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自坐在這座相對於徐福村來說較爲隱蔽的山頭,這座山被一條河阻隔開,還有一大片茂密的森林和濃密的白霧做虛掩。
口中吐出的煙像是炸彈爆炸出的煙塵一樣翻滾上升,我的每一口氣都牟足了勁兒。山上的風並不大,但是夠清涼,徐福村是沒有冬天的,但是我卻感覺到了一股直透心底的淒涼。
天上一隻不知名的大鳥突破雲層,然後振動羽翼接着放平姿態,從雲層上端滑翔而下在天空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離我被爺爺秦懷遠救到這裡已經有三天了,我的傷已經好了,按道理來說那個徐天早就應該找到這了,但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露面,難道這傢伙又在盤算着什麼?
我拔了一根小草,開始慢慢地摘斷,每折一截我的腦海中看似平靜的海面泛出的漣漪就多出了一層。
於是我開始回想起自己父母所發生的事情。我的心中不斷地念着,兩個陌生而又親切的名字他們分別叫做:秦濟和徐千嬌像是打開久遠的記憶,播放出黑白色的老電影的感覺一樣。真實卻又被歲月烙印上了一層印記。
二十幾年前,遊離於三界之外的徐福村。這個村子裡住着秦氏後人和徐福後人,他們都守護着這裡的秦皇陵,以及自己各自的血脈。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糾葛,愛恨情仇,在這個若大的徐福村也不例外,兩個原本不能相愛的兩個人卻日久天長地產生了感情。
但是他們的愛情在這個封建了一千多年的村子是不被認可和允許的,因爲他們的身份不同。
因此他們遭到了家族的反對,受到了族長和各位長老的排擠。更何況徐千嬌她姓徐,那就意味着她的一生就只能終結在二十歲左右終結在秦始皇陵。
幾年後,也就是十八年前左右,他們的愛情終於遭到了轟擊,何況,秦皇祭祀在即,徐千嬌就是祭皇聖靈。而也就是在此時,徐千嬌的肚子裡已經有了兩個人愛情的結晶。
我繼續回憶着,故事就像是發生在眼前一樣,我知道或許他們的開始是美好的,過程是艱難的,但是結果卻是悲慘的。
在這次的悲劇中,一個人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就是族長勞續,就是他把我的父母(*)到了絕境。但同時另外一個重要的人也改變了悲劇的發生,而他就是我的爺爺秦懷遠。
我的爺爺在得知我母親已經懷有身孕,並且他那時候已經和徐福的殘魂合二爲一,他早就想阻止皇陵悲劇的延續。所以他開始想辦法幫助我的父母離開這裡。
十八年前的一晚,勞續帶領着族裡的大部分人去找尋我的父母,但我的爺爺已經想出了辦法。就是通過在地宮中徐福留下的地圖指引離開了這裡。
爺爺還告訴我,離開秦皇陵,黑龍玉就是關鍵,於是在離開這裡的時候他就把我們家族最重要的東西,黑龍玉,交給了我的父親。
雖然在那一晚,勞續沒有找到我的父母,反而讓我的父母乘機打開了靈路通向了外面的世界。但是不幸的是,就在尋找出路的途中,遇到了殭屍秦皇,雖然沒有致死,但是我母親卻中了屍毒。
爺爺是徐福殘魂附身,能夠自有穿梭陰陽界,但是卻離不開徐福村,到不了人間。於是只有我的父母離開了這裡。
他說當時他的心情異常激動,因爲秦族已經走了出去,我們家族的血脈將從我這裡開始延續下去。
靈路開啓之後,父母到了現世的福地村,那個福地村是人間與徐福村的交界之處,而且福地村的福山風水非常,槐樹成羣。我的母親也就是在那裡成爲了殭屍。
一朝成屍,萬劫不復。我的父親在無奈之下成爲了母親嘴下的第一具殭屍,後來不久,他們流落到了另外一個村子,也就是我生活開始改變的地方,黃石村。
在那個村子裡,他們遇到了我的老大,後來的事情就是那麼些了。
我搖了搖頭,時至今日我才明白自己的身世,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是殭屍在棺材裡面生出來的。爲什麼會夢見紅月亮。爲什麼老大要帶我去看那兩座山墳。
而就像是姚半錢一樣,爺爺爲了再見到我的父母就一直呆在了地府,流竄於回魂路,成爲了地府十大閻羅之中行蹤最爲隱秘的一位。之後,就遇到了戴着黑龍玉的我。
我丟下了手上殘留的最後一截雜草,低下頭,讓自己的思緒低沉落下,隨着霧起雲涌。
玉靈就是徐千嬌,這是她最後告訴我的一件事,當然她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我,她就是我的親生母親。
原來,她一直就在我的身邊,不論是在什麼時候,開心抑或窘迫。在我最危險的時候她會毫不顧忌地救我,在我失魂落魄的時候會安慰我,在我受傷的時候,會一直不斷地爲我療傷,哪怕失去最後一絲靈力。
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沒有緊緊地抱着她輕輕地叫她一聲媽。她最後的擁抱還停留在我的胸口,溫暖就像是隨着我的心臟跳動一樣,一直都存在。
其實,未出世前我就應該死了的,但父親下跪換取了我的生命。出世後在黃石村我也該死的,但是老大用自己的生命給了我一次重生。
這就是我身世的故事,我很感謝有這麼多人造就了今天的我,我的一切都是他們給予的,而他們卻都已不在。
“小子,過去的都已經成爲了過去了。”爺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輕輕地坐在了我的旁邊,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上天讓我們的眼睛長在前面,就是希望我們能夠向前看。”
我微微地笑了一下:“是啊,走了這麼遠的路,也並不是什麼收穫都沒有。”
聽到我說出這麼一番話,爺爺驚訝地看着我,然後枯老的面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哦?什麼收穫?”
我站起身,慢慢地拍掉剛剛灑在身上的雜草,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說道:“人應該活着,好好活着,那樣纔有可能去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
也許這句話說到現在已經有些遲了,但對於我還說卻未算晚,不錯,因爲我的關係身邊的一些東西已經離我而去,就像一直守護在我身邊的玉靈,就像從小陪着我的老羊頭。但是我還有要守護的東西。
從老大和姚半錢老先生那寄託給我的,我心愛的鶯兒,我的哥們珠哥,以及其他我在意的人或事。
雖然,我知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月影也難以維持長久的圓滿。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會傾盡全力去守護這些東西,因爲,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我存活到今日的使命,和我未來前進的動力。
爺爺聽我說話,怔了一會兒,臉上依舊掛着笑容。
“能爬起來就好,我沒看錯我的孫兒。”他的語氣充滿了自豪。
我笑了笑,當做迴應。
“對了,你的傷都好了吧。還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
“沒。而且,我感覺自己的修爲好像長進了幾分。”我捏緊拳頭,力量充沛地匯聚在了一起。
他笑道:“不錯,那個磺水池除了吸收毒素之外,還能提煉真氣,你泡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我發現你的道骨奇特,經脈的走向早已經被打開。”
我點了點頭,這個是自然的,因爲這副身體可不是我的,而是從小就入了道修行的老大的身體。
“但是你的三魂也比普通人來得更加精純一些。”他接着說道。
“是啊。”我解釋道:“可能是由於我下過一次地府,單獨使用了幾次三魂吧,而且我在入道之後也經常會不自覺地調動三魂進行感知。”
“嗯。”爺爺點了點頭:“看來爺爺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夠交給你了,但是有一個人卻可以。”
“誰?”
爺爺比起一個手指頭然後威風地說道:“殭屍道長毛小方。”
“是他?”我驚訝地看着爺爺,怔得連下巴都合不上了。
一代殭屍道長毛小方不是已經魂歸地府了嗎?不對,當時在福地村的時候在偶然之間聽十三叔說起過,毛道長並沒有死,而是去了仙界與人界的交界處——瀛洲。
“難道您是說要我去瀛洲?”我試着問道。
爺爺點了點頭:“不錯,他是在瀛洲,說來我還跟他有過交情。”
原來,爺爺送走了我的父母之後,就開始在地府等候,而就在有一天見到了毛小方魂歸地府,但是毛小方一生懲惡揚善,匡扶正義根本就無需再入輪迴之苦,所以閻王判他入境瀛洲。
可巧的是,在回魂路上碰到惡鬼纏身,毛小方雖然道法超羣,但是手無寸鐵,更何況現在三魂七魄不全,對付起來自然要費力一些。後來爺爺就幫了他一把,兩個人就結交了。
“這是他爲了答謝而送給我的東西。”爺爺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小塊八卦鏡遞給我。
我接過這塊充滿了靈氣的八卦鏡,這是一代殭屍道長毛小方交給我爺爺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