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教授胡亂捋了捋蓬散的頭髮:“現在從物質對事物進行的分類,是一種含混籠統式分類,對於火、光、電以及社會等事物,歸到物質裡十分牽強,也會有很多歧義,不信你把影子套到物質定義裡,保管嚴絲合縫。如果我們以能量分類,萬事萬物及其關聯就一目瞭然,從能量形態上,一切事物都可分爲實體和非實體兩種。從分子原子,到草木山川,再到星河宇宙等實體事物,它們的共性是具有質量,質量是從哪來的?狹義相對論e=mc2公式表明,是能量聚合來的,能量聚合成有質量的實體,便產生了我們所習慣的‘物質’。
那麼好,能量構成質量,或稱非實體性能量構造了實體性能量,世界基本框架就出來了。熱、波、場、引力等能量形式屬於非實體性能量,由於這類能量具有液體的諸多特性,我們將此類能量形象命名爲液態能量;與之對應的是具有質量事物的實體性能量,我們將這種形成一定實體結構的能量,形象比喻爲固態能量。”
見的表情似懂非懂,教授進行課堂提問:“水是固態能量還是液態能量?”
想了想,說道:“液態能量是能量的一種存在形式,並非習慣上的液體物質,對嗎?”在顧教授鼓勵下,他繼續說:“這樣的話,水在能量體系中的定位,應該是固態能量。”
“說得對,你聽懂了。下面還有一種能量形態,如果說液態能量是一種基礎性非實體能量,由此建構了實體能量,那麼,在這兩者基礎上形成的一種超越性非實體能量,我們把它稱作氣態能量。狹義的氣態能量存在於個體生命中,依存大腦、經絡等固態能量體系,通過電磁波等液態能量形式傳輸及運化,思維、意識、感情等精神事物都是它的功能體現;廣義的氣態能量存在於羣體生命中,依託於個體生命,通過特定能量關聯而共鳴及昇華,國家、民族、組織等社會事物便是它的功能表達。由於這類能量看不見、摸不着、離不了,猶如生活中的空氣,故稱氣態能量。”
顧教授停下來等反應一會,才又發問:“空氣屬於什麼能量。”
“固態能量。”沉思好一陣,作出回答。
“孺子可教!”顧端激動地將茶杯一撴,站起身在房間來回踱步,自言自語式地總結着,“現在我們知道,能量具有三種基本形態,分別定義爲液態能量、固態能量和氣態能量。作爲基本能量形態,液態能量以量能爲存在方式,既是宇宙誕生最早萌發的能量形態,又是宇宙湮滅過程最終消無的能量形態,更是溝通固態能量和氣態能量的橋樑紐帶;固態能量以實體爲存在方式,既是液態能量的遞進形式、發展形態,又是氣態能量產生的直接基礎,爲生命誕生提供了現實平臺;氣態能量以信息爲存在方式,建立在固態能量和液態能量的基礎上,是整體性、生命性能量形態,是一種超越性信息態能量。我們的精神世界、意識功能、思維現象,比如感情、夢等等,都是氣態能量凝聚、調合及揮發的表現與反映。氣態能量在現實意義上,離不開固液態能量基礎;超越意義上,又高於固液態能量形態,這樣,世界萬物的秩序便科學而清晰了。”
卻更糊塗了:“教授,您說的固態、液態能量,我大概能懂,但氣態能量不太明白,是靈魂嗎?”
“靈魂?”顧教授驚訝的臉上掠過一絲堅決,“那可是兩碼事!靈魂是人們對精神世界不瞭解,憑空想象出來的另類自己,氣態能量則建立在理性自覺的科學體系中,將是人們對意識及生命的全新認知。”
“教授,恕我直言。”大膽反駁,“當前生命科學從大腦及神經系統角度,對意識進行廣泛而深入的研究,對生命的探索也有了長足進步,我們有必要進行這種全新認知嗎?”
顧教授一臉苦笑:“孩子,生命科學所揭示的只是意識的表現和反映,意識本身仍然是無法企及的高峰。實際上,如今我們對意識的論證方式和理論模型,是建立在‘破壞式’邏輯基礎上的。臨牀醫學發現,大腦某些部位及特定區域的缺損,會對應引發的一定意識功能的喪失,人們通過研究這些相對關聯,構建起意識與大腦之間的特定關係。但要知道,很多精神病人的腦結構是正常的,各類意識並非專門區域的土特產品,而是生命整體作用的表現。越來越多的科學家認識到:意識是一種生命的整體功能,我們如果把意識歸結於大腦特定功能區域往往失敗,你永遠不知道那裡到底在發生什麼。
長期以來,生命科學領域以經典物理理論研判大腦功能,但經典力學的觀點對意識並不適用,在大腦神經層面上無法真正解讀意識。甜苦、明暗等感受如何形成?善惡、福禍的判斷怎樣確立?人類思想情感的價值規律及根本原則到底是什麼?就當今科學而言,意識可謂千古之迷,無論燒杯、量角器,還是動量、電磁波,都一籌莫展、束手無策。我們只有建立宏觀辯證的認知體系,才能把握意識和生命的實質,而氣態能量就是這把鑰匙。作爲一種整體性的超越能量形態,氣態能量主導着意識及生命的一切,它並不僅僅屬於某一器官或系統,即使大腦也如此,大腦只是意識的功能器官、生命的特定結構,氣態能量纔是意識的統領、生命的根本。”
在這套匪夷所思的理論面前,顯得弱不禁風、狐疑滿腹:“意識不是大腦的產物?”
“你看棚頂上是什麼?”教授對起身添茶的,感謝地微笑,指尖在桌上輕輕叩擊。
回身看到一盞舊式的吸頂燈,在幾隻飛蟲的縈繞下,散發着微黃的熒光。
“你說那盞燈?”
“是的,燈發光,是因爲有電流通過,當停電時,它還會亮嗎?”
“不會,怎麼?”不解地看着教授。
“大腦就像這隻燈泡,肌體就像電線,意識就像燈光,氣態能量就是電流。沒有氣態能量,大腦以及肌體只是一個空殼,意識就將熄滅。”
似乎對他的推理有所覺悟:“您的意思是,意識只是大腦的應用功能,而非主體功能。比如人們在歌廳唱歌、舞池跳舞,唱歌是歌廳的功能,跳舞是舞池的功能,但歌舞並非場所的自身功能,缺乏使用場所的人,一切功能就喪失了主體和意義,場所也只是一些堆放物品的廳室。”
“是的,你很聰明。”教授補充道,“唱歌、跳舞等各種功能是由人通過場所而實現的,歌舞真正的來源、歸屬和意義是人,而非場地。同理可知,意識的來源、歸屬與意義是氣態能量,而非大腦。”
感覺豁然開朗:“當歌廳、舞池受到破壞時,歌舞的功能難以發揮甚至喪失,但人本身的能力並沒發生改變。就像大腦受損時,意識的主體並沒有受損,只是找不到發揮功能的渠道。”但他隨即疑竇再生,“可氣態能量怎麼成爲意識主體的呢?”
“那就再舉個例子。你知道,中華文明學會是一個行使社會管理職能的學術團體,也就是代表國家施行政府職能。國家作爲一種社會存在,其利益及意志必須也只能通過管理組織而實施,比如外交談判、稅收修路這些公共事務,不可能誰想做都能做,也不會讓每個人去做所有的事,國家只有通過政府組織,才能形成統一意志,實現共同發展。氣態能量也是這個道理,如果生命體是國家,氣態能量就是政府,國家通過政府履行社會職能,生命通過氣態能量調行自身需求,意識就是氣態能量代表生命,在大腦這一具體部位所形成的功能表現。”
“我有點明白了。”點頭,“還有一個問題,你是說氣體能量在調控着我們的生命和意識,它在我們的生命現象中有具體表現嗎?”
“你聽說過經絡吧,人們把它看得很玄虛、很神秘,甚至當成科學界永遠難解的謎,其實就是對氣態能量的無知造成的。”顧教授嘆息着搖了搖頭,“氣態能量一旦從固液態能量基礎上形成,就標誌着生命的誕生,所有的生命體包括植物、動物、人類都有經絡,經絡就是氣態能量通過調行生物電等液態能量,進而調控生命功能的循環通道。當然,氣態能量只是一種生命信息,你是測不到的,但可以根據它運行的脈絡,也就是經絡,發現它的規律,由此找到生命的奧秘。”
“也包括您說的長生不老?”眼睛一亮。
這時,房門被低沉而急促地敲響,顧教授聞聲而起,在一連串“忘了”的唸叨中,放下茶杯跟趕去開門,匆忙中還跑掉一隻拖鞋。
來人是位紅紋圓帽、綠色制服的快遞員,顧教授對他十分熱情。把拖鞋拎到教授跟前時,一絲詫異在那人白淨斯文的臉上一閃而過。
“請簽收。”
“還是要看看貨。”顧教授的話是說給快遞員的,卻遲疑地看着。
會意道:“教授,您先忙,我改天再來。”
再次走上洛水橋頭的時候,秋末的天空剛纔還碧藍如洗,現在已鋪列開濃鉛的烏雲,它們黑壓壓地翻滾着,蘊藏着駭人的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