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遠雖有點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拿起筆寫了幾個字。霍君則拿了起來,對着展從雲說:“你看他這幾個字寫得怎麼樣?”
展從雲走了過來,低頭看去:“挺好的,筆鋒瀟灑而且有力道。”
“你不會是想讓我……”唐遠見霍君則一直不懷好意的笑臉,大概猜到霍君則想讓他做什麼了。
“咱們體力是不好,可筆力好!”果然,霍君則接下來說的,令展從雲哭笑不得。
“什麼,展姑娘嗓子不舒服?”公孫悠若詫異的問道。
“嗯。我今日見着展姑娘,她嗓子的確啞了。她說是自己昨晚受了涼,染上了風寒。今天不能來了,免得傳染給了小姐。”
“那讓她多休息吧,要是病的厲害,就請府裡的大夫看一下。”公孫悠若無聊的看着窗外綠竹。
她這裡景色甚好,湖水清澈,綠竹搖曳,靠在窗邊便可看到湖水裡游來游去的鯉魚,可這般美景沒能留住公孫悠若的心思,她心裡惦記着楊過與小龍女的故事,十六年轉眼到了,楊過要是知道小龍女已經不在人世,會怎樣?青絲長髮,白綾籠紗,世上也只有小龍女那樣的奇女子才配得上楊過吧……
展從雲這一“病”,果然嚴重萬分。經過公孫府上的大夫確診後,得出:“展姑娘常年奔波,體內寒氣淤積。近來又到了夏季多雨時節,引起熱傷風,導致體內氣血混亂,得多多臥牀休息才行,否則將來會落下病根。”
等大夫走後,唐遠與霍君則來到展從雲房裡,看着臉色蒼白的展從雲,唐遠不禁擔心:“展姑娘,你真沒事吧。”
誰料話沒說完就見着展從雲微閉雙眼,一絲真氣從身後冒出。血色又恢復到臉上,不多時,一個健康的展從雲又回來了。
見着唐遠驚訝的神情,展從雲說道:“不過是將寒氣封在體內,讓那些大夫誤診而已,我沒事兒。”
“哎,我要是有展姑娘這麼好的武功就好了!”唐遠萬分羨慕的看着展從雲。瞧瞧別人一女孩子,紅衣勁裝,英姿颯爽。再看看自己,文文弱弱,空有八尺身高。
“羨慕也沒用,你就不是練武的材料。”霍君則不適時宜的說着風涼話,他似乎忘記了自己也是個不會武功的文弱小商販。
展從雲的“病”,在大夫確診後,自然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了,公孫小姐的故事也沒得聽了,可偏偏就斷在了十六年後這麼一個關鍵的時間點上。就算是武林客棧裡的連載話本,也還遠沒有到這裡,所以公孫小姐心裡那個急啊,這不是讓人活活掉坑裡了嗎?!(這感受大家熟悉嗎?)
“小姐小姐……”
小婢女匆匆的跑了進來,公孫悠若問道:“什麼事,這麼急急忙忙?”
“小姐,你看。”小婢女拿出一摞書稿,最上面一頁是蒼勁有力的四個大字——神鵰俠侶。
“這?”公孫悠若翻開書稿,發現這書稿正是接着展姑娘所斷的地方。
“我今天去看展姑娘,她說她現在沒辦法給小姐把故事說完。不過她的朋友也知道這個故事,便寫了下來,叫我拿回來給您。”
“她的朋友?那個霍雲?”公孫悠若開心的翻看着書稿,這墨跡是新的,應該是剛寫好的。
“不是,是別人。不過她沒有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只說,以後明天都讓我去她那裡拿書稿。”
“這是不是太麻煩別人了?”公孫悠若看着手上的書稿,僅僅是一章的內容,就多達十幾頁紙。
“展姑娘說,她們這樣的雲遊商人能進公孫家就感到很榮幸了。”
公孫悠若不置可否,不過她並不希望因爲自家的家世而與展從雲有所隔閡,便囑咐婢女多付工錢。雖說這樣子也有點不合適,不過卻也是最妥當的方法。
“快點寫,展姑娘都念了這麼多,你怎麼才寫這麼一點?”霍君則拿着一杯茶搖着扇轉悠到某奮筆疾書的“秀才”身後:“誒誒,你這字不行啊,怎麼越寫越軟了?沒吃飯怎麼着?”
此“秀才”一邊努力保持手的平穩,一邊告誡自己要冷靜、冷靜!就在霍君則再次嘆氣時,唐遠終於“啪”的一聲,將筆摔在桌上。
“有完沒完?!你來寫個試試!”
“到底是誰娶媳婦兒啊?”霍君則也不惱,慢悠悠的說道。
“你!”唐遠剛想擡手指着霍君則,卻發現自己手痠的連擡都擡不起來了。
“哎,瞧瞧這沒出息的樣子,寫幾個字都沒力氣了,就這樣還怎麼和楊過比?”
唐遠回到椅子上,他不能和霍君則計較,否則遲早被他氣死。不過拿起筆,手又開始發抖。
“今天就算了吧。”展從雲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手上綁着兩個沙包,還要寫這麼多字,普通人的確會受不了。當初霍君則來找自己問有什麼能提高腕力的方法,她以爲他就是隨口那麼一問,於是她也就隨口那麼一說。當初師父爲了鍛鍊她與聶小七點穴的指力,曾經在他們手上綁上沙袋……最後,唐遠被霍君則忽悠着隨手那麼一帶……
“不用。展姑娘,你繼續說,就是慢一點,我能寫下去。”唐遠堅定的說道。看着這麼拼命的唐遠,霍君則知道這位仁兄還真是動了真情。都說字如其人,剛勁有力,瀟灑自如的字跡能讓“神鵰俠侶”的故事更加真實,讓讀此文的人透過書寫者的字跡,感受到書中描繪的場景。
至於讓唐遠綁上沙包來寫,除了滿足他霍君則自己的惡趣味外,的確也是爲了讓唐遠的筆力更加蒼勁,同時也是鍛鍊鍛鍊這位不常運動的公子哥,免得最後見面的時候漏了陷。
“小姐,你怎麼了?”
小婢女見公孫悠若依着窗,望着細雨發愣。輕輕喚幾句,見公孫悠若依舊沒有反應,便走了過去。
書桌上的書稿正攤開着,想必是小姐又在爲楊過小龍女故事裡的憂愁。小婢女悄悄看了一眼,這一頁煞是奇怪,一整頁卻只有幾句話:“相思無用,唯別而已,別期若有定,千般煎熬又何如,莫道黯然銷魂,何處柳暗花明。”
“小姐,小姐。”
“嗯?”公孫悠若回過神來:“有什麼事嗎?”
“小姐,您都這樣站着半天了。”
看着婢女擔憂的臉色,公孫悠若走了回來,她有站很長時間嗎?
婢女見公孫悠若依舊有些魂不守舍,不禁大膽的問道:“小姐,這個故事真的這麼好嗎?”前些時日展姑娘來講的時候,她也在旁邊聽。故事的確挺吸引人的,可也不見小姐這般魂不守舍啊。
“好的不是故事。”公孫悠若靜靜地說,小婢女聽得一頭霧水,卻也不便多問。其實,公孫悠若這句話沒有說完,還有半句是——“是那些字。”
這字看起來的確蒼勁有力,可漸漸,她總覺得這些字透着一些纏綿與相思。她以爲是自己多心了,是被故事裡的感情所牽絆,可直到今天,看到了那首詩,她發現不是自己之前想的那樣。一頁紙只寫了一首詩,“千般煎熬又何如,莫道黯然銷魂,何處柳暗花明。”公孫悠若固執的認爲,這字的主人應該也是飽受了相思之苦,否則爲何這字跡讓人如此割捨不下。甚至有個荒唐的想法在腦海裡浮現,她想見見展從雲所說的寫故事那人。
“唐遠怎麼了?”展從雲問道。自從昨天她念了那首詩,唐遠就一直處於斷電了狀態。霍君則看着窗外的細雨,悠然道:“正在黯然銷魂中。”
“哦?”展從雲也學着霍君則,側過頭看着窗外的搖曳的細雨:“不過是一首詩罷了。”突然想起什麼,一臉正色對霍君則說道:“等五彩琉璃瓶拿到後,我的債也還清了吧。”
霍君則也轉過頭,眼裡掠過一絲驚訝,不過很快恢復常態:“嗯。”
“放心,我會一直將你和瓶子安全送到霍老爺手中再走。”
面對一臉誠懇的展從雲,霍君則只是笑着,又看起窗外的細雨。
唐遠黯然銷魂了幾天後,被霍君則一個消息給炸醒了。
“什麼?你、你、你再說一遍?”
“公孫小姐邀請你,於三日後江竹湖畔的詩畫會相見。”霍君則搖着摺扇,一切都按着他的計劃進行着,自己心裡這個得意啊。
唐遠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
“他不會有事吧!”展從雲剛想走過去看看,就見着唐遠一下跳了起來,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這是真的,對吧,是真的對吧!”
霍君則揉揉太陽穴:“是的。不過,你不能以現在的摸樣去。”
“這是當然,我現在回去,挑幾件,哦不,要訂做幾套衣服。還有禮物,你說送點什麼好呢?摺扇還是詩畫?簪子如何?不行,第一次見面送玉簪不好,顯得過於輕浮……”唐遠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了。
“我們都幫你準備好了!”展從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大聲說道。總算是將唐遠越飄越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說罷,便帶着唐遠來到桌前,將紅布扯去,把衣服拿起抖開,又從托盤裡拿出相關的配飾。只見唐遠的笑漸漸的僵在臉上,最後一聲驚天動地哀嚎響徹扶搖城最豪華的客棧——“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