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青?
微微一想,我下意地放輕了腳步,走到417門前側着頭往裡看。
此刻的病房裡坐着一男一女對坐在李宇波的病牀兩側,靠窗戶坐着的,是與我有過一面之緣,正怒意十足的安姨(李宇波的母親),坐在她對面的自然是李小青,不過我站在的這個位置,只能看到他有些頹意的背影。
悄悄地把頭收回來,我靠在病房門邊上,腦中回想着剛纔聽到的話,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李宇波和李小青之間,私底下還真有那麼點關係。
安姨心裡急,我也能理解,畢竟李宇波是她親兒子,兒子躺在醫院裡一天不醒,當媽的指定也是一天到晚的心神不寧。可這是在醫院,雖說清澤醫院的人不多,病房裡就她和李小青倆人,可四樓這種臨時住院層多少還是有些來來往往的人,她這麼地不顧顏面呵斥李小青這麼個刑警隊長,未免也太不給李小青面子了吧。
擡手握上門把手,我將心裡想的話又都放回了肚裡,就當自己沒有聽到,畢竟再怎麼樣這都是別人家的事,我一個外人不便插嘴,待今天晚上把李宇波的魂魄完好的送回身體裡,讓他醒了自己跟這倆人說去吧。
“蘇然,來了啊。”
開門的動靜不大,但李小青還是在我前腳踏進門的時候把頭扭了過來,同時朝我看來的,還有怒氣未消的安姨。
“嗯,過來看看李哥的情況。”
我點頭朝他們笑了笑,試圖緩解屋裡的尷尬氣氛,扭頭過來的李小青,似乎因爲剛纔被安姨的斥責,這會兒神情很是不自然,而安姨就更不用說了,朝我看過來的眼神,比她看李小青的時候還要憤怒不少。
“看看,你看看有什麼用?前幾天就看過了,有用麼?”
伴着一個白眼,安姨對於我的態度真心差到了極點,說話的語氣也是帶着一股我從沒聽過的嫌惡,聽得我頓時火就起來了,我特麼好心過來幫你兒子,你不瞭解我不怪你,可你這什麼態度?
“安姐,別這麼說。”我的臉色這會兒應該比她好不到哪去,而知道點內情的李小青這會兒也慌了,嘴上說着衝我使了眼色,岔開話題,“蘇然,吃飯了沒有?”
“沒呢。”
“沒吃就趕緊吃飯去,上這來幹嘛,要不是你們非要把我兒子留在這裡,我兒子指定早就醒了!”
不知道是從哪找到的勇氣,她這話說得居然理直氣壯,那眼神看得我心頭火氣蹭蹭得往上竄,我這暴脾氣,還真快忍不了了!
“安姐,別說了。”李小青已經站起了身擋在我們倆人中間,一邊勸着她,一邊扭頭偷偷瞟着我,“這麼晚上,你先吃飯去吧,我在這守着。”
“吃什麼飯,我兒子在這躺着,一天瘦過一天,我哪有什麼心思吃飯,你要找個好點兒的醫院,好點的醫生,我兒子也不會受這苦了。”她說着眼淚也跟着掉了下來,伸手摘掉鼻樑上掛的眼鏡,她斜眼瞟着我,嘴裡埋怨着,“找的這都什麼人,連個醫生都不是。”
“嘿,你沒完了是吧?”
心裡本來就壓着一堆的事,煩得不行,她這幾句牢騷話瞬間把我徹底惹毛了,調起靈力裹好眼,我直視着她雙眼一瞪,擡腳便朝她走去。
她是女人,又是李宇波他媽,儘管我再憤怒再不滿,我也不可能直接對她動手,況且按我的性格來說,這種情況下我指定是扭頭就手,管她兒子是死是活。可現在卻是二般情況,這會兒窗外頭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又確定不了老妖什麼時候會把李宇波的魂魄送回來,所以我哪怕氣到頭頂冒火,也只能想辦法把他們倆人支走。
“你要幹什麼?”
我不知道現在自己是個什麼模樣,但我還沒走到她身前,安姨便倉皇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退後兩步靠在窗戶邊,在白到有些發青的燈光下,她臉上的驚慌,已然超過了剛纔的憤怒。
“蘇然,別激動。”
李小青伸手死死拉住了我,反正我也沒打算再往前走,正好藉着這個機會我瞪着她停在李小青身旁,通過她那誇張的表情,我倒是多少能判斷出來些,我的這個眼神到底是有多嚇人。
“我幹什麼?”哪怕她已經把目光看向了牀上的李宇波,可爲了李宇波,也爲了我忍不住的忍氣,我還是繼續用這種眼神盯着她,怒道:“我們特麼救你兒子費了多少心,你說我幹什麼?”
“救我兒子?”她因爲我眼神而弱下去的氣勢,此刻似乎又因爲我剛纔的話而逐漸恢復,再次回頭,她同樣怒意滔天地直視着我的目光,“你們口口聲聲地說救我兒子,可是從我們來到現在,你們什麼檢查都沒有做就算了,連必要的儀器都沒有給我們準備,一天到晚就是掛着個鹽水瓶子,你們摸着良心跟我說說,我要從哪裡看出來你們是救在我兒子!”
“你看不到就說我們沒有救麼?”儘管怒火衝頭,可我依然還有着理智,聽着她的話,我這會兒也明白了她發怒的真實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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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姨依舊說得理直氣壯,“你連個醫生都不是,我倒要聽聽,你是怎麼救的他!”
“我確實不是醫生,但我會治的,卻是他們醫生治不了的。”
這話是我吼着出來的,正想再繼續跟她說下去,可我腦洞裡卻蹦出來了一句話,‘因爲這事兒跟個老孃們吵架,蘇然你特麼丟不丟人’。
安姨似乎也被我這一聲給吼傻了,鏡片後面有些渾濁的雙眼怔怔地看着我,病房裡安靜了下來,可是氣氛卻因爲我們三個的情緒,多多少少有些詭異。默默地將裹在眼球外的靈力撤下,我嘆了口氣,看來老頭子留在備註裡的靈力裹眼放大情緒,並不怎麼靠譜。
“行了,李哥,你帶着她走吧,明天早上再來,我保證明天李哥能醒過來。”
說着我掙開李小青的手,走到李小青剛纔坐的椅子上坐下,閉上眼睛揉着腦袋,剛纔短暫的一通發泄,讓我腦子裡清醒了些,擡手另一隻閒着的手朝他們倆人揮了揮,我連看都懶得去看了。
“安姐,走吧,既然蘇然這麼說了,明天小李指定是沒事,咱吃飯去。”
“哼,可明天要是醒不了,就必須聽我的,轉院!”
“好好,走吧。”
直到他們倆人的腳步聲離開這個病房,我依舊不想把眼睜開,如果出事的不是李宇波,這樣的家屬我就算是我低下頭願意管,估計清遊院長還不願意收他們呢。
李宇波性格雖然二了點,可多少也是個明事理,通人情的人,上次遇到安姨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感覺,李宇波怎麼會有這麼個瞧不起人的媽。
再次調整了呼吸,我將揹包放在李宇波的牀邊,閉上眼睛盤膝坐好,剛纔跟他們“說話”的時候表情上可能有些誇張,這會兒臉上被老鼠尾巴抽的那一道,又有些隱隱發疼,還是靜下心,再默唸會兒歸元心咒吧。
進入冥想再在對我而言難度基本跟吃飯喝水差不多,但今天卻不知怎麼的,冥想狀態總是維持不了多久,臉上的那一道子更是莫明其妙地越來越疼,不僅是疼,隱隱地還有些發燙。
怎麼回事?
用了歸元心咒這麼多回,這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天天冥想,這些口訣基本都是倒背如流的,根本不可能出錯,可臉上這越來越明顯的灼燒感是怎麼回事?
倒吸了口冷氣,我忍不住睜開眼睛,捂着左臉走到李宇波這間病房的獨立衛生間。跟我們在六樓住的一樣,衛生間裡的鏡子不大,但鏡子表面擦得相當乾淨,此刻的鏡子裡,我帥氣的左臉上有着一條相當明顯的,暗紅色傷痕。
“奇怪啊!”
我瞅着鏡子裡那個眉頭緊皺的帥小夥,扭開水龍頭用手沾了冷水往臉上拍,可就這麼拍了沒兩下,臉上的傷疤卻是突然變得更熱了,隱隱地還有些燙手。這樣的變化讓我顧不得其它,倒吸着冷氣關上水龍頭,我連忙從兜裡摸出來手機,便準備打電話給駱澤問個究竟,只是電話還沒播出去,我卻聽到病房裡傳來的,有些熟悉的叫聲。
“吱吱......”
這聲音是......老鼠叫?
我左手捂着臉,右手將手機輕輕放回兜裡,用靈力刺激了感官後,屏息聽着外面的動靜,只是這樣的情況沒能維持兩秒,我便站不住了,因爲在我的靈覺裡,有着一道類似遊魂的靈魂體,正跟着一串雜亂而細碎的腳步聲,快速接近着我所在的這間病房。
結合起昨天老妖的話,我忍不住握緊了雙手,激動之餘,心裡還是有些忐忑地擡腳朝外走去。而與此同時,伴着那陣有些熟悉的響動,我左臉上的這道傷痕也燙到了一個極致,可是儘管很疼,但那道魂影出現在窗戶邊上時,我還是忍不住扯開了一個笑臉。
李宇波的魂魄終於是被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