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餘堂被魚庭騙過多少次呢?
這真數不過來,平均一天至少三次吧,早中晚均勻分佈。
儘管如此,餘堂仍是在被妹妹坑的道路上愈陷越深,一次次泥足深陷,一次次不知悔改。
他懷着將信將疑的態度把魚庭抱到人羣后,慢慢鬆開了雙手……這個過程中,魚庭不慌不忙,沒表露出任何想逃的心思,直到雙腳徹底着地,她轉頭看了眼餘堂,拍胸脯保證:“哥哥,你放心吧,我肯定會拿到驅鬼符!”而後一彎腰鑽進了人羣裡,才露出了狡黠的尾巴。
餘堂心下一怔,忽地一拍腦門說“壞了!”,可是再去抓,哪裡還抓得到魚庭的影子?
……
魚庭從這邊鑽進人羣,又從另一邊鑽了出來。偷偷看一眼忙着鑽進人羣的哥哥,她邁着小步子飛快地去追方纔離開的少年,但少年顯然比尋常人走路快多了,才眨眼功夫竟然已經走到了山腳下。
魚庭查探周圍,確定四下無人,悄悄運氣靈力讓自己騰空而行,很快便追上了黑衣少年。不料還不待她出聲喚他,少年便驀地停下腳步,一劍朝她劈了過來,嚇得魚庭一個激靈,咣噹摔在了地上。
“何處邪靈,膽敢侵佔人身?”少年劍指魚庭,發出清清涼涼、淡漠至極的聲音,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魚庭,又像是沒有看着她,視線彷彿落在了某個虛空處。
當然,少年仍舊冷着一張臉,活活比鎮守在冥王殿裡的那塊冰錐子還要瘮人。
想起那塊冰錐子,魚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暗戳戳地伸出小指頭移開擋在她眼前的劍,怯生生開口:“大、大哥哥,我…我只是想問你求幾張驅鬼避邪的符…”這樣裝可憐,他應該會心軟吧?以往她在爹爹和孃親面前只要拿出這種態度,他們絕對會妥協的。
魚庭期期艾艾的眨了眨眼,果然看見少年僵硬的臉皮輕微抽動了一下,雖然…抽動的弧度有那麼一絲詭異,但,應該是心軟了吧。
可下一瞬,少年手中那把劍卻忽地貼上魚庭的脖頸,冰冷堅硬,絲毫不留情面。“你到底是什麼人?”少年終於正眼看向魚庭,一雙好看的眼睛裡現出涼薄殺機。魚庭卻沒有半分害怕,只是見賣慫沒有用,她索性偏頭拍了拍衣服上的土,邊拍邊說:“我現在就是一個普通小孩啊。”魚庭擡起頭,覺得少年的問題莫名其妙。
對上小女孩坦蕩蕩的眼睛,少年狐疑,他分明在她身上感受到與凡人不同的氣息。這感覺不會錯。
於是他悄悄在手裡畫出一道查命格的暗符打在魚庭身上,卻發現暗符竟然查不出小女孩的命格。不僅如此,她在小女孩身上也沒查出有任何邪靈侵身的痕跡。
想來,許是小女孩也體質特殊。
罷了,既然她身上沒有邪氣,那便說明她沒有害過人。
既沒害過人,管她是人是妖,還是鬼怪,都與他沒幹系。
少年收了劍,轉身便走。
“等一下,大哥哥!”魚庭急忙起身拽住少年人的衣袖,“我真覺得你比學堂裡那個道長厲害多了,他的符燒出來的三味真火看似厲害,實則只是虛火,根本傷不到小野鬼半分,大哥哥你纔是真才實學!所以——”
“放手!”少年人好像十分討厭別人觸碰他的衣裳,那張沒啥表情的臉終於蹙起了眉頭。
魚庭這回卻沒有從善如流的乖乖放手,反而跟少年犟了起來,“不放!除非你給我三張驅鬼避邪的平安符!”說着,另一隻手也抓住了少年的衣袖,抓的死死的!少年原是穿了件廣袖的外衫,這會兒生生被魚庭給拽成了束口。
“你放手!”少年急的臉色漲紅,想伸手去掰開魚庭的手指頭,可到了半路手又縮了回去,”你快放手!”
“不放不放偏不放!”
“你不放我如何給你畫符?”
“不…咦?你答應給我平安符了?”魚庭本來擺好了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要跟少年纏到底,結果才一句話的功夫少年就妥協了?
“我給,你快放手。”少年從沒遇見過這般死纏爛打的人,偏偏他又不能傷她,只能答應,可是…他頓了頓,“我這平安符怕是保不了平安。”
魚庭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問:“那能驅鬼避邪嗎?”
少年一愣,“倒是可以。”
魚庭:“那就好了,只要讓那些小野鬼不敢近身就行。”
雖然昨晚那個小野鬼已經被身邊的這個大哥哥消滅掉了,可是孤魂野鬼千千萬,她身上的靈力又不會憑空消失,多做點準備總是好的。
少年看了魚庭一眼,思及她先前的所言所行,心中微微一動,這個孩子也是怕看見那些小鬼的吧。他從懷裡掏出三張符紙,手一鬆,符紙懸空發出陣陣微光,少年用劍劃破食指,一絲血流從他指間流出,劃出道利落的弧線,落在那三張符紙上。符紙發出一陣紅光,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魚庭忙墊起腳去接,“大哥哥,這樣就可以了嗎?”
少年身子輕輕晃了一下,臉色顯得又些蒼白,但魚庭沒注意到,只聽到少年說:“將它們隨身攜帶在身上,方圓一里之內,斷然沒有小鬼敢近你的身。”
原來驅鬼的符就長這樣啊,魚庭研究着手中的符紙,不知道以後她比着符紙上的符畫能不能管用?這種好東西嘛,自然是村裡人人都有一張最好啦。
她仔細把符紙收進懷裡,正欲張口向大哥哥道謝,靈識卻忽地遭到攻擊!魚庭腦門兒上頓時冒出冷汗,不好,哥哥出事了!她轉頭看向學堂的方向,只見學堂上空盤旋着一股濃厚的鬼氣,似一張血盆大口,想要一口把學堂吞掉。
少年顯然也看到了學堂上空的鬼氣,心下一驚,對魚庭說:“你且在這裡等着,斷不要跑回學堂。”言罷,便動身朝學堂飛去。
只是身子一動,才發覺魚庭又拽住了他。
“大哥哥,你抱着我。”魚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