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雁一陣惡寒,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一記九陰白骨爪,直扣柳晶的脖頸,“你要是再不恢復正常,我一腳把你踢出門去。”
柳晶紋絲不動,“雁,孕婦不能隨便發脾氣的,要平靜、微笑,心如止水,不然會影響到肚子裡的BABY。”
“嘔……”白雁受不了,捂住口,她真的又想吐了。
“天,反應這麼厲害?”柳晶輕撫着她的腰,無限憐惜,“你家康領導怎麼捨得還讓你來上班?”
“白雁怎麼了?”說曹操,曹操就到。
康領導臉紅得像個火球似的站在走廊上,身後跟着小吳秘書。
“康領導,你在發高熱?快,退後三步,不要把病菌傳給孕婦。”柳晶慌亂地橫在兩人中間。
“誰是孕婦?”康劍腦子燒得已經不能好好思考了。
柳晶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你老婆懷孕了?”
“你懷孕了?”康劍燒得通紅的眼睛突地成了兩隻紅燈籠,他摸着額頭,他燒到在說胡話了?不是,是柳晶在說胡話。
白雁歪了歪嘴角,突地笑靨如花,“嗯!”很嬌羞,很甜蜜,很幸福地點點頭。
一桶冰水“噗”一下潑上了火球,康劍滋滋地抽着冷氣,嘴脣蒼白如雪,“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時候,你不清楚嗎?”白雁嬌嗔地扁着嘴。
“我……”
“雁纔開始孕吐,最多一個月,康領導,你開心瘋掉了吧!沒事,沒事,不要壓抑着,初爲人父,發呆發傻,能理解,能理解。”柳晶在婦產科,可是見多識廣。
他開心?不是,他憤怒,他抓狂,他想喊叫,他想……流淚……眼前突然金星滿天。
“康助!”小吳衝過來,托住他的身子。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無法置信地看着白雁。
“爲什麼不可能?健康男女躺在一張牀上,懷孕很正常呀!我很健康,難道你不健康?”
他張了張嘴,“我……?”
“他這是太興奮,語無倫次了。”柳晶說道。
“別插嘴!”康劍火大地瞪着柳晶。“白雁,告訴我?”他真的不行了,隨時都會軟弱地暈倒,但在暈之前,他一定要弄明白。
“我懷不懷孕,你心裡面沒數嗎?”白雁收起笑意,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玩笑適可而止,不然就不太好收場了。
康劍本來就通紅的臉,這下紅得像血要噴出來似的,很丟臉,可是很開心。
柳晶眨巴眨巴眼,“我沒數呀!那到底是懷了,還是沒懷?”
白雁無力,搖了搖頭,“我其實就是……”
“白雁,”康劍突然打斷了她,身子往前一傾,拉過白雁的手,貼着自己的額頭,“我頭燙得很難受。”
“難受去門診呀,這裡是手術室。”柳
晶納悶,這位康領導看上去挺精明的,怎麼這點常識都沒有。
康劍目不斜視,“白雁,吳秘書還有其他事,你幫我去掛個號。”
門外的吳秘書一怔,康助有佈置他其他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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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官的好處不止是可以耀武揚威、吃喝公費,另外,辦啥事都一路綠燈。
康領導來到醫院,他是病人,也是領導,這消息很快就驚動了院長,一路小跑地過來。哪裡還需要白雁掛號啥的,內科主任親自來到門診,爲康領導檢查,院長陪在一旁。
扁桃體有點發炎,體溫三十八度七,血液裡有炎症,主任開了個處方,建議連着打三天吊瓶,吃點感冒沖劑。科室護士忙不迭地拿着處方去藥房取藥,什麼劃價、交費全部免了。
康劍沒有力氣說什麼,只能頻頻點頭道謝,滾燙的手一直抓着他的白雁,生怕她爲了工作,六親不認。
“康助,這樣吧,醫院裡人來人往的,很繁雜,病牀你也不一定睡得慣,就讓白護士和你一同回去,反正她是行家,在家輸液,你可以得到很好的休息。”院長又扭過頭對白雁說道,“白護士,這三天你就在家好好陪康助。”
“院長,這是事假還是出差?”白雁恭敬地把細節問清楚。
要不是當着康劍,院長都想好好地訓斥白雁一通了,這丫頭怎麼是個愣頭青呢,這……這不是明擺着送上門的拍馬屁機會。他哈哈大笑,然後故意公事公辦地說道:“這是工作,自然是出差嘍!”
“行,是工作那我就去。”白雁微微一笑。
“不是工作你就不回家了?”院長打趣道。
“當然不能,我現在工作中,如果隨便逃班,怎麼對得起院長你給的幾錢銀子呢?”
看吧,他一點都沒看錯他老婆,康劍的頭昏得更厲害了。
小吳秘書早被康劍支走了。白雁拎着藥,護士服也沒換,扶着康劍在醫院外面攔了車。
到了家,白雁扶着他上了樓,走到書房門口,朝裡面看看,除了一櫃子書、一臺電腦,一張狹窄的摺疊牀,找不到一個可以掛吊瓶的地方,她閉了閉眼,把他架進臥室。
在大牀邊,有一個簡易的木質衣架,掛掛常穿的衣服,現在就暫且做了吊液架。
“你先吃藥。”白雁擡眼看了下康劍,他怔怔坐在牀邊,目光如炬。她平靜地給他倒了杯水,把藥遞給他。
“白雁,你把衣服換了吧!”她一身白衣地在他眼前晃着,他覺得還像在醫院。
“不換。”白雁俐落地用網兜掛起吊瓶,從洗手間裡拿了個水盆滴着水,敲針頭、說話,兩不誤,“我現在工作中,當然得穿工作服。
康劍緩緩地躺下來,伸出手臂,她拍打着,找着血管好下針,“這在家裡呀!”他枕的是她的枕頭,蓋的是她的薄被,呼吸間是她的氣息,康劍驚惶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了點。
“康領導,有件事需要說清楚,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奉院長之命出差到你家爲你輸液的白雁護士,而不是你老婆白雁。”
不都是一個人嗎?康劍不解地側過頭,“啊……”針頭快捷地刺進血管,他沒防備,不禁失聲輕呼。
白雁傾傾嘴角,好心地說明,“身爲護士,爲五斗米折腰,只能服從院長的安排,可作爲你的老婆,由於你朝三暮四、朝秦暮楚,我們目前在冷戰中。冷戰時期,兩國撤回各自的駐外大使,所有的官方交往全部停止,貿易活動關閉,兩國領導人暫不見面,一切處於警備狀態,隨時準備發動戰爭。”
康劍愣了一秒鐘,政府官員的心理素質到底不一般,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戰爭不一定能解決所有問題,我們可以通過和平會談來解決冷戰。”
“我國不接受。”白雁接得很快,態度堅決。“不過,康領導,白雁護士本着醫者仁心職業道德,是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就放心地睡吧!”藥水里加了安靜劑,藥效應該很快就會發作。
康劍果然一會感到眼皮沉重,在閉上眼之前,他還是勇敢地說出了心裡話:“老婆,我有點餓,我想吃你的‘獨門絕藝’……”
白雁很認真地回答:“康領導,護士只負責輸液,其他的,不在我職責範圍之內。”
康劍悽惶地嘆了口氣,無奈地睡去。
白雁站在牀前,這纔好好地端詳着康劍。什麼氣宇軒昂,什麼卓爾不凡,什麼年輕有爲,什麼前程無量,看看,這鬍渣滿面,眼窩深陷,嘴脣翹皮,頭髮蓬亂,睡着了還會打一點小呼,怎麼看不就是個普通男人!一邊和別的女人牽扯不清,一邊還要老婆忠貞不二,說謊、夜歸,男人什麼惡德他都有。所以,老天的懲罰不就來了。
她氣得牙癢癢的,對着康劍的俊容就是一拳頭。但當拳頭快要落下時,五指又展開了,很不甘心地收了回來。
裝什麼可憐呀,康領導,該令人同情的是她好不好?頂着康夫人的名份,沒得到人,也沒得到物,啥好處都沒有,人前還得和他扮甜蜜,人後還得與伊美女鬥智鬥勇。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雅量了。
婚姻不是戀愛,不能說分手就分手。她那時怎麼就那樣傻了呢,被他幾下子就追到手,在那之前,明明也守身如玉二十四年,到了他這兒,爲什麼沒多看幾眼?
不是我軍無力,而是敵軍太強大。康領導隱藏得深呀!
她一個小護士,有什麼值得他這麼隱藏,甚至以婚姻作注?目的何在?
她一直這樣問自己,一直被困惑着,可是她又駝鳥似的不想知道答案。她總是在想康領導是對自己有好感的,但還真正發掘她的好,所以才做了些蠢事。當有一天,他看懂了她,他們也會像許多幸福的家庭一樣生活着。
於是,她才一次又一次掩飾住失望,獨自嚥下去,再鬥志昂揚地期待下一個希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