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風蒼勁有力,吹在臉上嗖嗖的,刀割一樣的疼。
寧璞玉只覺得涼氣從四面八方往脖頸裡鑽,凍得她直哆嗦。殊不知,是抱着她的人走的太快。頭很暈,她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面龐,又失去了知覺。
“爺,您慢着點。”馮鋮幾乎一路小跑的追着。就這樣,還落下好一段距離。
二殿下怎麼就這麼急切呢!
“爺,是去西廂還是南廂?”馮鋮多嘴問了這麼一句。
冷衍想也沒想便道:“東廂。”
馮鋮又是一驚。“東廂?東廂不是爺您的寢室麼!”
他的話,前頭那位急三火四的爺自然沒有聽見。
可身後跑的要岔氣的洛晴卻聽的一清二楚,心裡“咯噔”一下。
二殿下的廂房,可是從不讓女子留宿。那張寬大的香枝騰雲縹霧牀,可從來沒有女子爬上去過。
即便是皇子妃也不能。難道今天要破例了?
兩個人各懷心思的跟來東廂。
馮鋮瞪圓了眼睛,眼看着二殿下將那寧婢子安置在牀鋪上。“爺……”
冷衍看着臉色發黑的寧璞玉,眉頭蹙緊:“你趕緊過來給她解毒。”
“是。”馮鋮雖然答應了,卻又很爲難。“爺,其實解毒這事……您是知道奴才並不是太擅長……”
洛晴聽了這話,腿一軟就跪在了當下。
微微虛眼,冷衍豈會不明白他的心思。“那就叫青檸過來,她擅長解毒。”
“是。奴才這就去。”馮鋮心裡高興的不行,這下青檸又有指望了。
洛晴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眼死死的盯着自己的雙手。
太過害怕,讓她沒能察覺到這房裡不同尋常的氣息。
冷衍坐在牀邊,扯過了又輕又暖的蠶絲錦被蓋在寧璞玉身上。尤其仔細的替她掖了掖被角。
東廂裡其實不冷,幾個鎏金暖爐燒的很旺。
只是看她寒顫顫的樣子,他還是有些擔憂。
洛晴擡起頭,看見凝視寧璞玉的二殿下,心頭揪的很緊。
若是皇子妃看見這一幕,指不定要慪成什麼樣子。
“爺,青檸來了。”馮鋮喜聲說道。
話音沒落,一股清幽的香氣便緩緩送到鼻前。
冷衍側首,淡然的睨了一眼。
馮青檸款款走上前,恭敬的行了個禮:“妾身給爺請安。”
“過來看看。”冷衍簡短的說,言罷,便起身走到一旁的榻上坐下。
說真的,馮青檸也是頭一回進這東廂。
東廂裡的擺設淡雅而沉悶,看着叫人心頭沉得慌。
然而最揪心的,就是牀上那個病歪歪,要死不活的女子了。
馮青檸走上近前,掀開蠶絲錦被的一瞬間,手又倏地縮了回來。
洛晴跪着,哥哥去請自己過來,那麼這被子……總不可能是昏迷中的人自己蓋在身上的吧?
一口氣頂了上來,馮青檸的臉色陰沉的厲害。
馮鋮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不由的輕咳一聲,問道:“這毒是腐透膏沒錯吧?”
看着寧璞玉發黑的指尖,青檸點頭:“不錯,是軟筋腐透膏。只是不知道是哪幾種藥材調製,製作解藥也會稍嫌麻煩。”
“難不住你的。”冷衍的語氣很是平淡。
然而馮青檸聽着,心裡就更加彆扭了,這不是逼着她竭盡全力麼!
“爺說的是,妾身沒有別的本事,解毒是唯一拿得出手的。“她不傻,心裡不情願,也得盡力。
若是連這麼小的一件事都辦不好,只怕會更讓二殿下生氣。
“妾身會先用銀針控制毒侵入靜脈筋骨,隨後調製解藥解毒。”馮青檸儘量摒棄心中的嫌惡與醋意,誠然道:“只是這解藥需要多試幾回方纔能妥當。”
馮鋮連忙道:“洛晴也中毒了,且輕。正好可以試藥。”
“那便好了。”馮青檸知道,這是哥哥再給她提醒呢。
取了銀針,點了蠟燭燎過。馮青檸這才掀開了錦被,撥開了寧璞玉的衣裳,在肩上刺了幾針。她的針法簡單有效,幾針下去,寧璞玉蹙緊的眉結竟緩緩舒展,表情也輕鬆許多。
“我需要這幾種藥。”馮青檸施針過後,在紙上寫了藥材的名字和分量。
“我這就去取。”馮鋮是相當配合。只盼着妹妹這一回能辦好這件事。
二殿下從來都是賞罰分明,想必真的就不會再生她的氣避而不見了吧。
馮青檸手快,三兩下的功夫,解藥就做出了好幾種。
沒種都是雙份。如果洛晴吃了管用,那就直接給昏着那位吃。
如果洛晴吃着不管用,就只有辛苦她再吃另一種。
只不過每一種都要間隔一盞茶的功夫才行。
冷衍抿了一口茶,看着洛晴服下解藥,又看了看天色暗沉的窗外。
不知道是怎麼的,他竟然想起了寧璞玉剛被送進府中的那一晚……喉結微動。
“爺,成了!”馮鋮很是高興:“這第二丸藥就成了。”
洛晴手上的烏黑之色慢慢的褪去,那酥酥麻麻的感覺也漸漸沒有了。
斂眸點頭,冷衍稱讚:“青檸這份本事,府中再找不出第二個了。”
“爺謬讚了。”青檸甜美一笑,拿着那藥丸走到了牀邊,很不情願的塞進了寧璞玉的嘴裡。“她吞不下去。”
“拿盞溫水過來。”冷衍起身也走了過來。
青檸接過洛晴遞來的溫水,有些不自在的餵給了寧璞玉。
昏睡之中,一股清泉從口而入。寧璞玉竟然貪婪的大口大口往下嚥,連同那藥丸也一起吞進了腹中。
“爺,您瞧,這婢子定然不會有事了。”青檸其實是想說,這麼貪吃的人,豈會這麼容易死。
冷衍略點了下頭。只覺得那如此急口的模樣,很好笑。
“你這是做什麼?”青檸正想把杯盞遞給洛晴,卻讓寧璞玉一把攥住了手腕。她這麼一甩,對方喝的更急了。“你當心嗆着!”
寧璞玉半擡着身子,一口水沒喝好,連咳帶吐的噴了出來。
水噴在了青檸手上,驚得她連杯子都掉了。“你看看你啊,我說什麼來着,叫你別這麼着急,爺的牀鋪都弄髒了!”
這時候,寧璞玉才睜開眼睛坐起來,別的人她倒是沒有注意。只看見二殿下黑着一張臉,滿目的嫌棄。
她很無辜的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問:“我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