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岑慕凝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畢竟莊凘宸那麼聰明,也沒打算瞞着他。
莊凘宸自顧自的走進了內室。
岑慕凝連忙對青犁道:“端一些進來,其餘的你們分着吃。趁熱。”
“是,王妃。”青犁高興的不得了,轉臉看見冰凌一雙眸子裡都是霧氣。“你怎麼了?”
“沒,沒事。”冰凌很擔心小姐,和這位殺人不眨眼的閻王瑞明王做夫妻,只怕是天底下最恐怖的事情。可是似乎也別無選擇。
進了內室,莊凘宸剛坐好,青犁就端着熱騰騰的烤雞進來。
“主子,王妃,請慢用。”
岑慕凝略點了下頭,溫和的說:“你們也去用些吧,不必跟着伺候了。”
“是。”青犁笑着退了出去,將房門關上。
岑慕凝給莊凘宸倒了酒,把酒樽送去他的手邊:“其實恪純公主並非太后所出。她的母親是當年先帝的以爲寵妃。獲罪後,便被除了名。而恪純公主就順理成章的成爲了太后的養女。”
“這是恪純對你說的?”莊凘宸吃東西的樣子格外儒雅,看見的人都會覺得格外有滋味。
“是。”岑慕凝點頭。“太后用毒控制了恪純公主,她的血液裡都是毒液,若不能及時施救恐怕有性命之憂。”
“她這麼說你就信?”莊凘宸一飲而盡,目光落在她冰涼的臉上:“你就不擔心是她們母女聯手?”
“其實……”岑慕凝又爲他斟滿了酒杯,慢慢的說:“其實恪純公主身上,明顯有用過別的藥的痕跡。那種藥雖然不至於致命,卻會損傷女子的身體。公主成婚以來,就沒有好消息,想必是這個緣故。公主是皇帝最疼愛的皇姊,若非太后的允准,又有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你懂藥裡?”莊凘宸蹙眉問。
“一點點。”岑慕凝低眉爲他夾了一塊雞肉。“還有就是,公主將這些年太后吩咐她做的事情,盡數記錄在冊。而那些冊子就藏在她認爲最安全的地方。這些東西,足以讓太后懼怕,纔會這麼急切的讓心腹來王府阻止公主。”
“在何處?”莊凘宸與她對視一眼,隨意問。
岑慕凝用手指湛了灑在桌子上的酒,輕輕寫下一個字。
莊凘宸微微皺眉:“所以這就是你的心思?”
“公主當日,在宮中見過我的母親。”岑慕凝不再往下說,也端起了酒樽一飲而盡。
莊凘宸喜歡的酒,辣的有些嗆喉,這一口灌下去,烈酒一直從喉嚨燒到胃,嗆的她咳嗽不止。
“不會喝,就別喝。”莊凘宸不滿的點了下頭。
“妾身可以學。”岑慕凝微微一笑:“倒是今日準備了不少好吃的小菜,殿下若喜歡,就多吃一些。妾身還有一事想問殿下的心思。”
“說。”莊凘宸吃了她做的一種略黑,卻光滑爽口的粉條。和平日裡吃的不同。用醋涼拌彈牙又爽口。“秦姑姑還在王府裡拘着。爲了送公主順利離開,妾身不得已纔想了個擅闖的由頭,將人拿住。”岑慕凝略有不安:“可若是太后知曉實情,怕是要追究的。所以妾身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妥當。”
“擅入王府是你編的由頭?”莊凘宸冷着臉問。
“並不是。”岑慕凝如實的說:“秦姑姑以欣悡爲藉口,說是熟識,誰知道硬闖進了花廳。”
“本王的規矩,瑞明王府擅入者死。”莊凘宸說這話的時候雲淡風輕:“該怎麼向太后交代,便怎麼做。”
“是。”有了他這句話,岑慕凝心裡也踏實了。
只是一想到秦姑姑這樣就沒了命,她又覺得自己涼薄無情,根本和莊凘宸沒有區別。
就這麼津津有味的吃了一個時辰。莊凘宸喝完了一整壇酒。
烈酒讓他的臉泛着清冷的白色,儘管雙眼迷離,卻仍然有種讓人難以靠近的冷。
“本王乏了,就在你這裡睡。”莊凘宸起身走到牀邊,一股腦躺了下去。
“是。”岑慕凝溫眸一笑:“殿下寬心睡便是。”
讓人撤了酒菜,岑慕凝想到了欣悡,就讓青犁把她就叫了進來。
“我還有事情要做,殿下乏了,又飲了不少酒。你侍奉着寬衣就寢吧。”
青犁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變了,想要提醒王妃這個欣悡動機不純,不好單獨接觸主子。何況還是在這種時候。
可岑慕凝說完這番話,便讓冰凌去準備了一些菜色,跟着她往後院去。
柴房的門被戍衛打開,行了禮恭敬的請岑慕凝進去。
冰凌提着食籃,隨着走了進去。
“冰凌,給秦姑姑解開。”
“是,小姐。”冰凌乖巧的應下,拔出了匕首給秦姑姑鬆了綁。
“王妃,王妃,奴婢知錯了,再不敢如此。”秦姑姑一臉驚懼的說:“奴婢只是一時心急,纔會壞了瑞明王府的規矩。奴婢從來就沒有冒犯之心,更不敢對殿下和王妃不敬。”
“知道了。”岑慕凝笑着點頭:“姑姑莫急。知道姑姑受苦了,這不是特意送了酒菜來賠罪。”
“這怎麼好意思……”秦姑姑連忙道:“若是殿下允准,還請王妃儘早讓奴婢陪同公主回宮。也好向太后覆命。”
“怕是不能了。”岑慕凝少不得嘆氣。
“爲何不能了?”秦姑姑嚇得臉色大變:“莫非是殿下要了斷奴婢?”
“恪純公主已經去了慈雲庵靜養。皇上也指派了御前侍衛保護公主的安全。”岑慕凝勾脣一笑:“想來這件事太后已經知情了。所以姑姑的差事,這時候也該了了。現在天黑了明日一早,妾身會親自送姑姑回宮,並且向太后請罪。”
“……”秦姑姑隱隱覺得不對勁,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還有一件事,妾身很想向姑姑請教。”岑慕凝顯得特別謙卑合度。
“王妃請說。”秦姑姑臉上再看不見半點驕色。
“幾年前,我的母親悲慘離世,想必姑姑知道此事。”岑慕凝看着她略點類下頭,於是繼續問:“那日,我母親去太后宮裡做什麼?”
“這奴婢怎麼知道。”秦姑姑衝口而出的話,暴露了當日的真相。
果然,恪純公主說的一點也不錯,母親去了太后宮裡。
“王妃恕罪,奴婢並沒見過夫人去鳳鸞殿,更不知道有什麼事情了。”秦姑姑臉色訕訕的很不自然。“奴婢雖然是太后的心腹,卻也只是爲太后打點鳳鸞殿與宮中諸事。至於太后身邊的事情,一向都是最親近的婢女才知道。可惜珺繡已經死了。”
岑慕凝略點了下頭:“姑姑說的是。珺繡已經死了,死人永遠都不可能開口。但姑姑您還活着不是麼?”
“王妃這話,奴婢……”秦姑姑看着她的臉色陰沉許多,心口窒悶的厲害。“王妃饒了奴婢吧。奴婢又能懂什麼呢?”
“實不相瞞,殿下的意思是……用刑。妾身見姑姑已經到了這個歲數,實在不忍心,才特意送了這些酒菜,讓姑姑安心的去,留一條全屍。您若是不領情,那妾身只好喚殷離過來。”岑慕凝說話的時候,表情格外平靜。腦子裡浮現的,卻是那一日母親在太后宮裡不知道遭遇了各種不幸的畫面。
“王妃您不能這樣對待奴婢啊……”秦姑姑當即跪了下去:“奴婢真的不知道太后當日對夫人說過什麼。只是見夫人來過,與太后密談了片刻。其餘的事情,奴婢真的不知道。求您開恩,就饒了奴婢這條賤命吧。王妃,您開恩吶。”
岑慕凝淡淡的笑了下:“明日一早,我會親自送姑姑的屍首回太后那。”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卻被撲上來的秦姑姑抱住了雙腿。
冰凌當即上前,一腳踹在秦姑姑的肩頭:“姑姑自重。”
她的力氣有些大,秦姑姑幾乎被她踢的脫臼,疼的眼淚都掉下來。“王妃,太后不讓奴婢知道的事情,奴婢如何能知道?”
“你的不幸就在於被太后指派來了瑞明王府。”岑慕凝皺着眉頭,走出了柴房。
冰凌對門口的戍衛道一聲:“殿下賜了毒酒,你們幫她了斷之後,找一口像樣的棺材,明早要送進宮的。”
“是。”戍衛恭敬的應下。
冰凌這才顧得上去追岑慕凝的腳步:“小姐,您真的要親自送秦姑姑入宮?太后萬一追究起來,豈不是……”
“她的確高高在上,但正因爲站得高,摔的纔會痛。”岑慕凝笑着笑着,就掉下了淚。“冰凌,若母親還活着,看見我現在的樣子,會不會覺得我像個妖怪?”
“小姐,您別這麼說,夫人又豈會不知道你的難處?”
“但願吧。”岑慕凝心裡不好受,走回去的這一路,格外的緩慢。
“王妃,您可算是回來了。”青犁迎了上來,急的滿頭大汗。“欣悡還在房裡伺候着呢,您明知道她是貞太妃給主子挑選的人,爲何還要給她機會,讓她單獨去伺候殿下?”
“是啊。”岑慕凝忽然覺出一點奇怪:“貞太妃給殿下選的人,爲何會和太后身邊的心腹秦姑姑熟識,這不是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