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太上皇之後許多年,蕭豫偶爾還會夢見多年以前,在鄭國公府莊子上的事。
因爲營養不足,時年三歲的他,都不如尋常兩歲的孩子康健。
那些婆子小廝說是奉命伺候他們母子,倒不如說是監視虐待。
他見過他的母親在數九寒天蹲在井邊洗他們的衣裳,也見過他的母親爲了一個雞蛋,一塊肉,將自己身邊僅剩的金釵玉飾一件一件的送出,到最後,滿頭青絲間只剩下一根荊釵。
那時候的他還不知反抗,連恨也不知。
甚至,爲了一塊糕點,會趴在地上叫那些小廝爹爹,叫丫鬟婆子們祖奶奶。
每次他這麼做了,那些小廝丫鬟婆子就會放肆的大笑,然後將一塊算不上精緻的糕點仍在他的面前。
而他,便如街頭乞丐一般,撿起來……狼吞虎嚥的吃給他們看。
然後趁他們笑的最瘋狂的時候,他便將剩下的四分之一糕點偷偷放進袖子裡。
他想攢上四回,就是一塊完整的糕點。
終於,湊夠了。
他趁夜深人靜時候,瞧瞧跑去了母親的屋子,獻寶似的將糕點捧給她,“娘,你吃……很甜的……”他眼睛晶亮,一臉期待的看着母親。
可沒想到,下一刻母親卻陡然變了臉。
她像看仇人一樣看着那四塊四分之一大小的糕點,冷冰冰的問,“這是從哪裡得來的?”
迎着母親淬了冰渣一般的眸子,他不敢撒謊,眼裡含了淚,囁嚅着道,“是……是下人給的……”
“下人給的?”母親聽他這麼說,當即就是一聲冷笑,跟着,又問,“他們爲什麼給你,他們讓你做什麼了?”
年幼的他還未開蒙,並不知什麼禮義廉恥,地位尊卑,他只知道餓肚子的感覺很痛苦,在母親的追問下,到底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最後這四塊四分之一糕點換來的卻是母親的一巴掌。
這是母親第一次打他,也是最後一次,她直接將他剛長出來的一顆乳牙打的都搖晃起來,不,即便如此,母親仍覺得不解氣,她在甩完他一巴掌之後,又抽起一般裝飾用的雞毛撣子,一下一下的抽在他小小的屁股上。
“我讓你不爭氣,我讓你不爭氣……”母親一遍一遍的重複這句話,罵到最後,卻是抱着受傷的他痛哭起來。
她說:“子幀,你身上流着整個雲朝最高貴的血,流着外祖父一家最清貴的血,你如何能能向那些賤籍的惡奴搖尾乞憐,如何能受這嗟來之食……”
她說,“子幀,你要記着,就算生在困境,也要有不屈的精魄,有直立行走的精魂……你從來都不是你,你還代表着你父族、母族所有長輩們的殷殷盼望……”
那夜,母親跟他說了很多的話,有些他聽得懂,有些他聽不懂。
不過,那句嗟來之食他倒是牢牢的記住了,而從那以後,他也再沒有對拿下小廝丫鬟婆子搖尾乞憐過,便是他們用再好的東西誘惑他,他也不曾跪過一次……
從那夜後,母親也開始偷偷的爲他啓蒙,每次夜深人靜,她便趁着夜色溜來他的房間,以木棍沙盤爲筆墨紙硯,教他讀書認字,經史子集……
直至九歲後,他學完了母親所有會的東西。
而母親,在那段時間,也不知想了什麼法子,竟然聯繫到了她的一個表哥,也就是後來的邑安侯,當初的邑安侯世子。
此後,邑安侯世子便常藉着表舅舅的身份,來莊子上看他,或是帶他回府上“小住”。
也是在這一年,鄭氏因忌憚他,竟喪心病狂的讓謝江劉氏暗中放火……活生生的燒死了他的母親。
他記得那一日,他剛從表舅舅家回來,還未進莊子,便瞧到了那通紅的火光,還有竄天的濃煙。
母子天性,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他當時心中就不安起來,也顧不上打發送他來的小廝,拔腿就朝母親住的院子跑去。
等他到時,整個後罩房都是紅彤彤的一片,屋脊已經塌了一多半。
“娘!”他大喊着,不管不顧就要往火場裡衝。
莊子上的小廝丫鬟婆子恍若未覺,一個個的都像看熱鬧一般,就眼睜睜看着他往火場裡衝。
末了還是表舅舅給他的清風拼命拉住了他,一個手刀砍暈他,阻止他葬身火海……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天光大亮。
想起昨夜的事,他下了牀朝着清風就是用盡全力的一腳,然後雙目赤紅的朝後罩房跑去。
這時,火已經熄滅了,因爲晨起又下了一場小雨的緣故,整塊地都黑乎乎黏唧唧的。
但他不在乎,他直接便朝着母親臥榻的方向撲去,然後將燒成碳人的母親抱了起來,死死的攬在懷中。
“娘……娘……”他大聲的叫着,痛徹心扉,彷彿失去了生命的支撐,失去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
他就這樣坐在火場裡,一聲一聲的叫着娘,句句泣血,聲聲含淚。
直到邑安侯世子問詢趕到,纔將他勸了起來……跟着,又陪着他一起,殮葬了他母親的屍首。
“子幀,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落棺封土後,邑安侯世子看着身邊骨瘦如柴,一身清矍的表外甥,有些擔憂的問。
“報仇!”
蕭豫攥緊拳頭,嘭的一聲揮在樹上,沒有半分猶豫,咬牙切齒的說。
“報仇……”邑安侯世子有些不確定,跟着,越發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諄諄的解釋,“你可知,報仇這事並不是那麼輕鬆的,且不說下令害你母親的人還是團迷,就是真的查出來,有了證據,你又能有幾分把握扳倒他們!”
那兩個人,一個是高高在上的貴妃,一個是大權在握的國公爺。不管哪個,都是一座大山啊。
“我娘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蕭豫聽了邑安侯世子的話,卻執拗的不肯放棄,他擡起頭,一瞬不拴的的看着自己的表舅舅,雙目赤紅一字一句道,“一年不行,我就等十年,十年不行,我可以等二十年……唯獨殺母之仇,不能不報!”說完,他眼皮一垂,又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拱手朝着邑安侯世子求道,“求表舅舅幫我一次,您知道,我現在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
“那你……想讓我怎麼幫你?”邑安侯世子遲疑的問。
蕭豫看着邑安侯世子,默然想了有一刻鐘的樣子,才一臉堅毅的開口道,“我不會連累邑安侯府,所以在沒有完萬全的方案之前,我絕不會輕易出招……如今,只求舅舅給我一些人,還有一萬兩的本金。”
“多少人?”
“經商的大掌櫃五個,暗衛十個……再要一個能管事的大管事。”
“好,我給你!”邑安侯世子確定這個遠方表外甥不是紅口白牙誇誇而談,才點了頭。
頓頓,又將他扶了起來,一臉溫和道,“我們下山吧,那些人,等我配好了就給你送過去!”
“嗯,有勞舅舅。”蕭豫點了點頭,隨着邑安侯世子往山下而去。
之後有三個月,蕭豫都住在邑安侯世子的別院中。
直到他將邑安侯送來的人調-教好,又各自吩咐了事情,纔回了鄭國公府的莊子。
此時,因爲那場大火,莊子上的人已經完完全全換了一撥。
又許是因爲蕭豫已經年長的緣故,新來的下人倒是沒有奴大欺主的。
蕭豫就這樣在莊子上住了下來,平日裡就在屋中讀書,夜裡則去邑安侯府的莊子上處理自己新發展出來的勢力,順便跟着邑安侯世子給他請的武林高手學武。
又因他年幼時母親也教過他一些防身的功夫,如今深學起來,倒也跟得上。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走過。
直到那場最深重的災難來臨。
鄭持好仗着自己郡主的身份,命粗使嬤嬤將他綁在牀上,讓粗使嬤嬤來凌辱他。
也是那一次,他發現,這世界上除了丫鬟婆子鄭持玉,竟然還有五公主那樣可愛善良的女子……
也是從那日起,他將五公主當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暖色,唯一的陽光。
即使,那是他殺母仇人的女兒。
但他還是給了她全部的溫柔。
不過經此一難,他也不想再隱忍下去。
索性和表舅舅直言,要儘快恢復身份。
表舅舅對他手下勢力的瞭解雖然不足十分,但也有七八分,知道他現在已經有了自保的能力,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便去着手安排。
終於,在十四歲那年,他見到了他的生父,他成了皇子。
唯一遺憾的就是,他的母親還是見不得光的存在,天政帝蕭徵竟然將他記在了鄭青蘭的名下。
而鄭青蘭,她又怎麼可能放過他。
於是,罰跪,責罵便成了家常便飯。
偏偏他沒有辦法反抗……宮廷之中,一下孝字壓下來,就能讓他徹底失去一切。
而他並不願意這般,所以只能忍着,受着。
唯一慶幸的是,每次受罰都有五公主替他解圍。
同處一宮,他們兄妹的感情也越來越好。
直到十八歲後,他出宮開府,兩人的相處時間才少了一些。
若說五公主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束陽光,那阿辭……他現在枕邊的妻子,他三個兒女的母妃,便是他生命中不落的驕陽,是他心上年年歲歲從無改變的月亮。她既帶給他灼熱滾燙的激-情,又帶給他最極致溫柔的浪漫。
他想若是沒有她,他可能這輩子沒辦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不會有妻,不會有子女,不會有令雲朝所有子民安居樂業的能力,不會有遊山玩水的閒情逸致……
在他人生的前三分之一,他心裡只有恨和復仇,除了這兩樣東西,他什麼都裝不下。
他甚至從來沒有想過,報仇之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直到,遇見了她。
她就像一股清泉,從天而降,然後清凌凌的注入他這汪死水當中。
他愛極了她的滋味。
如同上癮一般的黏上了她。
但是不幸的是,他並沒有保護好她……
如果說除了母親的死之外,他還有遺憾,那這遺憾就是……他沒有護住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他甚至都來及得知這個好消息,那個孩子就沒了,被他全心全意信任的下屬,清風的妹妹清月給作賤沒了。
沒有人知道,當他當年趕到崇德坊,看到單薄的像紙片一樣的他有多心痛,他恨不得將所有作賤她的人全部千刀萬剮。
可偏偏,害她腹中骨肉的,是他恩人邑安侯唯一的女兒,鞭撻責打她的又是他的親生父母。
他沒有辦法去將任何一個人千刀萬剮,只能泄憤於那些不長眼的幫兇……朱嬤嬤的全家被連坐,杖責後發賣到了鹽窠子裡去,浣衣房的管事也被髮賣出府……
他想給她補償,給她萬千寵愛。
可他卻沒想過,這些東西原就是她不想要的。
她想要的,他不願意給。
她不想要的,他卻強往她手裡塞。
那時的他,滿心滿意只想得到她,佔有她,卻完全忘了……那個時候,就連他自己也還在臥薪嚐膽。
所以鄭持玉、盧氏、宮裡的蘭貴妃……他們將在他身上不能發泄的怨氣全部加載在了她的身上。
而他,除了在事後做些無用的安慰和承諾,竟是什麼都保證不了。
也是在最艱難的時候,她結識了他的三哥……那個病弱的太子。
太子蕭欽是真的將她放在心上啊,心中藏之,百般助之,最後更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和她在一起。
哪怕她曾經淪落花樓,曾經是他親弟弟的女人,可他……還是毫不猶豫的要給她名分,他帶着他,乘着花輦,走遍京城大小角落。
而他,到底控制不住心中的嫉妒,拼着與鄭嬤嬤決裂,也要毀了這樁婚事。
於是,他搶婚了。
讓太子成了一個笑話。
他,卻從不後悔。
他只是沒想到,她的生父竟是東臨攝政王,而東臨攝政王竟然還給她留了幾十暗衛。
於是,聰明如她,再次逃了。
這一逃就是大半年,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她身邊又多了一個追求者。
李岸,她叫他大哥,她不懂他的心意。
可他是男人啊,他在見到李岸的第一眼,就看破了他那雙眼中深藏着的欲-望和悸動。
她終於再次將她找了回來,可李岸的追隨,卻猶如一根刺般,深深的紮在他的眼中。
讓他寢室都難安。
偏他還沒有立場將他遣走。
更讓他心中鬱郁的是,這次重逢,還沒痛快的和他相守多久,兩人竟然再次鬧繃了。
她看到了他一直藏在懷中蕭高陽的帕子,且毫無理智的懷疑了他的用心。
爲此,更是不惜以死相逼。
他不願意看着她橫刀自刎,一屍兩命,只得放了她走……連孩子也讓她帶走。
她走的那一日,他沒有送太遠,但是卻在她走後,夜夜宿在了她的綠竹苑,每一晚,都是輾轉反側。
他以爲,以後的日子都會這樣沒有滋味的過下去。
突然某一天,暗二和暗四卻趁夜回來了。
更令人驚愕的是,他們還帶來了小高陽之死的謎團。
於是他毫不猶豫,帶着兩人便去了川內,小高陽身死的縣城。
之後,就是多日的追查,以及接二連三的面臨險境……
眼看着蕭琮派來的殺手越來越多,他不得不帶着兩個屬下在郊外一處民房潛伏起來。
只偶爾,趁夜出去探探消息。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阿辭回擔心他,更沒想到她會將自己身邊的暗衛和橘頌全部遣到了他這邊。
天知道,他見到奉命而來的諸人時,心裡有多雀躍,有多感動。
他的阿辭,到底還是將他放在心上的。
懷着這股子熱勁兒,他查案子的勁頭也更足,忙碌了半個月後,當他終於甩開天政帝,準備飛奔去她身邊時……意外竟然再次發生了。
在蕭高陽的衣冠冢前,他和李岸血拼起來。
而李岸卻死在了他的手上。
就是這堵牆,隔絕了他和阿辭複合的希望。
在往後很多日子,他總會想,倘若當初沒有暗四的挺身而出,沒有他扛下這樁事,是不是他就要和阿辭一錯六年……
再見李岸,他心中不是不驚喜,但是更多的卻是釋然。
他沒事最好,這樣她的阿辭纔好放下,纔不會心心念唸的一直懷揣着對他的歉疚。
……
送走李岸和張五孃的那天,應該算是他這一世最輕鬆的一天。
因爲他知道,從那日之後,她的阿辭除了他,心中不會再裝下任何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男子。
果然,自那日起,他們兩人更加恩愛了。
唯一不太順的地方,就是在龍鳳胎之後的十幾年內,兩人再沒有過孩子。
一開始,安哥兒在身邊,兩人還不覺得什麼。
後來,福哥兒進宮,安哥兒跟東臨攝政王回了東臨,兩人才覺得膝下清冷了一些。
阿辭爲此,還找了陸太醫看過。
但是得出的結論卻是,兩人身上都沒有差錯。唯一的解釋,只能說是緣分還沒到。
只是這緣分,什麼時候纔會到呢……
蕭豫深情的看了眼懷中依舊俏麗的女子,不動聲色的挑了挑眉。
而躺在他臂彎裡的女子像是察覺到他的注視一般,突然睜開惺忪的睡顏,有些含糊的問,“什麼時辰了?”
蕭豫瞧着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將她攬的更緊了幾分,柔聲道,“才五更,再睡會兒罷……”
謝辭世嚶嚀了一聲,正要翻個身睡去,誰知,還沒來得及動作,一雙脣卻先貼在了她的脣上。
“嗯……”她低低的哼了一聲,有些不悅的低聲道,“不要,我還想睡……”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蕭豫含笑說着,將她貼的更緊。
在兩人徹底結合的那一瞬間,蕭豫嘴角微微勾起……去它的緣分,爺身體力行,還就不信爺的女人懷不上!
而謝辭世,到底還是被他鬧了醒來,只能被迫攀附着他的肩膀,迎合起他。
一室暖色。
次日兩人又是辰時後才起。
而膳桌上,謝辭世自然免不了又要擺一番臉色。
蕭豫卻也不起,只笑着好聲好氣的哄着她。
哄到最後,謝辭世也沒辦法再責怪他……
一個月後,兩人游到清浦江上,午膳時,她突然捂着嘴嘔了起來。
“夫人……”蕭豫下意識的攬住她,一面輕輕的替她拍着背,一面道,“可是這幾日吃錯了東西,壞了腸胃……”
謝辭世聞言,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瞪爲夫做什麼?”蕭豫一臉的無辜,又不是他害她生病的。
謝辭世看他擺出無辜臉,脾氣卻更大,同時氣惱的吼了他一句,“都怪你!”
說完,也不管他什麼臉色,轉身就往船艙裡走去。
蕭豫自是趕忙追上,一面攬着她繼續輕哄,一面吩咐外面的侍衛回岸上,尋醫館。
謝辭世在聽到醫館二字時,火氣上來,不悅的又瞪了蕭豫一眼。
“到、到底怎麼了?”蕭豫終於察覺出不對,有些磕絆的問道。
“你又要當爹了!”謝辭世卻撇過頭去,咬着牙,半天才說出一句來……
“我要當爹了?”蕭豫一臉驚喜的反問。
這、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
謝辭世見他這副模樣,心中熨帖,面上卻一臉嫌棄道,“又不是第一次當爹,你怎還如此激動!”
“只要想到是我們的孩子,就忍不住啊……”蕭豫訕訕的解釋了一句,一副妻奴模樣,看起來脾氣再好不過。
謝辭世瞧着,到底繃不住,也抿嘴笑了起來。
直笑的眼兒彎彎,才側身靠近了蕭豫的懷中。
蕭豫也是樂得很,眉裡眼裡,都是暖意。
上岸後,他直接讓暗衛在青浦鎮置了宅子,又從京城王府哪裡調了人手過來,按謝辭世的意思,直接在青浦鎮安胎。
九個月後。
在院中賞梅時,謝辭世突然發動。
於三十七歲高齡,在兩個時辰後,生下一個足有八斤重的小王爺來。
蕭豫心中自是萬千歡喜,一手抱着兒子,一手攬着已經換過寢衣的謝辭世跟她說話……
謝辭世看着小兒子,也是一臉的幸福笑意。
夫妻兩人商量過後,給小王爺取名——蕭浦。
蕭浦的出生給百無聊賴的兩夫妻帶來了不少的樂趣,一直到弱冠後,才被他當皇帝的長兄召回京城,承襲了攝政王府的爵位……
而謝辭世和蕭豫則一直浪到了八十歲,纔回京養老。
二十年後,蕭豫過百歲大壽。
賓客散盡後,謝辭世和他依偎着靠在一張雙人搖椅裡,輕輕問,“這輩子,王爺後不後悔,爲我放棄這天下……”
“本王……從不後悔。”年逾百歲的老人,一字一句,輕柔卻堅定的回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