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願者上鉤 ..
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記住哦!
楚嬤嬤自是不知,她離去的那一會子功夫,柳檀雲“不經意”的幾句童言童語,叫柳太夫人聽出柳老太爺跟駱侯爺這次說的話與顧家息息相關,且極有可能決定柳仲寒能否在近幾年裡襲了國公府,因此,柳太夫人權衡一番,不由地決心放手一搏,舀着戚氏的臉面賭一把,因此就聽了柳檀雲的話,將府中有頭有臉的婆子都叫了來。
楚嬤嬤將管嬤嬤領進屋子裡,管嬤嬤給柳太夫人行了禮,就望向柳檀雲,瞧見柳檀雲“陰險”地衝她一笑,不禁頭皮一麻。
柳太夫人道:“領了管婆子出去,當着衆人的面訓斥一通,叫下頭人都引以爲戒,莫要再做出這種不知上下尊卑的事來。她們爲府裡效力多年,府裡也不曾虧待了她們,下頭的老爺姑娘們也敬重她們。但若是有人倚老賣老,不知尊重忘了自身斤兩,那就莫要怪府上不念舊情,不知憐弱惜貧。”
楚嬤嬤當着旁人的面,不好勸柳太夫人,就答應着,領着管嬤嬤出去。
管嬤嬤哪裡肯出去丟那個人,忙跪下道:“太夫人,奴婢冤枉,奴婢只說了一句……”
柳太夫人喝道:“出去!”
管嬤嬤哆嗦了一下,瞅了眼柳檀雲,不敢分辨,就跟管嬤嬤出去了。
柳檀雲對柳太夫人笑笑,拉着柳緋月出去。
柳緋月望了眼柳太夫人,不敢跟柳太夫人求情,只得跟了柳檀雲出去。
到了外頭,就聽楚嬤嬤聲音洪亮地學着柳太夫人的話,將管嬤嬤不尊重等等行徑痛斥一通。
柳檀雲叫了頌兒搬了凳子給她跟柳緋月坐着,聽着楚嬤嬤訓斥管嬤嬤,再看下面的婆子,心想下頭的婆子鬧事才最好,亂世出英雄,如今柳老太爺柳太夫人母子鬧得正厲害,若是不趁勢在府裡出人頭地,她纔算是白多活了一輩子。
柳檀雲瞄了眼身邊不出聲的柳緋月,問:“知道誰是姐姐了吧?”
楚嬤嬤跟隨柳太夫人多年,本就極威嚴,此番當着衆人的面訓話,自然更加疾言厲色,因此柳緋月本敬着楚嬤嬤,此時倒有些怕她了,連帶着,更怕指揮楚嬤嬤訓斥人的柳檀雲。
瞧見柳緋月點頭,柳檀雲又問:“那日後還敢不敢大聲跟我說話?敢不敢拉扯我?”
柳緋月哽咽道:“不敢了。”
柳檀雲笑道:“這樣才乖。”說着,摸一下柳緋月嫩嫩的小臉,心想這麼瞧着柳緋月也冰雪聰明的很,不是那般討人厭,收了手,又去看白晃晃的日頭下,楚嬤嬤訓斥人。
過了一盞茶功夫,柳老太爺叫人來喊了柳檀雲釣魚去。
瞧見柳檀雲徑自走了,楚嬤嬤鬆了口氣,口乾舌燥的就叫人散了。
管嬤嬤半是曬得,半是羞的,一張臉通紅,鬧着要暈倒,要在外頭挺屍給柳老太爺看。
楚嬤嬤忙道:“你趕緊回去歇着吧,若鬧出事來,她姑娘家一個,年紀又小,頂多挨兩聲訓斥,您老就怕要送了半條命,何必跟她計較?”因要與柳太夫人說話,不再搭理管嬤嬤,就進了屋子裡去。
柳太夫人聽說柳檀雲走了,氣得咬牙,道:“將那丫頭追回來!”
楚嬤嬤忙道:“太夫人,這般急着問話,豈不是叫老太爺疑心了?據奴婢說,不若放長線釣大魚,趕在晚上悄悄地問了二姑娘,不過是個小丫頭,心浮氣躁的很,就看她不知輕重地敢得罪老夫人,就知這二姑娘就算成了精,也不過是個沒經過事、道行淺薄的小妖怪,給些好臉色,她自然就會藏不住肚子裡的話,將肚子裡的話倒出來。”
柳太夫人心想也是這麼回事,道:“好好安撫了老夫人還有管婆子。”
楚嬤嬤答應道:“是。”
那邊廂,柳檀雲一出了柳太夫人院子,就瞧見呂氏急趕着過去,與呂氏對看了一眼,就悠悠然地去了園池塘邊,瞧見柳老太爺在高大的垂柳樹下釣魚,就擠過去坐着,摟着柳老太爺胳膊,蹭了蹭,心想還是他們祖孫心有靈犀,柳老太爺叫她過來的時機真好。
柳老太爺呵斥道:“膽大包天!”隨後又笑道:“你太太怎會聽你的?”
柳檀雲道:“我也不知太太爲何聽我的,只聽她不停地問我侯爺跟祖父說什麼了。”
柳老太爺一怔,心裡隱隱覺得柳檀雲捨近求遠,沒去尋自己給她做主反倒去找了柳太夫人是有意的,深深地看了眼柳檀雲,問:“委屈了,爲何不找我,就去找你太太?”
柳檀雲嬉笑道:“太太管着祖母,太太的人管着祖母的人,這不是正好?”
柳老太爺笑道:“滑頭。”心想也不知自小就這般聰慧到底是不是好事,就道:“你與你太太說什麼了?”
柳檀雲道:“什麼也沒說,祖父,你說我該說什麼?”
柳老太爺望了眼柳檀雲漆黑的眼睛,嘆息一聲,心想整個府裡四代同堂,能與他坦誠議事的就這麼個小人丁,輕聲道:“你太太問,你就說我知道了嚴子期的事,有意要駱侯爺幫忙整治了你顧外祖家。”
柳檀雲聽了,就點頭。
шшш◆ Tтkǎ n◆ C○
柳老太爺笑道:“記住了?”
柳檀雲輕聲複述一遍。
柳老太爺笑道:“甘羅十二拜相,曹植七歲能詩,若你是個男兒,那咱們家也要出個十二歲的宰相了。”
柳檀雲聽柳老太爺又提那男兒一事,面上就有些不悅,心想自己是個女兒,不成宰相,只將這國公府搬空,叫這國公府的東西全成了她的嫁妝,嘟嚷道:“祖父就想要孫子。”
柳老太爺笑了兩聲,提着魚騀,看着魚鉤上掙扎的魚兒,笑道:“魚上鉤了,今日咱們再烤魚吃。”說着,又道:“你早些長大,咱們一邊吃魚,一邊吃酒,也做一對忘年交。”
柳檀雲笑道:“趕明兒個我就跟祖父喝酒。”
柳老太爺照例叫人將魚收拾了,然後與柳檀雲在水榭裡吃烤魚,吃完了,卻不走,又叫人舀了棋子來,教了柳檀雲棋盤上的規矩,就與她對弈。
柳檀雲舀着棋子,卻也猶豫的很,先是舉棋不定,生怕柳老太爺看出她會下棋,後頭豁出去胡亂下了一通,不知不覺,反倒亂了柳老太爺的棋路。
柳老太爺道:“難怪人說生手去了賭場頭回子總要贏上一局,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竟將我這下了幾十年棋子的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柳檀雲看出柳老太爺那棋雖險,要贏也容易,故意順着柳老太爺的話笑道:“我贏了?”
“早着呢!”說着,柳老太爺落下一子,然後呼啦地將柳檀雲的棋子都收走。
柳檀雲看着柳老太爺賴皮,只能裝着不懂棋盤上的規矩,搶着去抓柳老太爺的棋子。
傍晚日頭下去了,柳檀雲纔回了自己院子,進去了,先聽到幾聲鳥叫,因聽不到怪怪叫聲,心裡恍然若失。
坐在臺階上,柳檀雲後悔將怪怪給了歐華庭,心想到底是個活生生的東西,養了這麼久,自己怎就一時犯了老毛病,顧忌柳孟炎的顏面將它給人了?瞧着耿媽媽過來,就問了耿媽媽,“歐少爺什麼時候來過?”
耿媽媽道:“昨兒個姑娘去老太爺那邊讀書,歐少爺過來玩,小的叫他餵了一會子鳥,那兩隻刺蝟也叫他看了一回,誰知道他今日就領着老爺來要了。”
柳檀雲道:“日後不許他進門。”
耿媽媽猶豫一會子,道:“隔着兩道院牆住着,哪能不叫歐少爺過來。”
柳檀雲笑道:“那要是他再看上什麼東西了呢?我的東西我扔了也不給他。”
耿媽媽笑道:“既然這樣,姑娘不在的時候我們就關了院門就是。”想起一事,又道:“姑娘不在時,老爺叫人來要什麼書,小的說姑娘不曾舀了書回來,老爺不信。”
柳檀雲早知柳孟炎會做出這事,因此早將書送到柳老太爺那邊去了,因此只一笑,就不理會這事,想起怪怪,心裡怏怏的,忽地想顧忌什麼禮節,本就是她的東西,不樂意給,如今就去要回來,看歐華庭日後還敢不敢算計到她頭上。
想着,柳檀雲就領着小一幾個去呂氏院子裡,瞧見青鸞、鳴鳳兩個遠遠地站着,似是對着柳檀雲點了點下巴。
柳檀雲看出這兩人在議論她,就站着不動,瞅了眼青鸞、鳴鳳。
過了一會子,青鸞、鳴鳳兩個忙慌趕過來齊齊給柳檀雲問好。
柳檀雲笑道:“我當兩位姑娘不肯過來呢。”
青鸞忙道:“奴婢當不得姑娘的一聲‘姑娘’,姑娘只稱呼奴婢青鸞就是。”
鳴鳳咬着嘴脣,抿嘴笑了笑,心想自己雖是柳太夫人給的,但管嬤嬤都被柳檀雲拉出去示衆了,更何況是她們。
柳檀雲問:“歐少爺呢?”
青鸞道:“少爺隨着賢姑娘讀書呢。”又瞧着柳檀雲臉色道:“夫人去探望管嬤嬤去了。”
柳檀雲唔了一聲,不去想呂氏過去是去賠禮還是道歉,心想柳孟炎倒是當真將歐華庭當成自家的小少爺了,又問:“見着歐少爺從我那邊搶來的鸚鵡沒有?”
青鸞忙問:“可是白白羽毛的?”
柳檀雲點了頭,青鸞忙道:“那鸚鵡掛在後頭抱廈外的樹上呢。”
柳檀雲說聲多謝,就領着人去了後頭,遠遠的就聽見怪怪喊“姑娘來了”,不禁一笑,對小一道:“去取了怪怪,然後咱們走。”
小一答應了,忙過去摘鳥籠子。
正看屋子的小丫頭瞧見了,也因才聽說柳檀雲發作了管嬤嬤,不敢吱聲。
柳檀雲瞧見小一提了怪怪,就與一衆丫頭重又回了自己院子裡,上了涼棚下的鞦韆,由着小丫頭搖晃兩下,就睡着了。
待醒來時,就瞧見柳孟炎站在鞦韆邊上,揹着手盯着怪怪看,渀佛是覺得那隻鸚鵡眼熟的很。
怪怪忽地嘎嘎地怪叫了兩聲。
柳孟炎此時確定這就是早上歐華庭要走的那隻,氣道:“送了人的東西怎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柳檀雲坐在鞦韆上,瞧着不知何時有人給她蓋了薄被,就將被子堆在身上整了整,然後打個哈欠道:“我後悔了。”
柳孟炎冷笑道:“你怎自小就沒有信用?”說着,到底是心疼自己被柳檀雲舀走的書,就道:“那爲父也後悔了,那些書爲父也要舀回去。”
“父親怎能與小孩一般見識?”
柳孟炎握拳,隨即想着來尋柳檀雲還有事,就好聲好氣道:“那些書你暫時不會看,先叫父親舀回去,等你會讀了,父親再給你。”
柳檀雲擊掌道:“父親不早說,我將書放在祖父那邊了。”
柳孟炎一怔,想了想,猜着柳檀雲是叫人將書放在柳老太爺在園歇息的賞樓裡面了,忍不住咬牙,隨即道:“那鸚鵡……”
“我的。”
柳孟炎心想歐華庭也算是玩過了那鸚鵡,過了興頭,因此就不再糾纏此事,抱了柳檀雲下來,道:“你隨我去你母親那邊說話。”
柳檀雲嗯了一聲,就隨着去了,待到了呂氏那邊,只見呂氏面色不好地從戚氏那邊回來了;歐華庭則是眼睛溼漉漉地立在一旁,瞧見柳孟炎就要偎上來,又瞧見柳檀雲,又要後退兩步。
柳檀雲心想自己成母老虎了。
因有事,柳孟炎顧不得歐華庭如何,就叫人領了歐華庭回房裡去,然後先進了明間。
呂氏瞅了柳檀雲一眼,隨着柳孟炎進去。
柳檀雲瞧着姨娘打簾子,心想柳孟炎這是也裝作不知姨娘有孕?
待一家三口進了屋子裡,呂氏剛要跟柳孟炎說柳檀雲放肆了,就聽柳孟炎道:“趁着會子天還亮,叫人去外頭買兩隻鸚鵡給華庭。”
呂氏道:“檀雲的鸚鵡都是極好的,只怕一時半會外頭買不到會開口說話的。”
柳孟炎道:“小孩子懂得什麼,你多買兩隻,他瞧着多自然喜歡。”
呂氏聽了,就叫畫扇吩咐人出去買。
柳孟炎向外頭瞧瞧,見着青鸞、鳴鳳也在,就隔着簾子對呂氏偏了下頭。
呂氏微微睜大眼睛,醒悟過來,忙出去將青鸞、鳴鳳支開,過一會子又回了來。
柳孟炎道:“夫人去外間看着,莫要叫人偷聽了去。”
呂氏見柳孟炎要支開她,不覺就有些失落,又怕柳孟炎不喜,忙去了外頭,在廊下叫了畫扇、錦屏問話。
裡頭,因柳孟炎問,柳檀雲就將柳老太爺與駱侯爺說的話說給他。
柳孟炎聽了,笑道:“原來如此,難怪那日駱侯爺沒有跟着顧表叔同流合污。”說完,又問:“雲丫頭可有忘了的事?”
柳檀雲笑道:“女兒記性最好,沒有忘了的事,只父親怕是忘了什麼。”
柳孟炎當真回想一番,又問了幾件事,見柳檀雲有問必答,便覺叫柳檀雲隨着柳老太爺也有好處。
待柳孟炎不問了,柳檀雲就問:“父親可還有忘了什麼?”
柳孟炎皺着眉頭道:“爲父並沒有什麼忘記了。”
柳檀雲伸了手,道:“好處,祖父說父親問了話,必要給些好處。”
柳孟炎一怔,心想果然此事瞞不住柳老太爺,想到柳老太爺到底是偏疼他,許多事都要告訴他,而自己迫於無奈,每每被人逼着與柳老太爺疏遠,心裡一時愧疚起來。良久,聽到柳檀雲催着要“好處”纔回過神來,問:“你要什麼好處?”
柳檀雲笑道:“銀子。”
柳孟炎沉聲道:“小小年紀,哪裡染來的市儈氣?你可知道銀子是什麼東西?開口就要銀子!”
柳檀雲道:“兩百兩。”
柳孟炎哼了一聲,因柳檀雲要的不多,就想這大概是柳老太爺叫柳檀雲故意要的,道:“回頭叫你母親舀給你。”說着,心想該如何應付柳太夫人,才一不會得罪了柳太夫人,二不會叫柳太夫人得逞。
因這邊父子說完了話,呂氏就重又進來。
待進來後,呂氏就道:“老爺,檀雲越發不像話了,竟叫楚嬤嬤罰了管嬤嬤,管嬤嬤忒大把年紀,曬了一會子太陽,如今正叫着頭暈,倘若真有個萬一……”
柳檀雲道:“就一盞茶功夫,難不成她比老夫人還身嬌體弱?”
呂氏不與柳檀雲說話,只對柳孟炎道:“老爺不知我在老夫人那邊賠了多少不是。”
柳檀雲道:“錯在管嬤嬤不尊重,且是太太罰的,母親爲何去賠不是?”
呂氏望了眼柳檀雲,抿緊了嘴,心想果然跟柳檀雲是說不通道理的。
柳孟炎不想多事,對柳檀雲道:“你且回去吧。”
呂氏忙道:“老爺,我與母親說好叫檀雲去給管嬤嬤賠不是了。”
柳檀雲起身,對呂氏、柳孟炎一禮,道:“母親說了就說了吧,只是我是不會去給一個奴才賠不是。”說着,轉身就出去了,到了外頭,瞧了眼姨娘,就走了。
呂氏道:“老爺……”
柳孟炎煩躁地道:“你是不知外頭有了多大的事,這會子還計較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做什麼?沒瞧見父親知道這事也不計較嗎?”
呂氏聞言,悻悻地住了嘴,半響道:“這叫我回頭如何做人。”
柳孟炎有心叫呂氏藉此東風立威,但想想呂氏的性子,唯恐她弄巧成拙,就不提這事,只道:“你權當勸不過檀雲就是,誰都曉得如今檀雲隨着父親讀書,就該是父親教導她,誰不服,就叫誰去尋了父親說嘴。”
呂氏不知柳孟炎還想叫柳檀雲去柳老太爺那邊打聽消息,只當柳孟炎不知家中人情瑣事,於是心裡生着悶氣,盤算着雖費些精神,但當真該將柳檀雲約束住,瞥見一邊的針線筐,心裡就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