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子一席話說得大傢伙感動不已,連贊三奶奶做了一件大善事。
“孩子,你知道金貴是誰嗎?金貴就是當時我牽着他去洋行給你送衣服穿的小弟弟。他是我二哥、二嫂過繼給我,要給我養老送終的兒子。傻孩子,金貴去你們家幹了10多天的木匠活兒,你們就沒互相認出來?”三奶奶問。
乾孃,俺當時就覺得眼熟,但是一晃20來年過去了,俺眼拙真沒認出金貴來。這事鬧成這樣都怪俺!
你爹孃還好?我看你家的大小事都是由你小姨做主嗎?
乾孃,俺爹孃死得早,俺回章丘時,爹孃都得暴病死了。是俺小姨把大梅帶大的,俺回來後就把大梅帶回家,俺兄妹倆相依爲命長大的。小姨爲我們付出了很多,家裡大事小情我和大梅都要聽小姨的意見。
大梅的小姨臉變得真快,一聽說金鎖三奶奶就是當年曾經搭救過張寶子的恩人。上前撲通一聲給三奶奶跪下,大聲說:“俺替俺死了的姐姐和姐夫感謝你救了俺外甥的命,是您積德心善感動了泰山奶奶,讓癱瘓了的金貴站了起來。從今天開始大梅就是您家的兒媳婦,以後就讓金貴和大梅給您養老送終!”
金鎖大奶奶這時在炕上躺着沉不住氣了,喊道“金鎖,快讓你二叔和大梅過來給我們磕頭,這婚事就算成了!”
溫室村和高家峪的鄉親們聽後都大聲叫好,爲這樁奇緣連連稱讚。
金鎖爺爺這時站起來一揮手:金龍帶人去把豬圈裡的黑豬拖出去宰了,咱家今天煮肉擺宴招待溫室村和咱村的父老鄉親們!
金龍帶着金鎖挽起袖子就要去殺豬,被聞訊趕來的高族長攔住:你們省省吧!咱村的鄉親們離得近,不會在你們家吃飯。俺看你們今天就先宰只羊招待一下溫室村的客人吧!你們家的黑豬還是等金貴和大梅成親時,宰了擺流水席再讓我們來吃喜酒吧!走了,鄉親們,咱走了讓兩家人好好啦啦!
高家峪的鄉親們嘻嘻哈哈都撤了,留下了溫室村的客人和金鎖爺爺具體商談起金貴和大梅的婚事來。最後,大喜的日子定在臘月十八,因爲那時金額和二嫚估計要回來探親,到時候金家全家人聚齊了,再讓大梅和金貴拜堂成親。
今年的秋收,高家峪的鄉親們太幸福了。前幾年高家峪離着鬼子垛莊據點近,只要一開鐮青壯年勞力們就得背上槍輪班去村頭站崗,提防鬼子來搶糧食。這下好了,炮樓被端掉,徹底掃清了鄉親們心頭的陰靄,大家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睡覺,也不用再隨時準備背起行李和糧食進山躲鬼子了。
金鎖的槍彈都有了,還有了四枚*,這一下沒了鬼子後覺得英雄無用武之地,還真有些無聊。這段時間自己家的地裡忙活完了,他有點空閒就去翠花家幫着幹些活,畢竟人家翠花在替自己照顧春紅。春紅的傷情已經有了明顯好轉,從部隊上帶來的藥她都已經停了,說是要把藥品節省下來再帶回部隊。
一個秋高氣爽的正午,陽光暖暖地照在翠花家的小院子裡,翠花用剪刀剪開了包在春紅頭上和腿上的紗布。春紅的俊美容顏再一次顯露出來,但見她兩腮微紅,少女的肌膚在紗布包了一個多月後,越發顯得白嫩細緻,*的彈片在她的後頸和額頭留下了五六個杏仁一樣大小的疤痕,被春紅用烏黑的秀髮巧妙地擋住了。春紅知道自己的腿是瘸定了,早已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她輕輕地起身後推開翠花,自己走到洗臉盆旁,蹲下身開始浣洗齊肩長髮。
院子裡紅紅的柿子和碧綠的菜地在陽光下慵懶地睡了。春紅渾身散發着少女特有的甜美氣息,恬靜地清潔着粘在秀髮上的紗線。這一幕正好被前來探望的金鎖看到後,忍不住大喊:“春紅,你傷好了!”
翠花正從屋裡去給春紅拿手巾出來,笑眯眯地說:“我把春紅照顧得咋樣,好得快吧!”
“你厲害,你太厲害了!”金鎖誇讚翠花。
春紅知道金鎖來了,也不回頭,自己慢慢把頭髮擦乾淨,又用手把頭髮捋順後,才輕輕轉過身對着金鎖莞爾一笑:“金鎖哥哥,你來了!”
“妹子,你過來,走幾步我看看。”金鎖說。
春紅慢慢起身,努力裝作很輕鬆的樣子向金鎖走過來,但是她的左腿已經用不大上力氣了,只能一瘸一拐地向金鎖走來。看着春紅吃力地向自己,金鎖禁不住一陣難過,眼圈一陣發紅,眼前浮現出春紅箭步向前把利刃刺向敵人的情景。那時的春紅是那麼敏捷、那麼靈巧,那麼漂亮,而今天的她已經殘疾。而這件事恰恰和自己有關,正是眼前這位微笑的瘸腿姑娘兩次救了自己的性命。
“妹子,你這都是爲了救我,讓你落下的殘疾,這可讓我如何是好!”金鎖難過地說。
“哈哈,這還不簡單,你對我翠花姐好好的,不光要娶她,還要讓她婚後比哪個女人都幸福,你就算報答我了。翠花姐你說是不是?”春紅笑着說。
翠花趕忙挽着春紅坐下來,抿着嘴看着金鎖笑。
金鎖忽然腦子一轉說:“二叔就是吃了我從磷礦山下的地下河裡捉的神魚後站起來的。春紅你等着,我再去給你抓一條,也讓你吃了後健步如飛。”
金鎖說完後立即轉身向門外跑去,無論身後翠花和春紅怎麼呼喊都沒停步。金鎖回家後和娘簡單說了一下,就抄起槍急急地向垛莊奔去。
一陣風也似的奔走,金鎖又回到昔日的戰場磷礦山附近,此時的地宮入口已經被附近的鄉親們修葺一新,臺階也被休整,鄉親們已經開始沿着臺階下洞挑水上來澆灌田地,地宮裡也少了陰寒之氣。
金鎖尋了個較爲隱蔽的地方將槍彈存好,脫光衣服一個猛子扎進地河裡四處尋找神魚的蹤影。初秋時節,地河裡的水已比從前寒涼了許多,金鎖忍着寒涼在地河裡潛泳尋找,但是再也無法尋找到一條神魚的影跡,那嬰兒啼哭一樣的聲音也再也無法聽到。
眼見得洞裡已經漆黑一團,金鎖知道外面也已經天色已晚,是必須回家的時候了,再晚回去家人會非常擔心他在地宮裡的安危。
金鎖上岸後穿戴整齊,背槍拾級而上,剛出地洞,他忽然聽到洞口下面的一堵石堰下有幾個人在說話:
張組長,咱暗殺組要去暗殺誰?
八路的縣大隊改成獨立營後,營部遷往布袋站村,他們的營部只有一個排在警衛,王旅長派咱去暗殺他們!
八路把日本人的據點端了不少了,咱還去惹他們幹啥!別吃了大虧!
你他孃的就這點兒出息,八路才一個排,咱有40來號人,又是趁夜偷襲,肯定一鍋端了他們!事成之後,王旅長說要給咱發錢、發女人,讓你們這幫窮光蛋跟我吃香的、喝辣的,有女人睡,但你們沒膽量,就活該是窮賤命!
組長、組長我們聽你的,你說咋弄?
咱摸準了垛莊已經沒有八路的大部隊,現在就摸黑往布袋站村趕。明晚天黑之前能輕鬆趕到布袋站村,等待夜深人靜之後,咱就衝進八路營部大開殺戒,然後回去領賞!
金鎖一聽渾身一激靈,他知道獨立營的營部確實就在布袋站村。金鎖趕緊將身子一收,放輕腳步,小心地往高家峪村匆匆奔去。
回到家裡,見全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他,翠花也扶着春紅趕來了,坐在炕沿上着急地等待着。
“春紅俺下到地河裡摸了一下午,也沒再逮着一條神魚,連一條小魚也沒摸到。”金鎖尷尬地說。
“金鎖哥哥,俺的腿筋被炸斷,就是吃多少魚也不會再接上。謝謝你爲俺又下了地河。”春紅回答。
金鎖這纔想起重要的事來,焦急地說:“爺爺,我回來時聽到土頑的暗殺組來咱們垛莊了,他們明晚要去布袋站偷襲獨立營的營部。”
“啥,土頑又派暗殺組來了!他們來了多少人?”金龍問。
我聽他們說有40來號人。
“就是這幫畜生當年偷襲的雪野醫院,釀成雪野慘案。他們把我們的傷病員都殘害了,連女護士都沒放過。你大爺爺就是在那次慘案中失蹤的。”金龍忿忿地說。
“金龍你馬上帶上幾個民兵翻過長城嶺,去找主力過來支援。你們明天帶着部隊過來後先在咱村集合吃早飯,再去支援布袋站。金鎖你快吃飯,飯後組織村裡的民兵都上崗,防止土頑暗殺組來禍害我村。”金鎖爺爺斬釘截鐵地說。
夜裡突然下了一場白霜,第二天一早,金龍領着獨立連趟着霜露就趕回來了。高家峪的鄉親早在王力家裡熬好了粥、蒸好了窩頭等着民兵和獨立連的幹部戰士來吃早飯。
戰士們已經和鄉親們很熟悉,進來後紛紛席地而坐開始用餐。孫祥這時已經升任泰安特委獨立連的連長,吃了幾口東西后,匆忙趕回家看望老爹,正巧碰見金英在給他的老爹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