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珍品展後,唐遠往公孫府跑的更勤了。除了幾個沒眼力勁的商戶非要邀請唐遠上門坐坐,其他時候,他幾乎都耗在了公孫府。公孫夫人的心裡早就相中這個摸樣俊朗爲人又踏實的女婿了。對自家閨女那更是好的沒話說,試問有幾個人能爲自己閨女豁出命去。這就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對眼。
公孫老爺起初倒是對這個唐遠頗有微詞,這年輕男女每日見得這般頻繁,始終是有傷禮教。可被自家夫人嘮叨了幾句:“想當年,你就差沒在我家住下了。”之後,公孫老爺一愣,而後對着夫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後來也是知道唐遠對悠若是真的好,便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唐遠與公孫悠若甜甜蜜蜜好幾日,霍君則的臉色卻越來越沉。一問,原來是五彩琉璃靜瓷瓶還沒到手。
“這都多少天了!”霍君則在房裡走來走去,嘴裡還不住的唸叨:“我來算算啊,從六月到九月。我們在這裡花費了近四個月的時間,現在好不容易他倆成了,結果呢?把我這個大媒人放在那裡了?這個四個月,我是少賺了多少銀兩啊!早知道,當初就應該直接把瓶子偷出來!”
“你敢!”
霍君則朝門看去,唐遠喜氣洋洋的走了進來。
“我可告訴你,我霍君則沒什麼敢不敢的!”霍君則扇子一收,頗有些威脅的味道。一旁的展從雲其實一直盯着霍君則的扇子,這扇子太奇怪了,每天晚上就會繫上一個小鈴鐺,一到早上,鈴鐺就不見了。這一系一收之間,霍君則也不嫌麻煩啊。
唐遠從容的扒開霍君則那把頗具囂張味道的摺扇,這次輪到他慢悠悠的坐下,悠哉悠哉的品着香茗,呼口氣,嘆道:“這茶不錯啊。”
霍君則一時氣結,掃了唐遠一眼,也坐了下來。唐遠本性沒有霍君則那般惡劣,裝模作樣品了幾口茶後,還是正經的說道:“悠若已經答應將五彩琉璃靜瓷瓶送給你了。”
唐遠自是沒有忘記與霍君則的約定,但他也不想瞞着公孫悠若將她的陪嫁之物轉手送給他人。想來想去,還是與公孫悠若坦白的好。誰料公孫悠若聽得霍君則被霍老爺威脅一事,簡直是笑彎了腰,頗具同情的將瓶子拿出來,還再三叮囑唐遠:“一定要轉交給霍君則。”
本來公孫悠若就對錢財看的很輕,如今她能與唐遠在一起,霍君則功不可沒。雖說在唐遠的描述中,霍君則是個小氣商人,但她也知道,這個人倒不壞,而且很有原則。否則以常常伴在他身邊的那位展姑娘的武功,想要偷出瓶子也不是不可能,可他們並沒有那麼做。
聽得唐遠如是說,霍君則一臉得意,只有展從雲面部有些扭曲。她只能說公孫小姐真是太善良了。這幾天霍君則可是一直在與自己商量着怎麼利用公孫小姐大減的防備心,將瓶子偷出來,甚至連唐遠都算計進去了……
“瓶子呢?”
見着霍君則一臉猴急的摸樣,唐遠嘆口氣:“你急什麼!雖說瓶子是要給你,但這也是要等我與悠若成親之後。”
“還要等到你倆成親!”霍君則音量一下拔高了好幾度:“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霍君則又開始圍着房子開始轉了:“我等到是無所謂,我就怕我家老爺子等不及了,等老爺子耐心沒有了,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我可不敢保證啊。”
“你怕什麼!”唐遠此刻覺得霍君則怎麼也變笨了:“展女俠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要是老爺子真的有什麼舉動,你大不了就到武林客棧裡躲躲。江湖上的規矩,武林客棧內不得動手,這你應該比我熟啊!”
聽得唐遠這樣一說,霍君則才恍然大悟。扶扶額頭,他這幾天的確有些心煩意亂,導致考慮事情不周全。一方面,老爺子那邊催得緊,另一方面……霍君則不禁看了一眼展從雲,等瓶子送回去後,她怕是要重回江湖了,畢竟驚雲飛燕不是普通人能抓得住的……
“我勸你要是這麼擔心的話,就去武林客棧坐坐。我已經遣了信差將扶搖城一事告訴我家老爺子,成親一事一月左右應該可以了。”
“這麼快?”雖然霍君則是希望唐遠明日就成親,但是展從雲覺得婚姻乃人生大事,不可馬虎,更何況是唐遠與公孫悠若這樣身份的人:“中間不需要什麼禮節嗎?”比如說,雙方父母見個面什麼的。
唐遠溫婉笑道:“我家老爺子雖說沒有到搶兒子貨品的地步,但也是個甩手掌櫃。我的親事,自然也是由我自己來辦。所以,只需通知他老人家一聲便可以了。”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她展從雲雖說有點不理解,但也沒再多說什麼。不過霍君則臉色又有點鬱悶。唐遠自然知道他這個兄弟在想什麼。之前去臨水辦香料,遇到花世鴻幺妹花小芸成親,隨了禮。現在來扶搖城,又要隨一份禮了。哎,對着這個小氣商人來說,無疑又是在他心頭上割了一刀。不過,能讓霍君則出出血的機會可不多啊,於是唐遠笑的得意,信步離開了。
展從雲見着霍君則悶悶不樂,也不知怎麼安慰他。難道對唐遠說:“看在兄弟面子上,禮錢就算了吧。”這不是找抽嗎?
正當展從雲皺眉胡亂想着,霍君則站了起來:“吃飯去!”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霍君則絕對是將此話貫徹到底。不管心中事情再多再煩,也不能耽誤了吃飯這件大事兒!
肚子吃飽,霍君則的低血壓稍稍回升。回到住處,也寫了封信,讓信差帶給一位好友,展從雲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便幫他研墨。
“你打算在唐遠成親那日送什麼?”展從雲問道。霍君則略略停下筆,擡頭朝着她笑了笑,也沒說什麼,繼續寫自己的信。就這樣直到唐遠大婚那日前夕,展從雲都不見霍君則採購什麼禮物,難道這人真的要空着雙手去觀禮?
“這是什麼?”霍君則見展從雲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禮品盒子。
展從雲放下盒子,說道:“禮物啊。明日就是唐遠的大日子啊,我總不能空手而去吧。”
“禮物?你買了什麼?”霍君則見那盒子,看着包裝,裡面應該是裝的書。
“《射鵰英雄傳》與《倚天屠龍記》,我敢保證公孫小姐一定喜歡。”這可是她和師兄兩人這段日子一起趕出來的。本來聶小七是想溜走,不過想着自己對唐遠造成的陰影,還是耐着性子與展從雲一起製作了這兩本書。一邊寫還一邊說什麼“那些看似溫柔的女人怎麼都深藏着這麼一顆暴力的心?!哎,唐遠兄,加油吧。等兄弟把古龍整出來了,你努力多活幾年啊!”
“你呢?”展從雲正問着,突然聽到門外一陣馬匹的嘶鳴聲。只見霍君則笑容滿面的走了出去。待他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長長的盒子,就是裝畫卷的那種。
“哦……你那日寫信,就是爲了這副畫啊!”展從雲恍然大悟。
“誰說的!”霍君則打開盒子,準備看看:“我不過是想起來好久沒有給朋友寫信了,順便給唐遠帶的畫。”
展從雲笑而不語也不點破,這個霍君則總是這麼好面子。
只見畫卷徐徐展開,展從雲順勢看了看最下面的簽章,不由暗暗驚訝,這可是大畫家司馬澤親筆之畫。司馬澤畫作稀少,可謂是千金難求。加上爲人性情古怪,想讓他提筆作畫,簡直比登天還難。
霍君則將畫收起,他可以想象出唐遠收到畫時的摸樣,不禁笑了笑。
“司馬澤不是不輕易給人畫畫嗎?”就連展從雲這樣的江湖女俠對司馬澤都有所耳聞,怎麼霍君則一封信便讓這位孤傲的文人動筆了。
霍君則卻混不在意,在他看來,司馬澤不過是一個騙吃騙喝閒散文人罷了,有幾次栽進賭坊,還是他霍君則把他給贖了出來。還真不知道爲何他的畫就那麼值錢了?不過有幾次,霍君則被霍老爺子逼的身無分文時,還是找司馬澤畫了幾幅畫,賣了銀子換本錢。
唐遠大婚之日那是相當的熱鬧,公孫小姐也沒有違背自己的諾言,在成親後的第二天便將五彩琉璃靜瓷瓶送了過來。
霍君則看着瓶子差點老淚縱橫,左看看右看看,恨不得將瓶子映到眼睛裡。
“我還記得包打聽說過,等月上中天,往瓶子裡注水,放入扶柳,會散發出五彩的柔光。真有這麼神奇?”展從雲也看着這個瓶子,從外表看來就是一個做工精緻的普通瓶子。不過她這麼一說,霍君則也起了好奇心。雖然瓶子要給老爺子送回去,不過他們還是可以先看看這瓶子的神奇之處。
霍君則正喜滋滋的想象着瓶子發光的摸樣,突然笑意凝固在了臉上。他記得,展從雲到了晚上無光之處是看不見的。
“怎麼了?”展從雲不明所以的問道,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哦,沒什麼沒什麼。”霍君則隨意的說道。
“到時候你看到了,可要告訴我,這瓶子是不是真有那麼神。”展從雲倒是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眼睛的問題。
“好。”霍君則點頭答應了。
正說着,突然整個房子一顫動,霍君則差點摔下椅子,好在展從雲眼疾手快將他扶住了。接着,二人便看到了驚心動魄的一幕,霍君則的心臟在瞬時間就停止了跳動,那是比讓他傾家蕩產更恐怖的場景——
脆弱的五彩琉璃靜瓷瓶孤零零的立在桌子上,搖搖欲墜,突然一陣風,吹過窗戶,吹過房間,吹過展從雲霍君則的秀髮,吹過五彩琉璃靜瓷瓶……然後瓶子以極其優美的姿勢傾斜,霍君則連忙凌空補救,瓶子的邊擦着他的手指掉在地上。
“啪!”
連同霍君則的心,一起碎了!
霍君則靜靜的趴在地上,此時樓下又傳來陣陣異響,只聽得聶小七一道獅子吼:“老子來到這個世上、就沒打算活着回去!就算老子喜歡的男人成親了,老子也不會喜歡你的!你們萬花谷怎麼就像個惡狗盯着一個包子就不放呢?!小爺不陪你們玩了,拜拜了吶!”
展從雲已經徹底呆住了,如果她猜得沒錯,剛纔那個動靜,應該是聶小七的千斤墜!
神吶,她已經不敢去看霍君則那張的臉了……
天吶,此時此刻,她應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