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了

開戰了

日上三竿之時,虞幼棠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後他怔怔的凝望前方,頭腦中是一片空白,木然許久後才漸漸回了魂。

夜裡最後那驚心一幕緩緩浮至眼前,這讓他下意識的蜷縮了身體,六神無主的重新低頭閉上了眼睛。

這時,房中角落處忽然傳來了一聲抽泣。

虞幼棠這才發現虞光廷並不在自己身邊,轉過身來覓聲望去,他和虞光廷對視了。

虞光廷雙眼紅腫,滿面淚痕,身上只穿了一條短褲。

兄弟兩人相望了片刻,虞幼棠沒說話,虞光廷卻是忍耐不住,張大嘴巴驟然號出了哭泣聲音。

“他給我吃了藥……”他用小孩子一樣的嚎啕聲音哭喊說道:“他給我吃了藥……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怪我,不怪我……”

他一邊哭喊一邊四腳着地的爬到了牀前,跪坐起來嚎的涕泗交流,簡直有了歇斯底里的模樣:“是他給我吃了藥……不怪我……不怪我……”

虞幼棠看虞光廷哭的紅頭漲臉,光着膀子不住抽搐,彷彿是深受刺激、恐慌之極一般。

他這想法並不錯,虞光廷此刻的確是深受刺激、恐慌之極。

虞光廷在牆角里整整縮了一夜,也不覺着冷,也不覺着困,只是不住回憶夜裡情形的每一個細節,然而就在無形的折磨中落淚哽咽。他睡了他哥哥,他要崩潰了!

虞幼棠凝視了虞光廷片刻,然後就轉過身去背對了他,又拉起棉被蓋住了自己的頭臉。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夜裡的一切都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極限,他覺着自己正處在一場漫長而幽閉的噩夢中,噩夢內容越來越荒誕噁心,可他對此無能爲力。

初夏季節已然到來,窗外暖風拂面、陽光明媚。他很久沒有犯過哮喘,拄着手杖可以走遍整幢公館,即使沒有鴉片也不至於痛苦的徹夜難眠——這是他一年中最好的時光,他目前死不了!

拉下棉被轉向虞光廷,虞幼棠輕聲開了口:“老二,不要哭了。”

虞光廷彎下腰來以手拄地,聲音和身體一起劇烈的顫抖。對着虞幼棠拼命的點了點頭,可是他根本無法止住自己的抽泣。

虞幼棠閉上眼睛:“不怪你,我已經忘記了。”

盛國綱說自己會很快回來,然而他一走一個多月,音信全無。

在沒有盛國綱的日子裡,虞家兄弟繼續相依偎着生活了下去。

虞光廷一度不敢面對虞幼棠的眼睛,夜裡睡覺也筆直的緊守牀邊,不肯再去和哥哥相擁而眠。

虞幼棠不理會他,不理會了三五天,他像個貓似的,又偎回來了。

虞幼棠喜愛夏天,他怕冷不怕熱,只愛在夏天出門見見天日。然而在這個七月,他和虞光廷一起被困在了樓內,只能隔着窗子去呼吸自然的空氣了。

並沒有人阻攔他們的腳步,只是盛國綱留下來的衛兵們在院子裡拴了大狼狗。虞家兄弟都有些怕這動物,狼狗一撒歡兒,院子裡就沒有他們立足的地方了。

虞光廷已經習慣了被囚禁的生活,他守在陰涼的客廳裡,用一點鳥食兒逗小鳥兒;虞幼棠旁觀許久,忽然開口說道:“老二,旁人對你說了十分話,你信他二三分也就夠了。”

虞光廷回頭看了他一眼:“哦,記住了。”

“不許再往賭場跑,那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地方。”

虞光廷一點頭:“哦,記住了。”

“以後等你生兒育女了,不要去求兒女有大出息,只要他們能夠自立自強就好。對太太也要好一點,要珍惜別人對你的感情。”

虞光廷喂光了鳥食兒,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然後走到虞幼棠身邊坐了下來:“哥,你近來怎麼總和我說這些話?我的太太連影兒都還沒有呢!”

虞幼棠很平靜的看着他:“遲早會有的。”

虞光廷不愛聽這些話,感覺很乏味,就像在學校裡聽課一樣無聊:“等有了再說吧!”

虞幼棠微微一笑,剛要再饒舌兩句,不想忽然遙遙的傳來一聲巨響——彷彿一個旱天雷一般,並不算是如何刺耳,然而窗子上的玻璃卻是一起都隨之嗡動起來。

虞家兄弟立時愣住了,面面相覷着不知發生了何等事情。窗外的狼狗嗷嗷狂吠起來,看守的衛兵們也一起跑向了大門口處。

虞光廷莫名其妙的問道:“哥,這是……打雷?”

虞幼棠也是摸不清頭腦:“大晴天的,怎麼會打雷——”

他一句話沒說完,又一聲巨響鋪天蓋地的壓了過來。虞光廷嚇的立刻撲到虞幼棠懷中,而虞幼棠就勢摟住了他,一顆心也是被震的咚咚亂跳。

院內士兵的呼喊聲隱隱響了起來,虞家兄弟側耳傾聽,依稀分辨出了那呼喊的內容:“開炮了……小日本從大沽口開過來……真開炮了……”

虞家兄弟在盛公館與世隔絕,連張報紙都讀不到,哪裡曉得外面局勢;雖然先前也知道盛國綱是要帶兵打仗去,可此時驟然聽到了日軍開炮的消息,他們還是全然不能領會,只是愕然的望向了窗外。

末了還是虞光廷最先開了口:“哥,是日本人要打天津嗎?天津這種地方……也會開戰嗎?”

虞幼棠對於國際形勢是徹底的一無所知,故而此刻就擡手不住撫摸弟弟的後背,自己思忖着安慰答道:“別怕,我們這裡是租界,日本人就算是進天津了,也不會打租界地。”

虞光廷心慌意亂的哼唧一聲,剛要往他哥哥胸前拱,忽然想起如果當真租界地裡起了戰爭,他這病哥哥也是根本無力保護自己的。思及至此,他忽然勇武起來,一挺身坐直身體,不由分說的就把虞幼棠攬進了懷中。

虞幼棠猝不及防,反倒是被嚇了一跳:“老二,你幹什麼?”

虞光廷很有擔當的緊擁住他:“哥你不要怕,如果日本兵真打進來了,我會帶你逃走!”

虞幼棠被他勒的喘不過氣來,擡手不住推打他那手臂肩膀:“放開我……你力氣太大了……”

從此往後,那炮聲就接二連三的不肯停歇,斷斷續續的一直響到了天黑。看門的衛兵倒是敬業,牽着大狼狗一直盡忠職守、半步不肯遠離。

入夜之後,街上漸漸熱鬧起來——是城區中的居民拖家帶口的逃入了租界。盛公館大門所面對的是一條小街,虞光廷站在二樓臥室的窗前向外張望,然而距離太遠,卻又看不出什麼眉目。

拉好窗簾轉身上牀,他給虞幼棠蓋好了薄被:“哥,你睡吧,我守夜。”同時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擺出一副大包大攬的架勢。

虞幼棠從未見他這麼老成懂事過,很覺好笑訝異:“不用守夜,租界安全。”

虞光廷和衣在牀邊躺下了,眼望天花板又問道:“哥,咱們中國的軍隊,真打不過日本人嗎?”

虞幼棠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留在這裡,什麼都不知道。”

虞光廷翻身面對了他:“那……那盛國綱是不是正在和日本人打仗呢?”

虞幼棠點了點頭:“不知道……也許吧。”

虞光廷嘆了口氣:“那我也不知道是該盼着他勝利,還是盼着他失敗。我希望他能把日本人打跑,可是不希望他再回來。”

虞幼棠聽他說話又帶出了孩子氣,就轉身掀開被子道:“別提他了,進來好好睡覺吧。當真要是天下大亂起來,你我以後也不知道會落到什麼境地……不說了,睡覺。”

虞光廷起身脫了睡衣睡褲,然後穿着小褲衩鑽進被窩裡:“那我不守夜啦?”

“守什麼夜,睡覺!”

如今天熱,虞幼棠也是半**入睡。虞光廷湊過去和哥哥胸口相貼,又讓雙方乳 頭相觸着磨蹭了兩下,然後就在一種麻癢癢的親暱溫暖中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遠在前線的盛師在與日軍的交鋒中一觸即潰,盛國綱帶着半個團狼狽後撤,幾近瘋狂的試圖突圍,想要逃回天津。

非行逃之夭夭預謀阮醫生回來了逃出生天外宅重立門戶驟變飢餓起士林兄弟相遇回北平大年夜馬失前蹄登門之始天各一方一個好人窺視攜丸子而歸活動番外二老闆一夜雙人遊戲虞幼棠醒了賣出染廠進入虞宅戒酒明天大勢開戰了明天夜奔感情和金錢南轅北轍新年前夕二風雨前夜離開活動一個好人戒酒煙花落幕失望的盛國綱愉悅番外不安天下太平無功回家初一告白各懷心事逃出生天小脾氣外宅一個好人金公館大年夜五月愛人五月大哥大勢大開殺戒風雨前夜奔跑明天奔跑失敗的馮公子正月十五苦不堪言離開反目一夫當關二老闆破壞風雨前夜新年前夕二三足鼎立破壞日復一日虞幼棠醒了賣出染廠出門去南轅北轍溫柔鄉上海客二老闆壽宴離開半路殺出新年前無功戒酒無功暮暮朝朝代勞奔跑
非行逃之夭夭預謀阮醫生回來了逃出生天外宅重立門戶驟變飢餓起士林兄弟相遇回北平大年夜馬失前蹄登門之始天各一方一個好人窺視攜丸子而歸活動番外二老闆一夜雙人遊戲虞幼棠醒了賣出染廠進入虞宅戒酒明天大勢開戰了明天夜奔感情和金錢南轅北轍新年前夕二風雨前夜離開活動一個好人戒酒煙花落幕失望的盛國綱愉悅番外不安天下太平無功回家初一告白各懷心事逃出生天小脾氣外宅一個好人金公館大年夜五月愛人五月大哥大勢大開殺戒風雨前夜奔跑明天奔跑失敗的馮公子正月十五苦不堪言離開反目一夫當關二老闆破壞風雨前夜新年前夕二三足鼎立破壞日復一日虞幼棠醒了賣出染廠出門去南轅北轍溫柔鄉上海客二老闆壽宴離開半路殺出新年前無功戒酒無功暮暮朝朝代勞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