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又遇

沈雲殊立功, 沈府上下歡騰,連沈夫人也不例外。

當然, 沈雲殊如此出風頭,她心裡難免是有些妒意的,可如今欽差就在杭州等着抓沈家的不是呢,沈雲殊這功一立, 連沈大將軍都輕鬆了,所以沈夫人便也賞了全府上下每人一個月的月錢。

對的, 是一個月。知晴來回話的時候臉拉得有點長:“姑娘, 夫人這是有意壓您一頭呢。”

聽說了她們院子裡賞半個月的月例,夫人就賞一個月的, 這不是明晃晃說少奶奶太小氣嗎?

許碧正在拉弓。她現在一天能拉五十下,而且五禽戲也打得不錯。九煉反正全是好話, 誇得她好像是個武學天才似的,還說再這麼下去, 等她能拉滿一百次弓,就可以再換一張力量大些的了。

不過許碧估摸着, 就她現在這進度, 想換弓還得有段時間哩, 還是先學學射箭比較有趣。雖然就她現在拉的這張弓, 大概只能射個二十來步。

聽知晴這麼說, 她也不停下拉弓的動作,只笑道:“給錢還不好?夫人賞的你也拿了,我賞的還是照舊給, 拿兩份賞錢,何樂而不爲呢?”

知晴跺腳道:“姑娘,奴婢不是爲了賞錢!”這是夫人在壓制少奶奶呀!

“喲,我們知晴也不把賞錢看在眼裡了?真是難得。”許碧笑着放下弓,“夫人管着家,賞的比我多還不是應該的?你姑娘我窮着呢,給多少你們就拿多少吧。”

知雨端了熱水和帕子走過來,聞言就道:“姑娘說的是。姐姐就別操這心了,不然難道讓姑娘也把賞錢加上去嗎?那不成了跟夫人打擂臺?”

知晴也曉得這個道理,就是心裡不痛快,嘀咕道:“瞧着夫人平日裡和和氣氣的,總說對姑娘怎麼怎麼好……”

許碧並不以爲意:“好了,知道你是爲我好,只是這話別往外頭說去。”沈夫人怎麼可能真的對她好嘛。再說了,看沈雲殊的意思,是並不想跟沈夫人多計較的。

許碧能猜得到,沈雲殊這是看在沈大將軍的份上。到底是他父親娶的繼室,若是他與沈夫人不和,丟臉的是沈大將軍。而沈大將軍自小就把他帶在身邊教導,便是想將兒子與繼妻分開,免得他們矛盾太深。

既然如此,沈雲殊也就順着父親的意思退開了,維持着表面上的禮數。所以他並不叫她去奉承沈夫人,但也沒打算叫她去與沈夫人爭奪掌家的權利,而是把自己的產業給了她管。沈大將軍希望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了。

夫唱婦隨,何況就是發賞錢的小破事兒呢?沈雲殊立了功,沈夫人這是捏着鼻子拿出錢來替他發賞呢,讓她一頭又怎麼樣呢?

“表姑娘那邊也賞了嗎?”許碧想起了連玉翹,“這幾天表姑娘怎樣?”

“表姑娘挺好的。”知雨回答,“聽青螺說,表姑娘規規矩矩照着您寫的那個什麼‘計劃表’做,一時一刻都不敢錯。頭一天踢毽子踢得腿痠,第二天也還照樣起來踢。奴婢還聽那院裡的小丫頭們說,表姑娘從前吃什麼都是貓兒食,每天送的點心動都不動就給了她們,如今分下來的點心比從前少好幾塊呢。”

動得多,自然吃得就多了。知雨壓低聲音道:“青螺說表姑娘晚上沾枕頭就睡了,也不像從前那幾日,每夜都要翻騰到將近四更天。她說,捉着空兒要過來給您磕頭呢。”

“這丫頭倒是個聰明的。”已經看出來她只是變着法兒把連玉翹的心思引開罷了。

“哦,青螺還說,姨娘還是日日去看錶姑娘,不過再也不提什麼親事的事兒了。就只拉着表姑娘說說繡花分線這些。還有,夫人那邊也派紅羅時常過去,比從前跑得勤些。這幾天不知是不是因爲少爺立功的喜事,家裡也沒人再提表姑娘克——那個的話了。”

許碧嘆了口氣:“我早說過,剋夫什麼的,根本就是瞎話,不可信的。這回大少爺不但平安,還立了功,你們該信了吧?”

知雨吐了吐舌頭:“是,奴婢知道了,原不該信這些的……只是,那時候實在是有些擔心……”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是不是?

許碧點點頭:“我知道你是擔心。不過如今大少爺立了這樣的功勞,也該給表姑娘正個名兒。去跟青螺說,過幾日叫表姑娘過來跟我一起學開弓。”

主僕幾個正在廊下說話,就見紅羅笑盈盈地走了來,行了禮先奉上一籃子新鮮葡萄,說是莊子上剛送過來的果子,然後再說幾句家常,漸漸就說到正事:“聽說大少爺這次是出去練兵,半路遇了海匪,不但無事還立了功,實在是菩薩保佑。夫人想着,該去寺裡好生上一上香,拜謝菩薩纔好。少奶奶準備準備,明日就去,晚了就不算還願,怕菩薩也覺得不恭敬。”

替沈雲殊上香是其次,主要是現在官府那邊的消息都傳過來了,整個杭州城都知道沈雲殊立了功。前幾日因爲欽差來了,沈夫人出門都有些受冷遇,這會兒大張旗鼓去寺裡燒個香,也是叫大家都看看,沈家倒不了的意思。

既然是要讓整個杭州城都看看,沈家的女眷們這次便是閤府出動,連連玉翹都帶上了。

連玉翹跟許碧坐一輛馬車,這幾日她看着臉色就比從前鮮亮了些,至少眼睛底下不像從前那般總帶着青黑之色,瞧着就是病怏怏的。

青螺扶着她上車,對許碧畢恭畢敬,似乎隨時都準備趴下來給她磕幾個響頭。許碧笑了笑,拉了連玉翹的手道:“這些日子,表妹可覺得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連玉翹自己提出要去廟裡的,怎麼能說辛苦?雖然還隱隱覺得兩腿有些發酸,卻也一字都不敢露。

“那書抄好了麼?”許碧早看出她上馬車的時候有點彆扭,也不點破,“書裡寫了什麼,表妹可看完了?”

“看完了,還,還沒抄完……”主要是她的字實在平平,畫就更談不上了,人家那書寫得那般有趣,用她的字抄出來,怎麼看怎麼彆扭,哪有臉拿去表嫂面前呢?說起來,小時候父親還跟她說過,女兒家也不必讀太多書,可寫一筆好字卻是受益良多。那會兒她也認真練過字,結果現在寫出來再看看,還不如那時候呢!

想想父親當年說過的話,連玉翹一陣慚愧。再說,用這樣的字去抄經書,豈不是對菩薩不恭敬?難怪表嫂說先不給她經書,怕也是看不上她的這筆字,只是不好意思直說罷了。

故而,連玉翹這幾日練字抄書可認真了,薄薄一本遊記,她已經抄了兩遍。抄都抄過了,書裡寫的什麼,自然也都讀到了。

“表嫂,那遊記中說,蜀中有一種竹熊,黑白兩色,只食竹葉竹筍,性情溫順,憨態可掬,是真的嗎?熊,不是都十分兇惡,能吃人的嗎?”西北也是有熊的,雖然連玉翹沒見過,卻聽說那熊立起來比人還高,一巴掌下來能把人的頭都打掉。這竹熊既然也是熊,怎麼會溫順可愛呢?

“聽說是真的。”許碧心想何止是憨態可掬呢,倘若連玉翹生在她那個時候,去成都熊貓基地看一眼,恐怕就要挪不動步子了,“聽說小竹熊更爲可愛,且像小狗一般,十分親人。”

“當真的?”連玉翹見過小狗,此刻腦海裡浮現出來的就是一隻黑白花的小胖狗模樣,“可惜不得見……”

許碧微微一笑:“若是表妹能去蜀中,自然就有機會見到了。”

“蜀中……”連玉翹覺得這說得就像是天邊一樣,“我如何能去蜀中呢……”

“這有什麼不能的。”許碧輕描淡寫地道,“其實表妹從西北過來,途中也能經過蜀中的。算一算,從杭州去蜀中,也就就有表妹從西北到九江的大半距離罷了。表妹從西北都能過來,怎就不能去蜀中呢?”

她就開始滔滔不絕:“蜀中有趣的何止是竹熊呢?表妹總該讀過李白的《蜀道難》,那風景之壯麗奇詭,一如形容。蜀錦蜀繡表妹也聽過的吧?我聽說蜀中成都號稱天府之國,那天府原是天上掌管人間珍寶的官職,以天府爲名,可見蜀中物產如何豐富了。那竹熊自是蜀地特有之物,可我還聽說,蜀地還有一種猴子,皮毛竟是金紅色的,極其好看,也是別處沒有的。”

四川的動物的確很多啊,單是一級國家保護動物就有大熊貓、金絲猴,扭角羚、白脣鹿等等,另外還有小熊貓、雪豹、紅腹角雉、綠尾虹雉,簡直一時都數不過來。許碧隨便撿幾樣說了說,就聽得連玉翹心往神馳:“表嫂真是見多識廣!”

許碧笑道:“我也只是在書中看過,這天下之大,新鮮有趣的東西不知有多少,多讀些書便能看到,若是將來有機會能去彼處,那就更好了。”

連玉翹小聲道:“這些書……表嫂家裡都讓讀嗎?”

“自然。”許碧面不改色,淡定地把許良圃給拎出來頂在槍頭上了,“家父也好遊歷,只是自己沒有許多機會,便買了不少遊記回來,都是許我們讀的。除了這些,還有《山海經》之類,也是極有趣的。我瞧着你表兄的書房裡都有,表妹若是喜歡,等回了府我叫人給你挑幾本慢慢看。抄一抄書,也正好練字。”

連玉翹這會兒早忘記了她練字的本意是要能抄出漂亮的佛經的,不知不覺就點頭道:“那就多謝表嫂了。”

許碧話音一轉:“說起來,我平常無事,一個人也覺得有些寂寞,表妹若有空,來陪陪我一起拉弓如何?”

連玉翹聽見拉弓心裡就有些畏怯。但許碧那麼慷慨地拿書給她看,還給她講了那麼多有趣的事,現在說讓她去陪一陪,難道能拒絕不成?於是猶豫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小聲道:“只要表嫂不嫌我愚笨……”

青螺剛纔在旁邊聽許碧講話都聽住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向許碧投去了又感激又敬佩的目光。這幾天饒她怎麼勸,姑娘都不敢出院子,結果表少奶奶不過幾句話的工夫,就把人給弄到她院裡去了,這,這實在是太厲害了。

許碧把人忽悠完,也滿意了。一口吃不成個胖子,連玉翹被書裡描寫的東西勾起了興趣就行,慢慢來,她總會發現生活是很有趣的。

沈夫人既是要做給整個杭州城看,自然是選了香火極旺盛的靈隱寺。

這靈隱寺在五代吳越國時曾兩次擴建,雖然本朝初曾經失火一次,但重修之後仍舊是個十分氣派的寺廟。

似沈家這樣的人家來上香,雖說不能封閉寺廟只接待一家,但導引的僧人也會將普通香客稍稍阻擋一下,好讓沈家女眷不必與旁人擠在一起上香。而那些普通百姓一般也都會避開,免得三不知地招惹了什麼貴人,給自家帶來麻煩。

只是這回,沈夫人剛燒香到藥師殿,就聽外頭有動靜,不由得看了知客僧人一眼。僧人連忙出去,外頭的動靜卻並不曾消失,反而更高了些。

紅羅忙跑去殿門口看了一眼,撇着嘴回來:“是有一家人要來給藥師菩薩上香,僧人將他們攔在外頭,他們不忿呢。也不知是哪裡來的……”看見僧人這般,都猜不出殿內燒香的是高官顯宦嗎?

沈夫人不悅地微微皺眉,但還是道:“罷了,菩薩面前衆生平等,讓他們進來吧。”雖然不知是哪裡來的鄉下人如此不識相,但倘若鬧大了,傳出去可對沈大將軍的名聲不利。

紅羅點頭出去了,可半晌也不見外頭有人進來,反而似乎是引來了一些香客,喧譁聲更大了。

正好沈夫人已然上完了香,衆人往殿外走,便見臺階之下果然有不少人,方纔爲沈家知客的僧人雙手合什站在那裡,額頭上似乎有些冒汗。他對面是一家三口,一箇中年婦人帶着一兒一女,衣着都甚是普通,瞧着便像是普通小戶人家。

沈夫人走出去,正好聽到那少女朗聲道:“菩薩面前衆生平等,你等僧人卻要將香客也分成三六九等,竟是不許我們進去上香,是何道理?”

紅羅在一旁,便駁道:“這位姑娘,方纔我家夫人叫我出來,就是請三位進去上香的。你不肯進去,卻在這裡喧譁鬧事,又是什麼道理?”

那少女卻冷笑道:“你出來先問我是哪家的。我倒想問問,若我家是個一貧如洗的鄉下人家,難道你就不許我進殿不成?這裡這許多香客,都不是什麼高官顯貴,難道就不能進殿燒香了?我倒要問問,令主人是哪一家,竟這般跋扈囂張,莫非這靈隱寺是你家開的,還是將菩薩也算做了你家的?”

許碧站在臺階上,循聲往下一看,頓時就嘆了口氣。好嘛,她就說誰會這麼較真,原來是熟人吶——這不就是司秀文嗎?她身邊那男子就是司敬文,那中年婦人,估計就是司夫人了。

她低聲跟沈夫人一說,沈夫人面色就微變了:“是欽差夫人?”沒聽說司儼帶着家眷來的啊?再說這三個的衣着,哪能叫寺裡和尚看出是欽差家的女眷呢?

許碧走下臺階,柔聲細氣地湊過去:“原來是司姑娘。不知道司姑娘什麼時候來的杭州?這位——是司御史夫人吧?真是對不住,家裡下人不認得幾位,失禮了。”

司秀文輕笑一聲:“我道是誰這麼大手筆,佔了藥師殿不許別人進去上香,原來是沈大將軍的家眷哪。真是得罪了,我們這就退出去,可不敢跟沈大將軍家的人相爭。”

她說着反話,卻是下巴擡起,目光鋒利,一副滿身風骨不畏強權的模樣,引得旁邊有些香客就悄悄點起頭來。

他們中有不少人都聽說了新來的欽差身份,加上司儼的名氣實在大,他們一聽說司御史夫人,就猜出了這一家三口的身份,有人甚至還在小聲說:“真不愧是御史大人的女兒……”

許碧很明白仇富心理這種東西。司秀文雖然也是官家女,可她穿得這麼樸素,這些平常百姓自然會把她劃做“自己人”,從而對沈家同仇敵愾起來。哪怕沈家並不像有些勳貴人家一般,出行就會封了整個寺廟,帶來更多的不便。但沈家既然是“富貴人家”,那就是天然會引起他們反感了。

“司姑娘怎麼這麼說……”許碧拿手帕往眼睛上一抹,眼圈就紅了,“我夫君剛剛與海匪激戰受傷,一家人都擔心得不得了,纔來寺裡上香求菩薩保佑。寺裡的師傅們也是體諒我,行個方便讓我在菩薩面前多磕幾個頭,才攔了一攔姑娘。後頭我家夫人聽了外頭的聲音,就覺得這樣不好,立時叫人出來請姑娘一家進去。若是我有什麼不是的地方,在這裡給姑娘一家賠罪了,還請司姑娘嘴下超生。我們武人家裡頭,只知道拿着刀槍上陣殺敵,忠君報國,守護百姓,實在是不會說話。司姑娘家裡與袁大將軍府上交好,想必也是知道武人不擅言辭,我若是說錯了什麼,還請姑娘別跟我計較,容我今日把香好好上完,替我夫君求了平安,回頭我親自去給姑娘賠禮可好?”

司秀文眼睛都瞪圓了:“你——”這許氏在京城那回是如何咄咄逼人的?怎麼今兒又裝出這麼一副柔弱模樣了!

司敬文臉色有些陰沉:“妹妹,不要說了。”這位沈少奶奶話說得刁鑽,人卻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跟自己那擡着下巴的妹妹站在一起,看起來仗勢欺人的倒好像是司秀文了。

而且聽她說了些什麼?先挑明沈雲殊剿滅海匪還受了傷,這事兒已經傳遍杭州城了,單憑他挑了盤踞海上的匪幫,靈隱寺裡的和尚給她特殊待遇也就算不上趨炎附勢,反倒成了慈悲爲懷了。

這寺裡的和尚真的都能將衆生一視同仁嗎?不可能的!不要說和尚們終究還是紅塵中人,仍舊要對權勢富貴有所妥協,單說經文裡頭,那佈施了的跟沒佈施的,在佛陀那裡的待遇還不同呢。如果真是衆生一視同仁,又何必有極樂世界呢?

這道理其實大家都知道,且多年來也都接受了,若不是司秀文方纔質疑,一般人也就在心裡略有幾分不平罷了。

司秀文以此事質疑沈家,做得是很漂亮的,不管沈家如何辯解,都抹不掉他們將其餘香客攔在殿外的事實。然而許碧這麼一解釋,只要是受過海匪荼毒的百姓,或者家中有人受傷,也曾經這般提心吊膽的人,就會覺得這也有情可原。說到底,這藥師殿也並沒有封起來,只是要他們在外頭多等一會兒罷了。

且這沈少奶奶到了最後,還要把他們司家與袁家交好的事兒揪出來說。裡頭更還有一層意思——袁沈兩家同是武將,自然都該是訥於言而敏於行之人,若是兩家都不會說話,那司家就是有所偏向;可若說袁家會說話——一個武將能言善辯,怎麼聽,都不免讓人覺得是靠嘴皮子出頭的……

司敬文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一下許碧。在京城茶樓裡那一次,他的注意力大都放在了沈雲殊身上,對許碧只覺得是個普通婦人,哪怕很會順着夫君的意思說話,也不過就是那般罷了。

但這次,他忽然覺得,妹妹在園子裡被這個許氏駁得話都說不出來,恐怕不是偶然。

不過他攔得已經有點晚了,司秀文狠狠瞪着許碧,脫口而出:“殺良冒功,還裝什麼守護百姓!”

“秀文!”司敬文臉色大變。秀文這個毛病還是沒改,此事父親也只是剛剛得了點消息,正在暗中調查,爲了避嫌連袁家都不曾告訴,秀文怎麼就說出來了!

許碧本來已經打算見好就收,柔柔弱再謝一謝司敬文的體諒,就可以跟着沈夫人往下一處殿裡去了。碰到司秀文雖然惹了點麻煩,可也算藉機把沈雲殊剿匪受傷的事宣揚出去,結果並不算壞。

誰知她還沒說話呢,司秀文就蹦出這麼一句來,讓她猛地站定,緊緊盯着司秀文:“司姑娘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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