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茶
趙希厚摸到瑞雪門口，悄悄地將瑞雪拉到一邊，“我出去下，晚上記得給我留門。”
瑞雪放下手中的針線，轉身就往屋裡走。
趙希厚一把拉住她：“你怎麼了？”
瑞雪道：“三少爺，您又要出去？”
趙希厚忙捂住她的嘴巴，悄聲道：“你小聲點。我不過出去見見幾個朋友。”
瑞雪伸出一隻手，扯開他的手，正色道：“既然是見朋友，同老太爺說聲便是，又不是不叫你出門。”
“我若是說了，又該說，等考完再去，不過是兩個月而已，熬熬就過去了。十幾年的功夫都忍下來了，這都到最後幾個月了，還坐不住麼？”趙希厚老成的搖頭晃鬧，還不忘學趙老太爺的咳嗽。
“既然知道，還出去做什麼？你若是出去了，老太爺讓你寫的字呢？你不會又找我吧？”
趙希厚笑道：“瑞雪果然是這世上最聰慧的女子，誰都比不上。”
“這是大黃才下的小狗，才斷奶，也沒人抱去。”
邱端甫也笑了：“你平日裡對吃喝一向講究。”
瑞雪心知他要說什麼，立即瞪圓了雙眼。
邱端甫反身去了廚房泡了杯茶，有些侷促地遞給趙希厚：“我們家的茶比不上你常吃的。有些澀。”
邱家大姐卻將錢又還：“不過是一罐茶葉，一隻狗。怎好收你的前。”
“所以，這錢我定當給了。若是叫爺爺知道我白拿你的茶，怕是要大棒子招呼。”趙希厚掏了荷包往外數錢，學着趙老太爺的聲音，“你個孽障！如今還未做官，膽敢收受賄賂。來呀！狗頭鍘伺候！”
瑞雪將他往外面一推，氣惱地道：“你快走吧！有這工夫，還不如早去早回。你若是晚飯前半個時辰不回來，我就燒了燒了那字，告訴老太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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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談在家麼？我是雪堂。”趙希厚輕輕地敲着邱端甫家的大門。
趙希厚撫掌道：“我竟不知邱姐姐還有如此本事。我聽說採茶一定要少女，可是真的？”
邱端甫點頭道：“姐姐在清明前採嫩芽，一日不過採上八九兩的樣子。一個來月採下來，手指都磨破了。很是艱辛。”
趙希厚不耐煩地堵住耳朵，沉着臉道：“看來我不該準備進學的。如今我還沒進學，你同爺爺就一口一個釘的教訓我，若是這次我進了學，再準備考舉人，你們還不成天在我耳朵根子前嘮叨個沒完沒了。那我考進士的時候，我還要不要活了！”
趙希厚很爽快：“也好！院試那日我們一起走？齋生都說了要一起走，也好有個照應。”
“昨日是昨日，昨天老太爺發那麼大的火。”想想昨晚，瑞雪就覺得後怕，還好自己的字像三少爺的，要不一定要掀起軒然大波的。
趙希厚偷瞄着瑞雪的面色，面上已經柔和了，嘴上也鬆了：“我去了？”
“是。姐姐爲了補貼家用，清明左右都會到外面幫人採茶。有時候茶葉若是摘成半片，人家不要，就拿家來，自己炒了吃。有時候還能換幾個錢使。”
“我又不賣茶。”
邱端甫點點頭：“等院試完了吧！”
“晚飯前三刻回來，幫我寫了！”
趙希厚連忙向角門外躥去：“哈哈！我說着玩的！晚上記得給我做好吃的，我要吃排骨。”
趙希厚正色道：“正是不賣茶才這樣。你吃的必是從外面買的，算了你還是同我說在哪裡買的吧。”
趙希厚嘻嘻地笑道：“怎麼拒我千里之外？也不請我進去喝杯茶？”
“忠言逆耳……”
院門開了，一個身着灰布襦裙，頭包藍色巾的女子挎着籃子走了進來：“這是……”
邱端甫見他如此小心，突而笑了：“我竟不知你還有如此樣子。”也數了數錢道，“五錢三百文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承蒙客官關照。”
瑞雪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不行！若是叫……”
趙希厚立馬收了口，拱手謝道：“幫我寫啊！今兒的有些多，是公孫丑同騰文公兩篇，老規矩。你若是沒紙筆不夠，上五妹妹那要去。對了，你可要什麼，我出去給你帶來。”
趙希厚猛地一拍手道：“那你家可有多的？有人託我買只狗，可是我卻不知道上哪弄，你家若是有多的，給我條可好？”
瑞雪見他明明是求着自己做事，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跺腳道：“那你乾脆別回來算了！”
邱端甫忙開了門，請趙希厚到屋裡坐：“有是有，不過都是尋常的，你們那樣的人家不都愛養京巴兒麼？”
趙希厚蹲下身子，摸摸這隻，瞧瞧那隻，只覺得各個都可愛非常。不過，方纔在門口見到的那隻狗，格外有意思，立坐着歪着腦袋看着趙希厚，甚是憨態可掬，只是太瘦了些，只剩下骨頭架子。
趙希厚認真地道：“我不想讓子談覺得我是在可憐他。”
只見滿院子裡有六七隻狗，一隻大瘦狗虎視眈眈地吐着舌頭，警惕地瞧着趙希厚，其餘的小狗，則是熱鬧地在趙希厚周邊打着轉轉。
趙希厚討好地道：“不會的，爺爺若找不到我，來找你，你就說你也不知道。反正他曉得我好靜。你只要把書抄齊了，他自然不會說什麼的。”
一聽他扯出六七年前的事，瑞雪立馬服軟了：“好好，我知道了。”
趙希厚忙從荷包裡掏錢：“你這多少錢？”
趙希厚一聽那狗名喚黑子，再想到昨日在廚房見到的黑塔一樣的黑廚子，撲哧地笑了：“這名字起的好。”
瑞雪有些鬆動，嘴上卻道：“那就同老太爺說。老太爺平日最喜歡幫助讀書人的，你若是同他老人家說，他一定會幫的。”
“可是朱子曾言：讀書有三道，謂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則眼看不仔細……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眼口豈不到乎？然者，餘此刻心有茅草，並遠在萬里，難到矣！”
“不過，你這茶味兒不錯，包些給我，我帶回去給爺爺嚐嚐。”
趙希厚從荷包掏了錢，仔細地數了錢，交到邱端甫手中。
邱端甫忙迎了上去，接過她手中的籃子，道了聲：“姐。這是我同窗好友，趙希厚。前日來過的。”
“晚飯前一刻回來，不寫！”
正說着，門縫處，伸出一隻狗頭，瞪着圓溜溜的雙眼，探詢地仰望趙希厚。
“有正經事同太老爺說就是，你若是在外面出了點事……”
瑞雪點點頭，卻提出了條件：“晚飯前兩刻回來，不給寫字！”
趙希厚抿了口，笑道：“你怎知我在家就吃的是好茶？我爺爺最愛吃粗茶，父親原在杭州做官的時候，特地買了明前茶孝敬，反被說了一通，說什麼龍井再好，也不如家鄉的好。”
趙希厚挑了下眉，笑着輕輕的給了瑞雪腦門一下：“你若是敢跟爺爺說，我就……”說着便俯身湊到瑞雪耳際。
“晚飯前半個時辰，幫我寫就是了！”
邱端甫點點頭：“我同姐姐常不在家，養了狗還可以看家。”
邱端甫忙起身到屋子裡抱了一罐子出來：“你若不嫌棄就拿去。”
瑞雪被他堵得一句都說不出，只得嘆氣道：“你既然知道……”
趙希厚同邱家大姐打了招呼，便道：“你這是一般的茶，兩百四十文一斤，你這怕是有一斤多樣子，我饒你三百文，一隻小狗算你五錢銀子好了。總共是五錢三百文。這是五錢銀子，這是三百文，你數數莫錯了，出了這個門我便不認賬了。”
說着兩人竟哈哈地笑了起來。
瑞雪才說完，趙希厚硬扯住她：“好瑞雪，你就幫幫我。那年你裹腳痛的沒人理，在這哭得死去活來的，是我……”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以後都別來找我就好。”
趙希厚喝了口茶，感慨的道：“先前隨父親在杭州任上，聽人說明前龍井，又喚做女兒茶。說是必須有少女採摘，還不能用手，用雙脣採。說是若是手指掐的，掐痕會留在茶葉上，還說葉片在手上留久了，葉片會由綠變紅，又說脣採的還有女兒的香氣。真正的折磨人。”
可憐？是讀書人的骨氣麼？不過，能幫助人就是好事，瑞雪點點頭。
邱端甫遲疑道：“這我卻不知，等家姐回來後，我問問便是。”
前句還是正經的堂威，後一句就轉成了戲文腔，一席話說的邱端甫笑了。
趙希厚不耐煩地側過頭：“瑞雪，不過是一夜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昨日我出去，也沒見你說什麼。”
“你家養狗？”
邱端甫有些不大好意思：“家裡有些亂。”
“什麼時候去我家，爺爺聽我說你棋下的好，還請你去家裡。”
邱端甫見他說的極爲認真，便道：“不瞞你說，我們家的茶都是姐姐炒的。”
趙希厚笑了笑：“那不可能。我給王叔抓些補藥好了？人蔘？黃芪？”
“若是能發現，爺爺早就發現了，你都幫我寫了三四年了，爺爺也沒瞧出什麼來。我真有事，幫幫忙，我起更就回來！”
邱端甫見趙希厚注視着那條狗，便道：“這是黑子。”
瑞雪嘆了口氣，苦口婆心的道：“三少爺，您就要大考了，就收收性子讀些書吧。傷仲用你也知道，總不能叫老太爺失望吧。”
“邱姐姐？”
瑞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希厚搶了：“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書山有路勤爲徑；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他張口就是好些勤學的名言警句，“夠不夠？我還知道好些，要不要我都背出來？”
邱端甫開了門，詫異地道：“你怎麼又來了？”
搬弄典籍堵住旁人的嘴，是趙希厚最拿手的事，瑞雪知道自己說不過他，只得道：“我是去看子談，看能不能幫上忙。昨天我們鬧成那樣，子談鄉試的費用還不知道哪裡去尋。若是能幫點我就幫點。”
“您若是不收，我也不能要，家人定說我是商人氣性，覺得不饒我。不若下次再叨擾邱姐姐，賞小弟口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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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開門七件事之一。在我們國家的飲食中，茶是很重要的一項。茶延年益壽、抗老強身，提神清心、清熱解暑、消食化痰、去膩減肥、清心除煩、解毒醒酒、生津止渴、降火明目、止痢除溼等藥理作用，還對現代疾病，如輻射病、心腦血管病、癌症等疾病。
明前茶，是指清明前採摘的茶葉；雨前茶，是穀雨前採摘的茶葉。一般都以明前茶爲珍貴。尤其是明前龍井更是茶中上品之珍品。
不過，個人覺得紅茶比較好，因爲綠茶對胃有一定刺激，紅茶則是養胃，所以推薦祁門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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