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君則見展從雲快步走了出去,也準備跟上去,誰料包打聽一把拉住他。
“這位客官,你想知道五彩琉璃靜瓷瓶的模樣嗎?”
霍君則一面張望着展從雲的方向,一面問道:“有畫像?多少錢?”
包打聽嘿嘿一笑,伸出一隻手。
“五文錢?行,我買。”
包打聽一愣,又看着霍君則一臉正經的神情,好像不是在說笑,遂尷尬地說道:“客官你可真會說笑,是五兩銀子。這可是見你們和展女俠相識出的熟人價。”
霍君則抽回被包打聽捏住了袖子,義正言辭的說道:“你怎麼不去搶呢!奸商!”接着便快步追了去。
沒跑幾步,便看見展從雲和那婢女在街角處正聊着天。待霍君則走過去,小婢女已經和展從雲揮手說再見了。
“你們這是?”霍君則不解的問道。
展從雲看了他一眼,滿臉笑意:“公孫小姐喜歡聽神鵰俠侶的故事。巧了,我剛好知道整個故事的始末。”
“哦?”霍君則想了想:“聽掌櫃的說,這個故事好像是客棧新推出來的。除了寫故事的人連客棧裡的人都不知道整個故事的發展啊。莫非……”
霍君則看了看展從雲,想到她今天一天得行爲:“這個武林客棧背後的老闆你認識?”
“呵呵,武林客棧就是我師兄開的。”展從雲大方地說着,此時唐遠也跟了過來。
“你倆怎麼跑了?”唐遠氣喘吁吁的說道,他是個書生身子,比不上霍君則這從小的千錘百煉,更比不上展從雲的箭步如飛。
“幫你小子追媳婦兒去了。”霍君則說道。
唐遠苦笑:“哎,公孫小姐看不上我的。”
“你怎麼知道?”展從雲不明所以。
唐遠擡頭看了看天,有點惆悵:“半月前,我曾以家父託我給公孫老爺帶禮物的由頭拜訪過公孫家。當時悠若雖陪着她爹爹一起來見我,不過一次也沒有正眼看過我。”
“說到底,你到底喜歡公孫小姐哪一點?”霍君則給展從雲和自己分別倒了杯茶。他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在唐遠開說之前,就建議大家去茶樓坐坐。果然,唐遠像說書一樣,一刻不歇的說起自己的單戀史。
“你還記不記得那一年,我綁架的時候”
“你被綁架的次數多了去了!”霍君則皺着眉,在他的記憶中,唐遠被綁架的次數多到數不勝數。
展從雲悄悄嘆口氣,得,這兩人又開始回憶各自悲慘的童年了。
唐遠這下沒心情和霍君則拌嘴,接着自己的話說道:“十二歲那年我被翠微山的山賊綁走。但不知怎麼的山賊的庫房着起火來,我趁着亂子跑了出來。當時我身無分文,如同乞丐般流落在街頭。當時是冬天,我又冷又餓蜷縮在街角。是公孫小姐救了我一命。”
接下來的唐遠不說,霍君則也想的出來。從此公孫悠若的形象便在唐遠心中高大起來。不過以公孫悠若的身份,能夠對流落街頭素不相識的小乞丐伸出援手,也足以看出她的善良,也沒有什麼大小姐的架子。
“不過公孫小姐並不知道你就是當年的小乞丐?”霍君則問道。
唐遠點點頭:“我後來知道,公孫小姐從小都會幫助一些窮人。我只是得到她恩惠的衆人之一,她不知道我理所當然。”
霍君則想了想,看着唐遠問道:“你認爲公孫小姐是一個怎樣的人?”
“知書達理,善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夠了夠了。”霍君則擺擺手,不等唐遠說完,便打斷了他:“這就是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
“你是什麼意思?”唐遠有點怒意。
一直默不作聲的展從雲淡然說道:“如果真正的公孫小姐不是這樣子的呢?”
唐遠的眉皺得更緊,不解的看着對面二人。
“公孫小姐喜歡聽一些奇聞趣事,你知道嗎?”
“那又怎樣?”唐遠不以爲意。
“展從雲已經和公孫小姐的婢女說了,她知道那個‘神鵰俠侶’的故事。如果公孫小姐能夠出說書的錢,她可以到府上講。”
“你倆竟然跟公孫小姐要錢?!”
霍君則無奈的放下茶杯:“一個陌生人突然說希望到你府上免費說書,你會讓他進門?”這個唐遠,只要是和公孫悠若扯上關係,怎麼腦袋就轉不起來!
唐遠想明白了,不好意思的笑笑:“你怎麼知道公孫小姐會請展女俠。”
霍君則看着唐遠,笑而不語。賞月會上的相談,他就看出公孫悠若不像普通的世家小姐,她不愛詩詞歌賦,也不愛琴棋書畫,卻對奇聞異事情有獨鍾。
果然,兩日後,展從雲便被公孫悠若請進府講故事了。公孫悠若見到展從雲有點吃驚,這正是那夜賞月會上和霍雲(霍君則曾用的化名)一起來的女子。
“公孫小姐,我們又見面了。”那夜展從雲雖說是看不見,可看妝扮也知道眼前的美麗女子是誰。
“展姑娘,請坐。”公孫悠若雖有許多疑惑,不過還是周全了禮數。
“那日的賞月會是我們冒昧了。不過公孫小姐好氣度,令展某十分佩服。”展從雲灑脫的擡手抱拳,一個標準的江湖禮節。
“展姑娘說笑了。”公孫悠若謙和的笑着。
展從雲只說自己與霍君則乃江湖裡的雲遊商人,自幼喜好說故事說書。前日聽得公孫小姐在尋一本名爲《神鵰俠侶》的故事,恰巧,她以前聽過,便冒昧前來打擾了。
爲了打消公孫悠若的疑慮,展從雲自顧說故事裡的內容。公孫悠若聽後,連連點頭:“是的,我想知道楊過與小龍女後來怎樣了,到底吃了那斷腸草沒?”
展從雲看了看公孫悠若手上連載的故事話本,原來正寫到楊過與小龍女雙雙中了情毒這裡便沒了。
展從雲回憶了一下當初聶小七講故事的情景,因爲之後便是“十六年的天各一方”她得模仿一下聶小七的神情,這樣好像比較引人入勝。
果然,當講到小龍女將唯一一株斷腸草留下,自己跳崖時,正要喝茶的公孫悠若雙手一抖,放下茶杯,滿臉寫着緊張。
“……黃蓉見楊過悲痛欲絕,說道:‘聽聞南海有一高人,每隔十六年會來中原。說不過龍姑娘遇到了這位高人,被帶回南海治病療傷了’……”
“這個南海神尼到底是是真是假?”公孫悠若連連問道。展從雲卻喝了口茶,潤林潤嗓子,原來說書也是一個體力活!
不過霍君則交代過,不能一次性說完。所以展從雲站起身來:“天色不早了,公孫小姐早點休息吧,明兒我繼續說。”
公孫悠若雖心裡不情願,可別人說的的確在理,展從雲已經連續說了一個時辰,的確也累了。
自此,每日午時一刻,展從雲必會準時出現在公孫府同公孫悠若說書。而回來後,也要向唐遠報告公孫小姐的動向。
就這樣過了五日,每每展從雲帶回關於公孫悠若的新消息,唐遠就高興不已。可霍君則的眉頭卻蹙的越來越緊。
“霍君則,你怎麼了,一幅苦瓜臉!”
“唐遠啊,你難道還沒有聽出來嗎?”霍君則覺得唐遠就是個榆木腦袋。
“聽出來什麼?”
“公孫小姐喜歡的人。”
唐遠一下跳了起來:“她有喜歡的人了?我怎麼不知道!”
“楊過啊!”霍君則皺眉說道:“她喜歡像楊過那樣子的專情俠客。”說着又打量了一下唐遠:“你認爲你自己離楊過的距離有多遠?”
“那不過是故事裡的人物。”唐遠小聲唸叨着。
“可那的確是公孫悠若唯一欣賞的對象。”
展從雲點點頭。的確,公孫小姐不像一般的世家小姐,她不愛女紅,琴棋書畫雖說精通,可也不是她發自內心的喜愛,詩詞歌賦也只是豪門世家裡要求學才學的。她沒有門當戶對的概念,不愛世家公子,不喜文弱書生,卻只鍾情於像楊這一般灑脫專情的江湖俠客。她羨慕小龍女,也羨慕黃蓉,在她看來,公孫世家的頭銜,只給她帶來了枷鎖,她嚮往的是自由與刺激。
唐遠懊惱的癱坐在椅子裡,他是一個肩不扛手不能挑,徒步走上幾里路都會喘氣的文人,除了專情這一點,其他的同那個有着“一見楊過誤終身”稱號的江湖俠客,差了一萬八千里遠。
怎麼辦?怎樣將公孫小姐從小說中拖回現實裡。
“你講到哪裡了?”霍君則問道。
展從雲想了想,說:“今天說到老頑童抓住了一些翅膀上帶字的蜜蜂。明天就可以講到楊過與小龍女十六年後相聚了。”
霍君則思忖半晌後,眼神一亮,拿出紙筆,擺在唐遠面前,笑着說道:“隨便寫個字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