銀,可是等這段時間過去其他的還得還回去。這叫什麼事兒。
靜滅心滿意足的看着自己的傑作:“接下來的你們自己弄吧,別搞砸了。老身走了!”
話音剛落,已不見了靜滅的身影。四個護衛癟癟嘴相望一眼,哎……
當天晚上,桂圓正在院子裡散步,突然從天而降一個大箱子,幸虧他跑得快不然就被砸死。
等他定了定神,走到箱子旁一打開,乖乖,整整一箱白晃晃的銀子!他的確祈求過着財神讓銀子砸死他,沒想到這一刻居然夢想成真了!
其他人被院子的聲響驚動,都跑了過來。霍君則喜上眉梢:“來人,將箱子擡進屋子。桂圓,等下去點點是多少?”
桂圓早就驚得合不攏嘴,連忙跟着箱子一起去進了。過了好一會兒,桂圓來到霍君則面前答道:“整整一千五百兩!”
霍君則摺扇一收:“很好!準備一下,我們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裡?”桂圓還有些愣神,霍君則摺扇敲了敲他:“當然是回家了!”
“好,好的好的!我這就通知大家去。”
看着桂圓急匆匆的背影,霍君則不禁莞爾。一千兩銀子和被燒掉的那五百兩茶葉錢都回來了。嘿嘿,有時候師太也挺可愛的嘛。
不過展從雲顯然沒有他這麼樂觀。這些天她四處走動了一下,發現一些□□上名聲不大好的人在樂水一帶轉悠。這裡又不是什麼江湖小鎮,也沒有比武之事怎麼會突然多了這麼多江湖客?
繼而聽說樂水最近出了幾起命案後,展從雲那顆懸着的心更加是放不下。
第二日,霍君則吩咐桂圓和八寶押着貨物和銀子往官道上先走,他與展從雲還要回樂水城一趟,大家在驛站回合。
“我們又回來作甚?”展從雲不解的問道。
霍君則心情很好,說話都不自覺的帶着笑意:“我若再不回來啦,威遠他們八成以爲我將他們賣了,呵呵。”
威遠,霍君則的護衛頭頭。前幾天被霍君則丟給了靜滅指揮,現在正守着剩下的銀子等着霍君則。
聽着霍君則講了這幾天他的計劃,展從雲深深覺得,前些日子大家陪着他一起心情鬱悶真的是太不值了!原來這傢伙一直都有計劃,而且把其他人都蒙在了鼓裡,真是太可惡了!
霍君則心裡美滋滋的扒弄着小算盤。等回了崇寧,他要八擡大轎將展從雲娶回去。當然是不可能和霍老頭住在一起了,他早就在與霍老頭隔着好幾條街的地方買了一塊地。按着時間,等他們回去了,那大宅應該就蓋好了。
正想着,突然一陣馬的嘶鳴,還不等霍君則會過神來,展從雲已將將他從馬上仍了下去。
“嘖嘖嘖,小飛燕的動作果然快啊!”
展從雲緊蹙着眉:“段無跡!”
“呵呵,小飛燕,我與你沒什麼過節,還請行個方便。”段無跡笑說道,看着展從雲依舊一動不動,那笑意更加濃了:“看來,你是不讓了。”
手中長鞭緊握,展從雲第一次對人起了殺氣。
段無跡依舊是副笑臉:“哎,你我都是被那些個大商人僱來賣命的。誰價高就跟誰小飛燕,跟着我混吧。何必把自己的性命都搭進去呢。”
“我與你不一樣!”
段無跡哈哈大笑:“哎,我本有意放你一條生路,這可是你自己不珍惜!”說罷,長劍直逼而來。
他是□□第一劍客,只要能贏什麼招數都可以。雖然展從雲也不是正人君子,可比起段無跡而言,還是欠了火候。
“小飛燕,居然暗器偷襲?!”手一鬆,銀針根根掉落。展從雲低吼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接住了。
段無跡劍走偏鋒,而且劍身帶毒,若是劃破肌膚,拿毒都是要人命的。展從雲幾番險險避過。看的霍君則一顆心就要蹦出嗓子眼了,想要去找救援,可那個段無跡就擋在路口,根本闖不過去。
段無跡袖中突然冒出一絲毒煙,展從雲連忙掩住口鼻。可就這麼一瞬間,段無跡長劍刺來。
“霍君則!!!”
霍君則一輩子對於運動這一塊只超常發揮了兩次。第一次是踩着狗屎運抓住了正要跳窗而逃的展從雲,第二次則以平常所不能及的速度替展從雲襠下了那一劍。
“嘖嘖,真是對苦命鴛……”段無跡話音未落,展從雲一鞭子抽來。鞭梢不住向段無跡纏去,長鞭攸地揮向左方,隨即圈轉,自左至右,遠遠向段無跡腰間圍去。此時,十數根的銀針堵住了他的四方退路,。段無跡咒罵了一聲,只好仍着銀針刺入肌膚,從鞭中逃了出來。
此時的展從雲早就失去了理智。殺了他,她要殺了他!第一次,殺人的念頭如此強烈。軟鞭一沉,忽而兜轉,迅疾無倫的抽向段無跡。
“啊!”手腕突然被人擒住,展從雲急紅了眼,想要掙脫可力道遠遠不如那人。
“帶他療傷,這裡我來!”靜滅說罷,將展從雲往後一推。
展從雲連忙向躺在地上的霍君則跑去,將他扶了起來。奇怪,居然沒有血跡。
霍君則微微睜開眼,猛烈的咳嗽一陣,血從口中吐出:“內、內傷。”
展從雲抱着他上馬,卻別他攔下:“我、我想我活不長了。”
“你別說話。”展從雲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可眼淚卻依舊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霍君則胸膛重重起伏,彷彿呼吸對他來說是件很難的事情。伸手覆上了展從雲的臉:“本來打算回去就要與你成親的,在崇寧。”
“別說了,我們去找師父,他精通醫術……”
霍君則努力擡着眼皮:“我還有特意蓋了一個桂花糕的小房子……咳咳咳咳咳……”
展從雲緊緊握着他的手,自己早就泣不成聲。
霍君則努力的擡起身子:“從雲,我一直都沒有問你,可是現在不問以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你說……”
霍君則緩了緩繼續道:“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展從雲重重的點點頭。
“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不管我做了什麼,都不會離開我?”
展從雲顯然被那悲傷的氣氛所包圍,絲毫沒有察覺霍君則開始轉換話題了,依舊一個勁的點點頭:“只要你活着,我都答應你。”
“那好,我活過來了!”
“……”
轉眼間,剛纔還是個垂死之人,居然一下生龍活虎的站了起來。此時靜滅走了過來,毫不客氣的敲着霍君則的腦袋:“逍遙子居然把軟蝟甲給了你,你居然用來裝受傷騙從雲!”
過來須臾,癱坐在地上的某人,終於回過神來——“霍!君!則!!!!!”這一聲怒吼據說連豐山上的逍遙子,以及正救了一個溫雅書生後無比頭疼的苗飛鳳都聽得到。
七年後
天氣正好,微風和煦。悠湖邊站着三個粉嫩嫩的娃娃,那副小大人的摸樣,惹得水中嬉耍的侍女們紛紛側目。
一個稍長的女娃娃,身上斜跨着一個精緻的小布袋,一雙大大的眼睛像足了她的孃親。此時她一臉嚴肅的將自己的弟弟護在身後,伸出另一隻肉肉的小手,朝對面的娃娃喊道:“哼,你這個小子,想同我弟弟比武,先教三兩銀子報名費!”
對面的娃娃一臉無所謂:“憑什麼!”繼而伸出一手指向那個女娃娃,又擺了擺:“我與他比試,你一個女孩子最好閃一邊去,免得誤傷!”
話音落,湖邊的侍女們皆掩口而笑。這個娃娃的作風江湖氣息十足,舉止間很是瀟灑,若長大了還不知道會惹得多少女子傾心。不過現在年紀尚小,他這般口氣聽起來倒像是小孩兒唱大戲,
女娃娃嘴巴嘟着,對於那人不教報名費的舉動很不滿意。要知道,他的弟弟可是打遍十歲以下娃娃無敵手,想與他比武的娃娃多了去了。加上性格又太像孃親,太老實了太厚道了,如果不是她這個當姐姐的把門檻卡高,她可憐的弟弟不得整日比武比的累死?
“姐,你看……”
“別說話,交給我!”女娃娃豪氣的走了過去:“你是問憑什麼對嗎?!那我就告訴你!”
那男娃娃一愣,就看見女娃娃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精緻的算盤。
“我霍凌,是他霍軒的親姐姐,也是他的唯一經紀人!哦對了,你不知道經紀人是什麼。大舅舅說過,經紀人就是……”
不遠處的樹蔭下也站着三個人。一女子英姿颯爽,身後的大刀足有半人多高,甚是嚇人。只聽她道:“你們倒是教的好女兒啊,竟然敢向我那混世小魔王的要銀子?!”
“呵呵”回話的男子看起來很是得意:“這才叫青出於藍勝於藍。誒,娘子?你嘆氣作甚?”
靠在他身邊的紅衣女子無奈的皺眉,拿出一張紙條,那是她前些日子從女兒的小背袋裡拿出來的。
男子低頭一眼,不禁咧嘴一笑。哈哈,唐遠啊唐遠,你可知你兒子已經欠我家閨女整整一千兩銀子了嗎,哈哈哈哈……
初夏的風微微拂過,拴在一旁的老馬甩甩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些人,打了個響鼻,又接着吃草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