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 路邊草葉上還沾着幾滴露水,茶農門已經早早的開始勞作了。霍君則沿着茶山腳下的小道走着,略帶寒意的風, 讓他煩躁的心稍稍安靜了一下。可過不了多久, 又被一個聲音給打亂了。
“霍兄, 早啊。”
霍君則心下火冒三丈, 面上卻不得不擺出一副笑臉:“衛兄, 你起的也不晚。”
衛平晨呵呵笑着,側看着茶山:“出來散步,這裡的空氣都有茶葉的味道。聽說吸上兩口, 益壽延年。”
“哦?竟然還有這種說法。難怪我看衛兄神清氣爽……”話沒說完,就聽見有人高聲喊他的名字。霍君則連忙回頭, 看見展從雲一路跑來, 剛跑近的時候, 一個踉蹌往前一撲。霍君則連忙去扶,可惜已經晚了, 展從雲已經撲到在了衛平晨腳邊。
衛平晨蹲下身子覺得有些意外:“展姑娘?”
展從雲揉揉腦袋,就着衛平晨的手不好意思的站了起來:“抱歉抱歉,一下沒注意腳下滑了點。”
“還是小心一點好。”衛平晨笑說道。
“呵呵……”展從雲有些尷尬,又退回到霍君則身邊了。就聽他問:“你來這裡作甚?”
“喊你回去吃早飯啊。”
“早飯?”霍君則有些納悶,展從雲什麼時候開始關心他的早飯問題了, 不過轉眼一想, 便接着她的話道:“哦對對, 是要吃早飯了。衛兄, 我就不打擾你繼續散步了, 就此別過。”
說罷,便與展從雲一道回去了。看着她衣上的泥跡, 霍君則越想越可疑:“你是真摔倒了?”
展從雲嘿嘿一笑:“是啊,不然還有假。”
你覺得我會信嗎?霍君則擡了擡眉毛。
展從雲有些沮喪,小聲問道:“看起來很假?”
“那倒沒有。”霍君則搖搖頭,展從雲那個摔倒從技術含量上來看是很成功的,而且配合她那呆呆的神情,可以算是完美的一摔。
回到了院子,展從雲立刻將身上這件衣服換了去,等她再出來就見着桂圓八寶站在一棵樹旁小聲嘀咕着什麼。
“八寶,我覺得咱們院子進了小偷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而且少爺的言行很古怪。”
桂圓將八寶又往邊上拉了拉:“前天我清理賬本的時候,發現平白無故少了一千兩銀子。然後少爺的反應居然出奇的平靜,只是說了聲他知道了。”
“還有啊,茶葉被燒了五百兩,他居然也沒反應。”
此時,二人都沉默了會兒,突然心有靈犀般對視低聲驚歎:“少爺不會被人掉包了吧,這個人是易容的?!”
“咳。”
一聲咳嗽嚇得桂圓八寶立刻閉上了嘴,齊齊轉身。
“啊!展……展姑娘。”啊啊啊,被展姑娘聽去了,怎麼辦,她會不會告訴少爺?話說,展從雲是什麼時候走到他們身後的?
“他是真的,沒有易容。”
“是、是嗎?”桂圓八寶很是尷尬,此時傳來霍君則讓他倆去見茶農的聲音,二人連忙腳底抹油溜了。
展從雲走到客廳,其實她也對霍君則近日來的反應很奇怪。霍君則是個冷靜的人不錯,可現在出了這麼多事兒,他是不是太冷靜了?
霍君則回頭看了一眼展從雲,不等他問就見展從雲坐在一旁,低聲道:“昨天晚上來的那個神秘人,就是今天早上衛平晨身邊的那個護衛。”
霍君則一愣,饒有興致的看着她,只聽展從雲又道:“昨天在你收好茶葉後,我曾不小心將一袋香粉潑在了茶葉旁邊。那香粉材質特殊,沾到鞋子衣物上會有些許異樣。”
“所以你假裝摔倒,爲了觀察他們的鞋子?”霍君則恍然大悟。
展從雲點點頭:“接下來要怎麼辦?衛平晨今天就要離開這裡了。”
霍君則把玩着摺扇:“不急,等桂圓八寶把剩下的茶葉收回來再說。”
“不急?”展從雲有些納悶,不過霍君則看起來一幅胸有成竹的樣子,她也不再多問了。
“哎,王爺,您下次再來。”
說着,一把就將王慶喜給用力的推出了賭坊大門。王喜慶回頭朝着他們呸了一聲:“你爺爺的,真是個見錢眼開的主,老子下次還回殺回來的!”
說着,一路碎嘴一路往一條小巷子走去,看着四周小聲喊着:“高人、高人……”
一個石子打在地上,嚇了他一跳。
“嚷什麼嚷!”
王喜慶樂呵呵地道:“我已經將銀票輸乾淨啦。”
那聲音有些懶散和鄙夷:“數個錢都花了這麼長時間,真是的!”
王慶喜有些鬱悶,一千兩銀子啊,那得多敗家才能輸的乾淨啊,雖然他也很享受揮金如土的感受。
“你沒把銀票上的薰香給擦了吧?”
聽得那人詢問,王慶喜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地:“沒有沒有,打死我都不敢啊。”
“嗯。”說罷,一個錢袋子從高處扔下:“這事兒你別亂說,否則……”
“是是是,小的絕對有進不出!”王慶喜連忙撿起錢袋子,打開一數整整一百兩紋銀。嘿,那兄弟說話還真算數。
“高人,那我走了?”
王慶喜小聲說着嗎,沒有得到迴應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迴應,八成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已經走了吧。
靜滅很鬱悶,靜滅很無奈。她就不應該腦袋一熱答應霍君則幫他忙的。結果那小子還真不客氣,立刻給她一項差事。
前面的聞香鳥撲撲飛着,靜滅無聊打着呵欠一路跟。她一向不待見生意人,無奸不商嘛。不過既然霍君則是個生意人,她也只好幫個小忙了。
聞香鳥一路飛着,一直飛到了一個院子裡。靜滅進來時留了個心眼,特地看了一眼匾牌——東勝錢莊。據霍君則說,這好像是樂水最大的錢莊了。
靜滅輕而易舉地找到一處藏身之地。
“那個院子裡應該有很多暗哨護衛,師太還請你萬事小心。”
看着眼前的情景,靜滅不由覺得那個霍君則是不是提前來過這裡,此時院內的情景和他之前說的一絲不差。
院子裡的看上去都是些小廝家丁,可有哪家的小廝家丁腳步那麼沉穩,個個都像是練過幾天武的。
此時,一個掌櫃摸樣的男子走了過來,將一處落了鎖的門打開。
“你、你,進來搬銀子。”
靜滅眼神厲害,一眼便看到了那掌櫃手中的銀票,正是霍君則的那張。而聞香鳥不住的在掌櫃頭上飛,也證明了這一點。
嘖嘖嘖嘖,整整一箱白銀啊。當時霍君則怎麼說來着,靜滅嘴角一笑——若銀子太多搬不走,就給他們弄出些麻煩吧。
這點還算對了她的胃口!手中精緻銀針寒光乍起,嗖嗖幾根銀針射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掌櫃的一驚,繼而大怒:“你作甚?”
此時,另一個擡箱子的家丁也笑出聲來。只是一會子功夫,整個院子裡都發出詭異的笑聲。
掌櫃的有些發懵,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突然像發傻似地一個二個的。院子內的家丁有的笑在地上直打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掌櫃的,哈哈哈哈哈,有人,哈哈哈,暗算,哈哈哈哈……”
嘖嘖嘖,老身讓你們開環一笑,居然說是暗算,真是太不懂得感恩了!靜滅又勾起嘴角,手中銀針閃閃……
不多時,院內哭聲一片,硬是像給誰辦喪事般。
此時又進來一人:“掌櫃的,我那一千兩銀子你什麼時候……”看到眼前的“慘狀”那人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靜滅躺在樹上打個哈欠,真是太無聊了。突然,一個人影竄了上來。靜滅懶洋洋的道:“接下來交給你們了。”
那人看着樹下的場景身子一抖,點頭答道:“是。”說着,揮了揮手,一羣和他一樣的蒙面人潛進院子。
“銀子呢?”
屋內人大發雷霆,以往的溫文爾雅已全數不見。跪在地上的人瑟瑟發抖:“這這,我已經派人去東勝錢莊取銀子了,應該要回來了。”
“應該?”男子背手走着:“他就算是爬也應該爬回來了吧!”突然眼睛寒光一閃:“莫不是那幾個錢莊反水了?”
“不可能。有段無跡他們壓着,那些不過是個普通生意人,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險的。”
窗外的陽光照着衛平晨的臉,只聽得他冷冷道:“聽着,一千兩銀子立刻馬上給我運來,否則……”
“是!”
待手下走了後,衛平晨靠在窗邊。他已經做了這麼多,僱段無跡這樣的□□殺手做護衛,壓制樂水票號銀莊不兌銀,設下賭坊給那些兌不出銀子的茶商心甘情願的輸銀子。現在,不能出一絲岔子!都說商人是天生的賭徒,他必須贏得這場賭局,他要向衛家那羣老不死的證明,他纔是最優秀的當家!
“好嘞,這是五百兩現銀,您可以去那邊數數。”
桂圓將最後一斤茶葉給稱好了,但那幾個茶農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不由有些納悶。
“你們還有事兒嗎?”
茶農猶豫了會兒,還是說道:“哎,這些天你們也看到了。我們茶農就是個小本買賣,是拖不起也欠不起。一家好幾口人等着吃飯。”
桂圓點點頭,繼而笑着答道:“老伯,我們可沒有欠你們銀子啊。”
茶農點點頭:“你們霍掌櫃是個有信用的。”說着又嘆了口氣。
桂圓有些納悶,此時八寶搬了板凳讓幾個年長的茶農坐下。
“出什麼事了,能說說嗎?”
一個年級稍長的茶農抽了口旱菸,過了半響終於道:“不知道霍掌櫃還有沒有興趣收茶葉,俺們那裡還有些一等好茶。”
桂圓八寶也是跟着霍君則久了,一聽這話心裡頓時出現兩個字——有戲!八寶連忙跑回去通知霍君則,留着桂圓繼續與茶農嘮嗑。
“不是說茶葉都給衛掌櫃家收走了嗎?”
茶農擡眼瞧了瞧他,無奈道:“那個衛掌櫃收了咱們一千兩的好茶,本來是答應昨日就給銀子,可昨日說銀子在路上,今天給。咱們今天去要銀子,又說明天給。你說,咱們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也不敢多說什麼,哎!”
“趕緊搬,趕緊搬。”靜滅打着哈欠催到:“真是的,搬銀子都這麼慢!”
那四個護衛可憐兮兮默默的搬着銀,。師太,這裡面裝得都是沉甸甸的真金白銀,不是銀票,您擡一個試試。只盼着少爺趕緊收完茶葉將他們調回去:少爺,和您丈母孃一起共事,真不是人乾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