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麼?”
霍君則猛的回頭, 嚇得展從雲連忙縮回被子好好躺着,只露出個小腦袋,萬分無奈的說道:“我想喝水。”
霍君則將茶倒好, 等溫了端了過去。展從雲伸手來接, 被霍君則一瞪, 又連忙將手縮回被子。只好讓霍君則扶着起來, 喂她。
“哎, 這哪是養傷,這簡直就是看囚犯的!”門外的苗飛鳳透着窗戶縫小聲感嘆着。
“哎,我什麼時候才能過上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門外的聶小七也透着窗戶縫小聲感嘆着。
自從那日展女俠意外受傷後, 霍君則已進入了全面備戰時期,不僅將林月華開的藥方背的滾瓜爛熟, 更是絲毫不差的貫徹“好好休息”精神!爲此, 苗飛鳳親切稱呼他爲——霍老媽子。
誰料霍君則混不在意, 依舊牢牢看着展從雲。雖才初冬,但她屋內已生起暖爐, 一日三餐皆由霍君則端來。由於展女俠傷的是右手,霍老媽子差點連餵飯的工作都要包攬,但聶小七很體貼的給展從雲送來了一個湯勺,然後揚長而去。
展女俠很無奈,展女俠很傷神, 可偏偏她鬱結在胸口的血氣一直沒消, 也只好任着霍君則這麼照顧着。
“你不擅長用拳腳以後就別用了。鞭子也好暗器也好, 只要是順手的就用。別人也是練武的, 被抽幾下沒關係。都在江湖走, 哪有不挨抽。太在意別人的後果就是傷了自己。弄成現在這樣,每天都要喝藥。我知道喝藥很苦, 你又是個愛甜食的。不過蜜餞容易影響藥效,你最多隻能吃三顆。”霍君則一邊幫她右手的傷口換藥,一邊進行每日一訓。
展從雲幽幽嘆口氣,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再也不要受傷了,這樣的霍君則簡直是太可怕了!
“本來好好地,現在弄成這樣。右手還疼不疼,胸口還悶不悶,現在還想不想咳嗽?”
展從雲正幽幽的嘆氣,卻對上霍君則擔憂的眼神,那口氣又硬是嚥了回肚子裡,連連搖頭。
“你好好休息,不要亂走動。我去看看藥好了沒。”霍君則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囑咐:“不要亂動!”
展從雲如小雞啄米般的點頭。直到霍君則走遠了,一直伺機等待的苗飛鳳一個箭步悄悄潛入了屋子。
“霍老媽子總算是走了!”苗飛鳳萬分的感嘆:“呆雲啊,你到底啥時候練得拳腳?”
展從雲向外偷瞟了又瞟,苗飛鳳見她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放心啦,他要是不走我怎麼可能進來!”
“呼……”展從雲立刻跳了起來抖了抖手腳。這幾天把給她憋的,她就從來沒有在牀上躺這麼久。
“誒,呆雲!”苗飛鳳湊了過去:“告訴我,你爲什麼練拳腳?我記得你以前對這個根本不感興趣。”
展從雲見着苗飛鳳欲言又止,想了想低聲說道:“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對霍君則說。”
苗飛鳳眯着眼睛,還是立刻點點頭:“好!”
“你也知道我眼神一直不好。以前一個人走江湖的時候,無論是用鞭子還是扔暗器,都沒什麼事。反正大不了就是抽傷自己,塗點藥膏也就好了。”說到此處,展從雲似乎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微微一笑:“現在我給他當護衛,如果再用鞭子就……”
苗飛鳳玩味的看着展從雲:“合着你練拳腳都是爲了他呀!”
展從雲皺着眉想了想:“嗯,聽着怪怪的。不過……應該是吧。”說着,一臉認真的看着苗飛鳳:“你想啊,你給人當護衛,反倒將要保護的人打傷了,這肯定不行。鞭子的攻擊範圍不好掌握,尤其到了狹小的地方更加不好施展,暗器也是如此。所以我就試着練了幾天拳法和掌法。可惜,還沒有練到家。改明兒我打算向師兄討教幾招,畢竟這方面他是行家。”
苗飛鳳拍拍展從雲的肩,想要再說什麼,卻還是止住了。
霍君則端着藥碗在門外站了半響,終是喃喃自語道:“還要再熱一下……”又慢慢走回了廚房。
“啊啾……啊、啊啾!!”牀上一個垂頭喪氣裹着被子的病態美男,毫無生氣的看着眼前面色紅潤萬分健康的展女俠,以及她身後兩位目前依舊一身單衣勁裝前來探病的江湖俠客!
“哎呀呀,我說霍兄。你的免疫力也未免太差了吧。不就是師妹房間暖和了些,外面涼爽了些,這麼點小溫差你就給感冒了?”
“霍公子是勞累過度了!”苗飛鳳一臉沉重的說道:“這些天也沒休息好,自然就病倒了。”
霍君則不想與他們鬥嘴,他只覺得此刻自己全身無力,頭昏腦脹。當初怕展從雲着涼特地將她房間放了暖爐,結果就是導致自己在進進出出的期間,反而受了涼。加之從前天一直持續到今天的大雪,自己沒注意加衣,於是呈現出現在這副萎靡的模樣。
“師兄,你就別再說了!”面對霍君則委屈而憂傷的神情,展從雲從來都是完敗而歸。
聶小七纔不聽,依舊樂呵呵的說道:“霍兄,我嚴重懷疑你這是病毒性感冒。我師妹每日同你在一起,怕是會被傳染的。她的傷勢可是剛好,萬一……”
“都出去!”霍君則擺擺手,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對着展從雲說道:“你也是!”
“師兄!”面對展女俠的怒目,聶小七無所謂的笑笑,腳下一抹油,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也告辭了!”苗飛鳳也很識時務的溜了。
展從雲關上門,看着屋子裡的暖爐,想了想又抱來了一個。
“你也出去。”霍君則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展從雲抱臂笑着看他,走了過去:“別聽我師兄胡說,他就是閒的。”
“咳咳咳咳!”想到聶小七,霍君則的心一陣抽搐連着猛咳。這次兩個人的角色掉了個,展從雲輕輕拍着,幫他順氣:“你先好好睡着,別的不用操心了。”
說罷便讓霍君則躺了下去。她卻不走開,乾脆搬了張椅子坐在一旁。
霍君則睜眼對上展從雲的笑眼:“咳咳,你……”
正說着,被子裡的右手被展從雲牢牢握住,不由大喜。就聽得展女俠慢理絲條的說道:“我幫你按按手上的穴位,這樣也不那麼難受了。”
霍君則眨眨眼,慘白着臉虛弱的說道:“嗯……”
許是真的病的厲害,霍君則終於架不住沉重的眼皮,不多時便昏昏睡去。迷迷糊糊中只覺得一股暖意流淌在四肢百骸,甚爲舒服。
展從雲見他睡踏實了,正要抽出手,就見着霍君則眉頭一簇,只得無奈的停下動作。
想了想,低頭柔聲道:“我去做吃的,馬上就回來!”也不知道霍君則是不是真的聽到了,微微鬆開了手。展從雲將他被子輾了輾。想了想,又點上安神香才悄悄帶上房門。
此時屋外飄着雪,展從雲撐傘走着,四周靜的厲害。此時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廚房沒什麼人。看着簸箕裡的肉,展從雲會意一笑:那人現在怕沒什麼胃口,但燉碗肉湯應該還是喝的下去的。
一個人正忙碌着,突然聽到了一陣窸窣聲,展從雲擡起頭,就見着一老嫗顫顫巍巍的扶在門口,身上落滿了雪花。
“你怎麼了?”展從雲連忙將老嫗到竈爐旁的小凳子上。
老嫗抖着手,支支吾吾的:“餓……好、好餓啊……”
展從雲心領神會的點點頭,剛好肉湯也煮好了,展從雲盛了一碗遞給了老嫗:“婆婆,喝吧。”
老嫗面露難色:“可我沒錢啊。”
“不要錢,你喝吧。”
聽得此言,老嫗欣喜的接過碗,正準備喝,突然將碗放在一旁哀嚎了一聲:“哎喲,我的腰……”
展從雲正忙着裝湯,聽得此言連忙轉過身來,跑到老嫗身邊:“怎麼了?”
“我的腰閃着了!”老嫗面露痛楚,展從雲立刻幫她揉着:“感覺如何?”
“嗯!繼續揉着……”老嫗點點頭,雙眼牢牢盯着那罐沒有盛好的肉湯,眉眼帶着一絲老狐狸般得笑意,張嘴輕吐。就聽得“噔”的一聲,罐子下的托盤往一旁傾斜。展從雲聽得聲響,心下不好。忽而一個靈巧的轉身,單手一伸牢牢接住托盤。好險好險,肉湯沒有撒掉。
“哎喲喂,我的腰!”
展從雲那顆懸着心剛放下,老嫗又是一聲□□:“我這老腰怕是不中用了!”展從雲將托盤放到桌子中央,確認無誤後走了過來:“我略懂一點穴位之術,如果能讓我一試,應該可以暫時止痛。”
老嫗面露難色:“略懂?要是你手下有什麼閃失,我不得一命歸西啊!”
展從雲平心靜氣的說道:“那我繼續幫你揉揉?”
“揉又不管用!你剛纔不是揉了嗎,還是一樣疼!”老嫗一臉嫌棄的看着展從雲:“現在的年輕人一點本事都沒有就敢闖江湖!哎,真是江湖不幸喲!”
展從雲揉揉眉,這個奇怪的老嫗究竟是什麼人。
“你不是要揉嗎,怎麼站着不動了!”老嫗嚷嚷着,展從雲連連賠着笑臉:“這就揉這就揉!”說着,按住老嫗腰上穴位,將真氣一絲一縷地引入老嫗的體內。
老嫗依舊嚷嚷着疼,展從雲只當她是老小兒也不與她計較。過了半響,老嫗說道:“丫頭,你師父肯定是個缺心眼的!”
“你胡說什麼!”展從雲一臉嚴肅的看着老嫗,這老小兒怎能隨意侮辱他認師父。
老嫗毫不在意:“若不是缺心眼,怎能教出你這樣的笨徒弟!”
“……”展從雲被老嫗一臉理所當然的摸樣噎的半響不吭聲。
“練武之人最寶貴的真氣,你就這樣輸與一個毫不認識的人,不是笨是什麼!難道你師父沒有告訴你江湖險惡嗎?”
“……”
“哎,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都是這般的花架子,老朽很是傷心啊!”
“你!”展從雲忍無可忍,正要說什麼,老嫗一個點步便與她拉開了一丈之距!幾個轉身,便在消失不見。展從雲大驚,這是什麼輕功?!
“太可惡了,氣死我了!師妹,你見着一個長的像橘子皮的老女人沒?”
正當展從雲目瞪口呆之際,聶小七大聲嚷嚷着衝了進來。展從雲一看,乖乖,她師兄竟然渾身溼漉漉的,狼狽不堪!
“師兄,你?”
“太可惡了!那個桔子皮!”此時聶小七一幅吃人模樣:“我好心好意的扶她,她居然將我推入水中!啊……啊啾!”聶小七猛吸鼻子:“我剛見着她來這裡了,師妹你見着她沒……師妹?!”
展從雲直愣愣的看着聶小七,看的他頭皮發麻:“怎麼了?那個桔子皮呢?我要好好教訓她……”
展從雲神情複雜,似乎有點結巴:“你、你、你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