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開宴之時, 景陽宮卻是冷冷清清的。
袁勝蓮在這墳墓似的內殿裡坐着,簡直如坐鍼氈。自她上次把那東西悄悄夾帶進宮給了袁勝蘭之後, 日子就過得提心吊膽。偏偏袁勝蘭這裡半點動靜都沒有,讓她這顆心始終沒法落到實處。
袁勝蘭倒是穩穩地坐着,也不說什麼話,就自管喝茶。袁勝蓮越坐越是心浮氣躁, 終於忍不住陪笑道:“今兒是太后生辰,姐姐難道不去寧壽宮嗎?”
“我都不急, 你急什麼。”袁勝蘭仍舊穩坐着, “去了又如何?如今我去不去,誰還在意不成?你去不去, 就更不相干了。”
袁勝蓮冷不防被她刺了一下,心裡暗暗咬牙。她的確是不相干, 但落到這個地步,還不是袁家人逼迫的?
這會兒, 袁勝蓮真是巴不得袁勝蘭膽子大些,趕緊把袁太后一杯毒酒毒死就算了, 到時候袁太后死在族侄女手中, 帝后二人也就乾乾淨淨了卻一樁心事, 手上半點兒血也不沾。憑着這份兒功勞這, 她總能改頭換面, 另尋個地方開始新生了吧?
袁勝蘭瞥了她一眼,對旁邊的紅衣道:“酥酪做得了吧?”
紅衣忙道:“都弄好了,酸梅湯和冰也弄好了。”
袁勝蘭這才款款起身:“那咱們給敬親王送過去吧。”又瞥袁勝蓮一眼, “你與我一起,給敬親王送了東西,咱們與他一起過去給太后祝壽。”
袁勝蓮實在坐得夠了,只想直接去尋佑王妃,推辭道:“妹妹是什麼身份的人,哪裡好與姐姐一起的……”
袁勝蘭冷笑道:“一筆寫不出兩個袁字,你還指望着跟我脫了干係不成?”
這話說得一語雙關,袁勝蓮恨得咬牙,卻也不敢在這時候跟她對着來,只得跟着起身,便聽袁勝蘭吩咐紅衣道:“拿我屋裡那一套瑪瑙碗。敬親王小孩子心性,就愛用那個裝酥酪。”
雖是夏末,這時候太陽當空,熱力也是不小。袁勝蘭有個輦子,袁勝蓮卻是沒有,只能頂着陽光一路走到了寧壽宮旁邊的致遠齋。
這裡就是敬親王讀書的地方,不過離着寧壽宮太近,今日那邊如此熱鬧,敬親王便有些心不在焉了。
其實這會兒教他讀書的師傅已經結束了課程離開,只留下些功課。敬親王有一搭無一搭地拿筆胡亂寫着字,耳朵卻豎起來直聽着寧壽宮那邊的動靜。如今袁太后管他越發緊了,整日只叫他讀書。敬親王從小兒受寵慣了,被拘得受不得,時常想着怎麼逃過伺候的宮人眼睛,去偷懶玩耍什麼的。
伺候他的宮人遠遠見袁勝蘭過來,便覺得一陣頭痛。也不知爲什麼,明明這位袁昭儀是太后的族侄女兒,可太后卻不讓她跟敬親王親近,說是怕耽誤敬親王讀書。可偏偏敬親王近來喜歡這位昭儀娘娘,只教她們這些做奴婢的夾在中間爲難。
敬親王一見袁勝蘭,卻是頓時兩眼發亮。袁太后在某些方面對他有求必應,在某些方面卻又約束得緊緊的。比如說這樣熱的天氣,又不讓喝涼水,也不許吃冰,只有袁勝蘭會給他帶一點兒過來,他自然也就跟她越來越親近了。
袁勝蘭才把做好的酥酪端出來,那碎冰冒出的白汽就讓敬親王口水都要流了下來,連忙叫宮人:“快給我拌一碗,多放酥酪,少放蜜餞!”
伺候的宮人眼睛一瞥,旁邊的內侍會意,先將酥酪端過去,自己舀了兩口嘗過,連一同送來的酸梅湯和蜜餞也都嚐了。袁勝蘭只做未見,取出幾隻深紅色瑪瑙碗,笑向敬親王道:“上回你就說用這個碗好,這次我又帶了來。”
這內侍是專門嘗膳試毒的,一條舌頭無比靈敏,這會兒嘗着東西都是好的,並無半絲異味,便向宮人輕輕點了點頭。宮人這才放心,將酥酪盛到那瑪瑙碗裡,給敬親王端了過去。
這一套瑪瑙碗是從一整塊瑪瑙石裡雕出來的,顏色俱是深紅之色,盛着那雪白的酥酪,再點綴幾顆鮮紅的蜜餞櫻桃,果然好看。敬親王看那酥酪還冒着涼氣便心生歡喜,接過來便吃起來。
宮人忙道:“殿下慢些吃,這東西涼。”
袁勝蘭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殿下吃個酥酪也要你們拘束着?這一整份酥酪也沒有多少,能涼到哪裡去?”
敬親王不耐煩地道:“你們都下去吧,這兒不用你們伺候了。屋子就這麼大,擠了這許多人,熱得很!”袁太后怕他着涼,屋子裡都不許擺大冰山,人一多着實是有些熱。
宮人怎敢離開?可敬親王發起脾氣來又是不講道理的。瞧瞧袁勝蘭帶來的宮人早識相地退到屋外,想想不過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衆人就在外殿,她們也不能對敬親王做什麼,這才慢慢退了出去。
沒人盯着,敬親王自然吃得開心。袁勝蘭看着他吃,自己隨手倒了一碗酸梅湯遞給袁勝蓮:“這一路過來也熱了,你也喝一碗。”
這酸梅湯也是試膳內侍嘗過的,袁勝蓮一路跟着輦子走過來,也確是汗流浹背,此時看那深紫色的湯水盛在瑪瑙碗內,還冒着白汽,着實誘人,不由得接在手裡喝了起來。
一碗涼浸浸的酸梅湯入肚,從頭到腳都似乎輕快了些。袁勝蓮不由得長舒出一口氣,忍不住伸手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地喝着。
手裡的瑪瑙碗也先用冰鎮過,表面結了一層白霜,袁勝蓮下意識地輕輕轉動那碗,卻發覺碗底的湯水裡似乎有些粉末。
剛纔盛湯的時候是沒有的。袁勝蓮不由得回憶了一下。景陽宮精製的酸梅湯,煮好之後都要將其中的殘渣濾去,令其澄澈透明,盛在碗中如紫水晶一般,萬不會有什麼碎末之類的,否則若是被貴人喝到,做湯的豈不倒了楣?
湯裡沒有,那這些粉末是哪裡來的?袁勝蓮無意識地想着,將只剩下一口湯水的瑪瑙碗舉到眼前看了看,忽然發現這粉末好像有點眼熟……
寧壽宮裡,全副武裝的侍衛突然闖入,令園內的女眷們都有些吃驚,有離宮門處最近的妃嬪連忙躲閃,身邊的宮人已經擋在前頭開口道:“你們是哪裡的侍衛?怎麼敢如此無禮,不怕衝撞了貴人嗎?”
沒人理她。侍衛們把守住寧壽宮宮門,爲首之人便徑自往內殿走去。
這舉動便實在是無禮得反常了。這些妃嬪宮人也都不是傻子,俱都往兩邊退去,驚疑不定地相互看着,有幾個沉不住氣的已忍不住往內殿裡看去。
蘇阮雖然猜到可能有事發生,但此刻乍見這些提刀佩劍的侍衛,還是忍不住變了臉色,一把抓住了許碧的手:“妹妹,這——”
許碧臉色也有些變了。這時間不太對,袁太后竟然是提前動手了!原本侍衛交班還要再晚一些,大約就是在壽宴將盡的時候,那會兒女眷們都要出宮,袁太后當然是不會讓她們走的。再者,那時天色將晚,封閉宮門也更容易些。
可沒想到,袁太后竟然提前動手了?許碧環視四周,但寧壽宮雖然不小,卻是袁太后的地盤,無論她們藏到哪裡,都還是逃不脫袁太后的掌握。
“這,這是怎麼回事?”沈夫人也有些慌了。她雖然在西北住了多年,但從未親臨戰陣,更不必說今日這等陣勢了。進來的侍衛雖是不多,可把住了宮門,儼然一副甕中捉鱉的模樣,怎不令人心慌呢?
“太后究竟想做什麼?”許碧是說過袁太后可能要爲難她們,可也沒說是這等嚴陣以待的架勢啊!但看這樣子,似乎又不僅僅是對着沈家人來的,倒像是——沈夫人腦海裡猛地閃過兩個字兒,駭得她一時失了聲,只把身邊的沈雲嬌拼命往自己身後拉,似乎這樣一來,別人就看不見沈雲嬌了似的。
想問出這句話的當然不止是沈夫人一人,此刻,尚在殿內的妃嬪誥命中,就有人失聲問了出來,正是寧遠伯夫人:“這是出了什麼事?”她,她今兒帶着女兒進宮是爲討好袁太后的,可這,這是出了什麼事啊!
但根本沒人搭理寧遠伯夫人,那進入內殿的侍衛只是向袁太后按劍躬身:“太后,後宮已被控制,請太后下旨。”
“什麼?”梅賢妃失聲叫了一聲,猛地站了起來,“太后這是要做什麼!”
此刻殿內已然大譁,年紀最長的禮部尚書夫人也站起身來:“太后娘娘,這後宮之中諸多女眷,如何能容侍衛這般隨意走動?”
這話說得還是客氣的,沒管侍衛所說的什麼控制後宮的話,只說禮儀,其實已經極爲委婉。然而袁太后聽了這話卻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一擺手,殿角里就悄沒聲地閃出兩個內侍,上前一把架住了禮部尚書夫人,堵了嘴就拖了出去。
這下子殿內簡直亂了套,有人大怒起身,有人大聲質問,還有膽子小的尖叫連連,甚至於有當場暈倒的。那侍衛猛地抽出佩刀,一刀就將身旁一個繡墩劈開,大喝道:“噤聲!”
那繡墩本是個低階小嬪妃所坐,這會兒人去園子裡觀花了,倒是與她同住的另一個小嬪妃還在旁邊坐着,這會兒見刀光一閃,雖然沒劈到自己身上,也是嚇得全身癱軟,整個從繡墩上滑了下來,眼睛一翻就暈了過去。
只這一下,殿內衆人頓時噤若寒蟬。此刻,梅皇后才淡淡地道:“母后這是要做什麼呢?”
衆人目光都落在太后與皇后兩人身上。袁太后瞥了梅皇后一眼:“倒是有點皇后的樣子。”侍衛那一刀劈下去,連梅賢妃都臉色慘白,鋸嘴葫蘆似的不敢再說話,梅皇后卻還鎮定自如的模樣,這一比較起來,立時便分了高下。
“母后讓侍衛控制宮闈,難道是想逼宮謀反不成?”梅皇后還真不愧袁太后的稱讚,輕描淡寫地就把一衆人等想說卻不敢說的話給問了出來。
“謀什麼反?”袁太后也是鎮定自若,淡淡反問,“我是本朝太后,當今皇帝是我兒子,我謀誰的反?”
“那母后是要做什麼呢?”梅皇后譏諷地笑了一下,“原來母后還記得,皇上也是您的兒子……”
“自然是我兒子。”袁太后回以冷笑,“若非如此,當年他豈能得此大位呢?既然我是他的母親,少不得替他操心些。東宮立儲是大事,他這回犯了糊塗,我可不能眼看着不管。”
聽到這裡,誰還不明白袁太后是什麼意思呢?梅賢妃臉色大變,連忙用眼睛去搜索自己的兒子,卻發現兩個皇子都被乳-娘抱在懷裡,可是身邊卻不是平日伺候的宮人,而是陌生的內侍,頓時更是慌了手腳:“你們大膽!這是皇上的子嗣!”
袁太后根本不看她,只將手一擺,幾名內侍就拉着乳-娘往外走。兩個皇子還有些懵懂,但看見身邊都是陌生人,即使是小孩子也察覺出些不對來,都伸着手向自己的生母哭了起來:“娘——”
梅賢妃心裡刀割似的,就要撲上去,只是她身嬌體弱的,那幾名內侍又是毫不客氣,只一甩手就將她推倒在地,扯着乳-娘和皇子們就出去了,只聽見小孩子尖銳的哭聲還在隱約傳來。
“我的孩子!”梅賢妃欲哭無淚,深悔方纔只顧着計較蘇阮有孕之事,竟沒把皇次子攏在身邊,若是如此,此時抱緊了孩子,大約母子也還不致分離。
許瑤比她也好不到哪裡去。方纔她也是隻顧着驚駭,待到想起兒子的時候,皇長子也被人給拉扯了過去,根本不是她能搶得回來的了。
袁太后漠然看着伏在地上的梅賢妃,在殿內巡視了一圈:“淑姐兒呢?”
一名宮人答道:“小公主方纔被蘇美人帶出去了。”蘇阮去園子裡,便叫乳母也將女兒抱着,一起帶了出去。
袁太后輕嗤了一聲:“倒是她上心。去,着人也都帶到那邊偏殿裡去。還有,沈家人呢?也一併帶進來——許氏可帶着兒子來了?”
宮人答道:“沒有。許氏是獨自來的。”
“哼!”袁太后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又環視了一眼滿殿驚慌的女眷們,冷冷地道,“不用都嚇成這個樣子,好像我要血洗後宮似的。”
“那母后是要做什麼呢?”梅皇后看着兩個皇子被帶走,卻也是神色淡漠的,“把皇子們帶走,又是想要做什麼呢?”
“方纔我已說了。”袁太后此刻眼睛裡也只看得上梅皇后了,其餘衆人根本都不在她眼裡,“皇帝糊塗,這麼小的孩子,如何能做得儲君?皇后也當勸諫皇帝,國賴長君,要立東宮,就要擇個年長的立纔好。當初,先帝就是這麼做的。”
國賴長君是沒有錯的,但沒聽說過東宮也要立年長太子的,畢竟皇帝還在位呢。且,皇帝總共有兩個皇子,都是這麼點兒年紀,皇次子不行,難道皇長子就行?
袁太后這話裡,幾乎已經是赤-裸裸地擺明了自己的目的。梅皇后冷笑了一聲:“母后的意思,是要皇上立敬親王爲儲君嗎?”
“爲何不可?”袁太后反問,“敬親王是皇室嫡傳血脈,難道不可爲儲?”
話說到這份上,圖窮匕見,已經再無可遮掩之處。袁太后與梅皇后對視着,半晌,梅皇后才笑了一聲:“只怕朝中百官不服呢。”
袁太后毫無顧忌地向殿內一衆誥命們一指:“可有人不服?”
誥命們全都是臉色大變。方纔先出頭的禮部尚書夫人已經被拖出去了,誰還敢再出頭?
梅皇后掃了一眼誥命們,淡淡地道:“母親說笑了,女眷們又上不得朝堂,她們服不服,又有何用?”
袁太后也淡淡地道:“皇后還想拖延時間,等皇帝來救嗎?我既然調動侍衛,難道會只管寧壽宮這一處?這有什麼用?就是殺了那兩個小子,皇帝以後自然還會再有兒子。”
梅賢妃臉色大變:“你,你難道要殺皇上不成?”
袁太后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掃了她一下,又看向皇后:“皇后想必比她聰明些。這會兒怕是在等京衛吧?不過,皇后難道不知道?京衛裡的精銳,已經被皇帝派往西北邊關了。”
“京衛還有人。”梅皇后眉梢一跳,神色卻還鎮定,“至少比母后這裡的侍衛多。”
袁太后笑了起來:“是嗎?不過若是宮門封閉,京衛又能如何呢?衝宮嗎?等他們衝進宮來,怕是大事已定了。何況,沈雲殊去了西北,京衛之中還有哪個能來救駕呢?皇帝這幾年提拔上來的人,怕是沒這份兒果決和能耐罷。”
梅皇后的臉色這纔有點變化:“西北之事,不會也與母后有關吧?”
袁太后不答,只道:“皇帝也沒什麼識人之明,只除了沈家——想不到當初我叫他去西北,倒給他尋了這麼一把子助力。若不是沈家,我袁家又何至於此!這仇,我是必報的。”
梅皇后冷笑道:“母后果然是要逼宮了。”
這話說得肯定,袁太后也不再繞什麼彎子:“皇帝若是願意讓位於珏兒,爲着這些年的母子之情,我也未必就要下狠手。”
梅皇后淡淡道:“母后爲了大位,竟勾結外敵,不惜西北百姓的性命。說不會對皇上下毒手,誰會相信?”
袁太后不屑道:“天下自是珏兒的天下,北狄人算不得什麼東西,我只不過借他們的手除去沈雲殊罷了。”
梅皇后垂下眼睛:“若是皇上不肯答應讓位呢?”
袁太后微微一笑:“那,既然他不肯做個孝順兒子,我這個做嫡母的,也只能狠下心了。”她說着往殿外看了一眼,“他若願意成全珏兒,我也可保全他的兒子,若是不肯,這兩個自是留不得的。”
梅賢妃和許瑤都是臉色慘白。梅賢妃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說什麼呢?求皇后答應讓位之事?別說皇后能不能做得皇帝的主,就算是皇帝答應了,那等敬親王繼位之後,他們又算什麼呢?
皇帝算什麼?她這個賢妃算什麼?她的兒子又算什麼呢?到時候,只怕連佑王那樣的日子都沒有,若不是一輩子高牆圈禁,就是被分封什麼偏遠之地,被人監視着過日子吧?
這還算好的,若是敬親王忌憚他們,說不定悄悄的一點子□□下去,人就沒了。
梅賢妃嘴脣顫動,卻硬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梅皇后瞥了她一眼,仍是淡淡地道:“母后這些話與我說,實在沒什麼用。”
“自然是要與皇帝說的。”袁太后此刻頗有些意氣風發的模樣,“這會兒,皇帝應該也知道了,你們是生是死,就在皇帝一念之間了。”
這一句話把今日寧壽宮裡的妃嬪誥命們全都算了進來。原本幾個沒生育的小嬪妃還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思,這會兒也都嚇白了臉。袁太后這話說得太過瘋狂,難道說皇帝若是不答應,今日她就要將寧壽宮裡來赴宴的人都殺了不成?
只有梅皇后沒被嚇住:“母后這話也不要說得太滿了。母后豈不是也在我們中間,也在寧壽宮?”
袁太后哈哈大笑起來:“果然不愧是做了這些年皇后的人,比你妹妹強多了!不過我這一把年紀也活得夠了,珏兒若能得大位,我死而無憾;若是不能,我們孃兒倆就一起去地下見他爹,也沒有什麼不好。”
她笑聲一收,看向梅皇后,慢悠悠地道:“我知道,你還想着皇帝能反敗爲勝,打敗宮中禁衛,過來救你們!別想了。”
她眼裡有點瘋狂的神色:“若是今日大事不成,所有的人都要跟我一起死!”
說罷,她不等梅皇后再說話,便提高了聲音:“把外頭園子裡的人都帶進來!沈家的人呢?”
便聽殿外一陣尖叫驚呼之聲,引得殿內衆人更是惶惶起來。顧充媛臉色慘白,緊靠在皇后身邊,顫聲道:“娘娘,怎麼辦?”
梅皇后不答,目光只在寧壽殿內巡視。片刻之後一羣女眷們被趕羊一般趕進殿內,袁太后高踞座上,目光在衆人中掃過,臉色卻微微一變:“沈家人呢?”
梅皇后也擡眼看去,果然一羣鬢髮散亂,釵橫鈿歪的女子當中,並沒有沈家的女眷。不但沈家幾人不在,連蘇美人及小公主也不在其中。
袁太后呼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他們跑不出寧壽宮!給我把他們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