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年輕人誰也不想落後,你爭我搶地往河邊趕,快到河邊了,金鎖腳下一滑,原來不知道上一位是哪位大哥,把一些尿灑在了草地上。金鎖腳下一滑,身子和趙海碰在一起,兩人相繼倒地,四桶糞尿倒是一點都沒浪費,骨碌骨碌滾進了護城河。
木桶在地上翻滾的聲響驚動了炮樓上的哨兵,探照燈很快掃了過來。金鎖拽着趙海的手就往回跑,剛跑到一個土坑裡臥倒了,只聽噼裡啪啦一陣槍響,一梭子機槍子彈打在兩人藏身的土坑上面。
趙海急了:“你小子腳下咋這麼不穩當,喝酒了嗎?不光把我撞倒,咱兩家的四個木桶也撈不回來了。”
金鎖卻沒理他的茬,興奮地把背在肩上的三八大蓋取了下來,一拉槍栓,槍口向炮樓頂上瞄去。鬼子漢奸對自己的武器裝備過於自信,知道原來鬧土八路的時候,只要歪把子機槍噠噠噠一響,縣大隊和民兵就很容易地退避三舍,但是他們這次沒想到底下圍了兩個連的正規軍。部隊沒到總攻時間,也是爲了不暴漏實力,只安排部分槍法好的狙擊手朝着炮樓裡有亮光的地方開槍。
只聽啪啪啪一陣步槍聲響起,炮樓裡傳來幾聲慘叫,有亮光的地方全黑暗了。過了片刻工夫,炮樓裡傳來陣陣鬼子兇狠的叫罵聲,接着樓頂上的探照燈全亮了,機槍、步槍、小炮如狂風暴雨般地向四周傾斜下來。
部隊首長一聲令下:隱蔽好,不能暴露實力。
大傢伙都隱蔽好了,隨便鬼子和漢奸浪費子彈盲目射擊。
幾輪射擊下來,鬼子見四周沒有動靜,探照燈照進護城河裡照在漂在水面的四個木桶上,以爲是人呢!集中火力一通射擊,敵人的火力確實夠猛的,有兩發炮彈打過來,把四個木桶全炸飛了。
金鎖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鬼子的炮火還真是夠邪乎的!
不光鬼子有小炮,這次咱的兩個連也帶了門小炮過來。炮口對準護城河上敵人的吊橋哐哐兩炮打過去,在炮彈炸響的亮光裡,眼見着吊橋被炸得歪歪扭扭倒在河水裡。
這兩炮驚醒了據點裡的鬼子,他們知道一般的八路地方武裝是沒有小炮的,今晚來的一定有八路的正規軍。這次他們把所有的武器都打響了,朝着咱的小炮射位,炮彈和子彈就像潑水一樣打了來,但是咱的小炮陣地早就轉移了,消耗了敵人不少彈藥。
一陣熱鬧的槍炮戰過後,糞尿大都已經傾倒完畢,達到了污染敵人護城河水的目的。帶隊的首長一聲令下:部隊撤退,留下高家峪民兵隊監視敵人。
主力部隊都撤退了,高家峪的20多位民兵,靜靜埋伏着監視着敵人的動向。鬼子也奇怪:有炮的八路主力咋沒動靜了呢!敵我雙方暫時沉靜下來。
金鎖練了這麼長時間的槍法,手癢得難受,就和金龍商量:“爹,你讓我打一槍,我看能打滅敵人的一盞大燈嗎?”
金龍略一沉思:“行,不過要打完後馬上轉移陣地,敵人可不在乎浪費子彈,彈雨馬上就招呼過來!”
漆黑的夜晚,金鎖看不見準星、也看不見標尺,只是憑着感覺,對着敵人最亮的一盞探照燈,估摸着一摟扳機,只聽一聲清脆的槍響,那盞大燈神奇地應聲而滅。
放完槍金鎖迅速貓腰向後面撤退,滾到一堵土牆後面。炮樓頂部的敵人在大燈滅後一陣驚慌,但緊接着又槍聲大作,子彈從金鎖頭頂嗖嗖地打了過去。
旁邊的趙海和三壯趴在地上直贊金鎖成神槍手了,說得金鎖心裡那個美啊!抱着懷裡的三八大蓋直親。
敵人的一輪射擊過後,黑夜又陷入了沉靜。金龍爲了騷擾敵人也爲了鍛鍊民兵的槍法,下令大家輪着向敵人放冷槍。民兵的一聲槍響就引得炮樓裡敵人一陣瘋狂射擊。
就這樣打打停停,折騰得據點裡的敵人一夜未眠。
敵人不傻,堅固的炮樓和下面深深的護城河是他們的主心骨,他們不會派兵出來搜索;其實,他們想派兵出來搜索也出不來了,因爲吊橋被主力部隊兩炮轟掉了。
四五月份的季節,正是石榴花和梧桐花盛開的時候,據點附近的村子裡都花香四溢,空氣裡透着淡淡的香甜。但鬼子據點附近可慘了,護城河裡昨夜被傾倒進了百十桶的糞尿。那些糞尿是莊稼人在家漚了好久要給莊稼施肥的,裡面有的已經生滿了蛆蟲,看了讓人噁心得很。
護城河裡是一河死水沒有新水灌進來,這下可慘了,只見水面上飄滿了大糞,空氣裡瀰漫着一陣陣惡臭。
平時大白天鬼子會派漢奸出據點挑水喝,有戰事的時候他們就直接從護城河裡挑水飲用和洗漱。這次他們既出不來,河裡的水也沒法飲用。金鎖聽見炮樓裡傳來陣陣叫罵聲。
原本這時候敵人的炊事兵該開始忙活做飯了,但今天一個伙伕模樣的漢奸拎着水桶到河邊一看河裡的“美景”,就捂着嘴邊跑邊吐,跑進了炮樓裡面。
高家峪的民兵們看了,傳來一陣會心的笑聲。
金龍下令:“天亮了,咱該回家休息,晚上繼續再來騷擾鬼子,讓他們喝不上,睡不好,拖得他們筋疲力盡!”
朝霞升起,草木蔥蘢,五月初的高家峪風光旖旎,景色秀麗。麥田裡的片片麥苗兒長勢喜人,踏着田間的小路,金龍率領民兵們回到高家峪。三壯邊走邊說:“我家攢的一擔好肥料,本該是上到麥地裡來的,沒想到倒進了護城河裡。”
金鎖說:“你看你小子心疼的,不就是一擔大糞嗎?讓鬼子喝了去閻王爺那裡報到,做不了餓死鬼,你還成活菩薩了!”引得大家夥兒一陣大笑。
隊伍走到高家峪村頭的小溪旁,金鎖看見春紅和幾個衛生隊的女戰士正在清水裡洗牀單和繃帶。看見金鎖過來,春紅也不管人多人少,站起來揮着手就喊金鎖哥。
金鎖揮手朝春紅笑了笑,沒想到隊伍走到她們跟前後,春紅從小溪裡跳上岸來,光着腳丫跑到金鎖面前,守着衆人掏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小手絹兒來,塞到金鎖手裡:“金鎖哥聽說你昨晚一槍打滅了鬼子一盞大探照燈?”
金鎖見衆人都在看着他倆,握着小手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尷尬地咧嘴點了點頭。金鎖心裡想春紅啊!你太不看情況了,沒看到我大舅哥趙海就在後面嗎!
趙海看見春紅往金鎖手裡塞東西,黑着臉走上前來。
“金鎖,你咋隨便收人家春紅姑娘的東西!”趙海板着臉說。
金鎖窘得額頭上開始往外冒汗。
“吆,這不是趙海哥嗎?我這裡小手絹兒多得很,我們女兵正在統一清洗呢!幾天後打鬼子據點,誰打死一個鬼子,我們女兵送給他我們繡了花的手絹兒一塊。”春紅笑着回答趙海。
這不還沒打鬼子據點嗎?你咋給金鎖送手絹?
村裡都傳開了,金鎖哥黑夜裡一槍就打滅了鬼子最大的一盞探照燈!滅了鬼子不小的威風。趙海哥您打滅了嗎?您要是也打滅了鬼子的探照燈,我們幾個女兵每人都送給你一塊繡了花的手絹兒。
春紅的話惹得周圍的人們一陣大笑,趙海討了個沒趣被三壯拽着灰頭土臉地走了。小溪裡的女兵們聽說春紅對面的帥小夥就是金鎖,都七嘴八舌地圍了上來。
一位女兵問:你是就是屠狼、滅鬼、燙死耗子精的金鎖?
金鎖被一羣女孩子圍着紅着臉點了點頭,另一位女兵還上前來看了看金鎖的耳朵,和春紅說:“你說的大英雄金鎖哥哪裡都帥,可就是被狼咬了一隻耳朵去,不大好看吧!”
春紅一瞪眼:“你懂啥!憑這個金鎖哥該叫獨耳大俠,他是男人,有着點傷口更有男子漢的味道呢!”
“唉吆!可是你的金鎖哥早有翠花姐了,你只能給人家當妹子!春紅你樂意嗎?”一位高個子女兵笑着調侃春紅。
“他就是俺的金鎖哥,哪裡有你們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春紅被說得羞紅了臉,回到河裡洗牀單去了。
金鎖這才解了圍,匆匆逃離了那羣女兵。走出去了10幾步,金鎖見翠花在前面一顆大柳樹下等着他呢!金鎖快步走上去,咧嘴一笑說:“翠花,俺又立功了,滅了鬼子的一盞大探照燈!”
聽說了,特地前來迎接你呢!你還挺受姑娘們歡迎的!在那裡和女兵們說啥了?
金鎖回頭一看,一羣女兵正在對着自己和翠花評頭論足呢。“她們都在笑話俺只有一隻耳朵呢!春紅還叫俺獨耳大俠。”金鎖說。
“這羣小女兵真是,看人家的傷耳朵,也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春紅說得對,你就是獨耳大俠。走咱回家,不理她們了。”春紅看了幾個女兵一眼,拽着金鎖就往村裡走。
金鎖和翠花一進家門,家裡的大奶羊就衝着金鎖咩咩地叫喚。金鎖知道大奶羊餓了,就匆匆地喝了幾口水,吃了倆煎餅,開始挑起擔子和翠花去山裡放羊割草。金鎖和翠花家都餵了小毛驢兒,在放羊的同時每人還得每天割一擔鮮草回家,鍘了喂小毛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