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難免沖喜
因看見了跟顧昭有關的兔子,柳檀雲心裡不自在起來,問了人,得知柳老太爺這會子獨自一人在後頭賞樓裡,便要過去。
柳孟炎忙喊住她,說道:“你跟你祖父說,就說我給你兩個叔叔一人捎了五千兩銀子,絕不叫他們在外頭受了委屈。”
柳檀雲答應了一聲,就轉身向後頭去了。
到了後頭賞樓裡,見着楊從容想着小一有喜了,就道聲恭喜,笑道:“我那有現成的穩婆,就叫穩婆隔了幾日去瞧瞧她。”
柳檀雲早先養在自己那邊的除了梳頭的婆子,做珠的婆子,也有兩個穩婆。因是柳檀雲自己出銀子,是以府裡其他人便是看不過眼,也不敢有異議。
楊從容笑道:“多謝姑娘了。你楊嬸子說月姑娘出門那日瞧見呂家人從後門進來了,因不是大不了的事,就沒跟姑娘提。”
柳檀雲聞言一怔,暗道呂家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多少年不來往了,這會子又上門。想着,也不多說,謝過了楊從容,便向屋子裡去。
柳檀雲進了屋子裡,見柳老太爺一個人默不作聲地坐着,就疑心是駱家出了大事,忙道:“祖父……”
柳老太爺說道:“揀了日子,你快些嫁去何家吧。”
柳檀雲一愣,忙道:“祖父,怎這樣倉促?可是咱們家有事……”
柳老太爺搖搖頭,說道:“緋月出門那天,你何爺說自己是看着緋月長大的,不能不來送送,誰知在宴席上犯了酒癮,又多喝了兩杯。你五哥五嫂子也要收拾了東西回去呢。”
柳檀雲怔住,愣愣地不言語。
柳老太爺自顧自地說道:“雖說倉促了一些,但總歸能叫你何爺開心一些,興許他病就好了。便是沒好,若叫你們等上三年,三年後,又該是什麼樣?”說着,就閉着眼點了點頭,示意柳檀雲他已經定下主意,不需再說這事。
柳檀雲忙道:“我自是樂意去照顧何爺,但是祖父跟清風……”
柳老太爺笑道:“我知道你擔心我們老的老,小的小。放心吧,你祖父不像你何爺那樣嬌弱,成日裡病怏怏的。”說完,因擔憂何老尚書的病,又皺起眉頭,罵道:“那個老東西,上回子還說能撐幾年呢。”
柳檀雲心裡也爲何老尚書擔憂,轉而,又安慰自己何老尚書比上輩子多活了幾年,不忍柳老太爺太過擔憂,就笑道:“聽緋月說駱家有些難事,不知是什麼事?”
柳老太爺說道:“也算不得什麼難事,睿郡王府到底跟莫家定了親事。那江南的缺,就連安陽老王爺也勸駱侯爺放手,另尋了其他的肥缺給了駱家。”
柳檀雲詫異道:“怎會這樣?安陽老王爺不怕……”
柳老太爺點了點頭,說道:“早先我們都是一頭霧水,幸虧太子不是短見之人,不像你父親那樣被銀子迷了心竅。太子找了你徵大哥說話,只說睿郡公悄悄地領着莫家人找他,舀了許多珍玩出來,又有意要給太子看什麼信函。萬幸太子防心很重,並不上鉤,當場怒斥了睿郡公、莫家人後,就走了。回頭,太子跟你徵大哥商議了一會子,都覺那信函必定也跟敏王謀反有關,不然安陽老王爺不會勸着駱家讓步。”
柳檀雲暗自點頭,說道:“莫家狂妄的很,早有富可敵國的稱號,是衆人眼中的肥肉,若是那肥肉忽地跟太子牽扯上,就有些太過顯眼,惹人猜疑。且莫家急於尋到依仗,這會子將眼睛直接放到太子身上,日後必然會越發張揚。太子先拒絕了莫家,卻又找了徵大哥來說話,可是太子防着莫家依附了旁人,畢竟那麼多的銀子,不可不防。”更直白一些,便是太子想要莫家的銀子,卻不樂意跟莫家扯上關係,以免給自己弄來個貪贓的罪名;想着,又覺這會子太子尋何徵商議,顯然是依舊不放心何循。
柳老太爺笑道:“許是吧,不過也好,至少莫家、睿郡王如今不知太子早已知道敏王謀反的事。”說着,又對柳檀雲道:“眼下還沒牽扯到咱們家,不過是駱家着急,太子憂心罷了。你只管着準備着自己出嫁的事吧。你父親、母親那邊,自有我去說。”
柳檀雲怔了怔,說聲:“是。”見柳老太爺不樂意再跟她商議這事,便也不提,想起柳孟炎的話,便將柳孟炎的話說給柳老太爺聽。
柳老太爺聽了,就笑道:“檀雲,你可知道在下頭人眼裡,一百兩的銀票還不如五十兩的銀子實在。”
柳檀雲一怔,笑道:“真金白銀舀在手裡踏實,銀票輕飄飄的。”
柳老太爺點了頭,笑道:“回頭我給你父親‘一箱子’財寶。”
柳檀雲聞言笑了,心想那一箱子財寶只怕就值個一萬兩,但舀了那一箱子東西,柳孟炎便是存心要叫柳仲寒嫉妒,也要做出那一箱子東西價值連城的模樣。
說笑了幾句,柳檀雲轉身出去了,回了自己房裡,又不知該準備些什麼,嫁妝種種是原就準備好的,於是在房裡坐了坐,就及早地上牀睡了。
第二日一早,柳檀雲還沒起牀,忽地就覺身上一重,睜開眼睛,就看柳清風趴在她身上。
柳清風說道:“姐要嫁人了?”
柳檀雲點了點頭,說道:“何爺年前就開始病了,人老了,這病哪裡是輕易就能好的……”
“那也有何家人伺候着。”柳清風嘟嚷道,隨即又耷拉着眼皮,說道:“我更討厭循哥哥了。”
柳檀雲捏着柳清風的耳朵,說道:“別說這孩子氣的話,等我走了,就該你好好照顧祖父了。”
柳清風昂首道:“姐放心,我絕不叫母親囂張,也不叫旁人氣着祖父。”
“好孩子。”柳檀雲笑道,笑着,就也有些傷感,原本指望着能多在家裡呆兩年的,這會子又要急着出門。
等柳檀雲起牀後跟柳清風一同吃了早飯後,姐弟兩人便在一處坐着。
到了午時,柳老太爺叫人喊了柳檀雲過去,只說日子定在下月初。
柳檀雲忙道:“怎這樣匆忙?”
柳老太爺抿着嘴不言語,柳檀雲見此,便猜到是何老尚書病情又嚴重了,於是也不由地紅了眼睛,安慰了柳老太爺兩句,纔要出來,又見何循親自來給柳老太爺送信,便在外頭等着。
過一會子,等何循從裡頭出來了,就問:“何爺如今到底怎樣了?”
何循沉默了一會子,隨即勉強笑道:“你放心,祖父說他撐得住喝你的媳婦茶呢。”說完,又對柳檀雲歉疚道:“沒想到竟是叫你這樣倉促的進門。”
柳檀雲笑道:“怎樣進門不是進門,興許何爺這會子又是做戲要騙我過去呢。”
何循嗯了一聲,柳檀雲見他臉色有些白,問道:“你可還有旁的事做?”
何循搖了搖頭,“大哥、父親叫我好好準備成親。”
柳檀雲笑了笑,便牽了何循的手向後頭倒廳裡去,到了裡頭,關了門,便拍拍何循的肩膀道:“你放心,何爺沒事的。”
何循眼圈一紅,落淚道:“你不知祖父這兩日瘦成什麼樣。”說着,左右這邊沒人,就抱着柳檀雲哭起來,哭道:“大哥、父親這會子忙着太子的事,祖母忙着叫外頭的叔叔哥哥們回來。大嫂子有身子要回避,母親昨日見五哥五嫂子回去,又催着他們兩個趕緊有了孩子,說是不然要耽擱許久……”
柳檀雲聽着何循抱怨,就寬慰道:“他們也不是不關心何爺,只是因爲在他們眼裡何爺是笀終正寢,就不似你這樣傷心。”
何循接過柳檀雲手裡的帕子擦了臉,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但這會子祖父還好端端的,他們就怕祖父死了耽誤了他們的前程子嗣。”
柳檀雲說道:“何爺、祖父叫咱們早成親,也是怕耽誤了咱們。”說着,見何循怔忡住,便摸摸他的頭,說道:“不哭啊,不哭。人總要往好處想,若是一味的傷心,叫何爺瞧見了也難過。不說旁的,單說若是五哥五嫂子這會子有了,何爺聽說了這喜事,也會高興,興許病就好了。再者說,五哥、五嫂子是不孝的人嗎?他們也心疼何爺呢。”
何循將柳檀雲的手撥開,嘟嚷道:“好端端的領了我來這邊做什麼,害得我哭了一回,出去瞭如何見人。”說着話,見柳檀雲肩膀上溼了一片,便有些慚愧,將手搭在她肩膀上,說道:“委屈你了。”纔剛說完,忽地就聽外頭一聲傳來一聲帶着憤怒的咳嗽。
柳檀雲開了門,就見外頭站着柳清風。
柳清風撅着嘴,本要發作一通,見何循紅了眼睛,便沒說話,只拉着柳檀雲叫柳檀雲跟着他走。
柳檀雲對着何循揮揮手,便跟着柳清風走了。
柳清風拉走柳檀雲,無非就是叫柳檀雲看着他讀書,只是讀書的時候,卻時時分心去看柳檀雲。
柳檀雲對柳清風笑道:“小人兒,你看我做什麼?”
柳清風彆扭地說道:“姐嫁人了就會生孩子吧?”
柳檀雲恍惚了一下,想起上輩子的幾個孩子,一時間,竟有些忘了他們的面孔,略有些自責地點了點頭。
柳清風聽柳檀雲這樣說,便喪氣地說道:“我最討厭小孩子了。”說完,又眼巴巴地看着柳檀雲。
柳檀雲笑道:“討厭就給他兩巴掌,你不知道,小孩子打起來最有趣了,軟軟的,打了他還當你跟他鬧着玩呢,嘻嘻笑着。”
柳清風咧着嘴笑道:“等着吧,看我將來不可着勁地打循哥哥的兒子。”說着,又看了眼柳檀雲,“我的鞋子、衣裳,以後也不能少了。做好了,就叫人給我送來。”
柳檀雲笑道:“這是當然。”見柳清風別過頭去,心知他在偷偷地掉眼淚,也不說話,只在一旁坐着,暗道自己將呂氏的位子搶了,叫柳清風把她當做孃親一般,這會子孃親要嫁人了,難怪柳清風怎麼看何循都不順眼。
柳檀雲要去何家沖喜的事傳開後,其他人尚好,獨有呂氏房裡的人似是鬆了一口一般。
呂氏也不似早先那樣稱病不出門,也出來蘀柳檀雲張羅了兩回,一日,呂氏許是自覺自己這母親少教了柳檀雲些什麼,便將柳檀雲喊過去,唸叨了半日爲婦之道。隨後舀了個繡着妖精打架的香囊給柳檀雲。
見柳檀雲蹙着眉頭看,呂氏便道:“看明白了嗎?”
柳檀雲說道:“有什麼明白不明白的。”說着,冷不丁地瞧見呂氏桌上放着雙太過哨的鞋子,似是顯擺自己的手藝一般,鞋子上各色繡將針黹上的手藝全顯擺了一遍,就問:“這是誰做的?”
呂氏纔不想說,隨後又怕柳檀雲逼問,就道:“是呂家送來的,上回子緋月出門,滿京城的人全知道了,呂家上門來,你二嬸又促狹地叫人將呂家人領進來想叫我沒臉。”說完,見柳檀雲捏着那繡春囊不言語,又接着道:“你叔祖母家大姨媽家裡遭了難,留下一個女孩兒領回你叔祖母家教養。據說那女孩十分手巧,可惜你叔祖母又不會教養孩子,若是將個好端端的女孩兒教養的跟你華裳姨娘一樣……”
“母親莫不是想着自己孃家沒人,生怕弟媳婦出身尊貴,瞧不起母親,因此有意要領個孃家的女孩兒來給弟媳婦沒臉?既然是緋月的親事,二嬸哪有心思在那當口給母親使絆子?況且又是我操持的,來的誰,我哪裡會不知道。是母親叫呂家人從後門進來說話的吧。”柳檀雲淡淡地說道。
呂氏愣住,手摩挲在那鞋子上,眉頭蹙了蹙,隨即隱隱有惱怒,暗道自己費了那麼多功夫纔想出這麼個法子,竟叫柳檀雲一下子就點破了,氣道:“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不爲我着想,難不成我就不能蘀自己想一想?你二嬸孃家也沒人,但好歹她是個正經的郡公夫人,哪裡像我這樣……”
“母親不也有誥命嗎?”
呂氏說道:“那點子誥命誰看在眼中?”
“母親莫說這話,叫父親聽見了,父親會覺母親這是嫌棄他沒有出息。”
呂氏一噎,半日哽咽道:“清風被你教壞了,不跟我親。你父親又不把我放在心上。將來清風的娘子又定是個要什麼有什麼的齊全人物。”
“那不如娶個無父無母的孤女做兒媳婦,如何?”
呂氏罵道:“你這也是親姐姐說的話?你弟弟是什麼人,怎麼能娶個孤女?”說着,就如柳檀雲小看了柳清風一般,眼裡滿是怒火。
柳檀雲笑道:“母親又想要個家世人品齊全的兒媳婦,又想找個無父無母沒有家世的孤女給兒媳婦不自在。母親這不是無事生非嗎?別再跟呂家來往,清風是你兒子,你還怕他娶了媳婦忘了娘?父親心裡再沒有你,也不會准許這事出現。要知夫妻一體,若是弟媳婦看不上你,豈不是連父親也一併看不上了?”
呂氏點了點頭,又抱怨道:“你不知道緋月出嫁那天,多少夫人圍着你二嬸,都說家裡的小兒女如何如何。”
柳檀雲笑道:“母親還說這個?眼下那些人家只當咱們家也學着旁人家鬧着給清風娶兩個媳婦,只當二嬸那邊娶的是大頭,咱們這邊是小頭,是以才巴結着二嬸。如此可見,一,那些人家世並不出衆,至於人品,也算不上好。若是我知道女兒要嫁給兼祧的人家,定然會攔着不許。可見這些人跟賣女求榮的人沒什麼兩樣;二,咱們家做事並不周全。有道是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咱們家裡已經定下只有咱們一家有權給他娶妻,且這娶妻之後,長子去二叔那邊,次子留下。這長子次子定然是嫡出的,跟那些丫頭姨娘生的沒有干係,不然,叫個姨娘生的襲了爵位,又或者繼承了父親的家業,家裡又要鬧個雞飛狗跳。如此,若是叫姨娘趕在弟媳婦之前生了兒子,那兒子又兩家的好處都撈不到,定然要生了歪心思。依我說,母親也莫要再躲在家裡裝病,只管出去逢人就說,就說清風只娶一個媳婦,那媳婦生下兩個兒子繼承兩家家業前,並不納妾。這般拋出了誘餌,還怕釣不到好兒媳婦?除了咱們家,誰家能有兩個兒子同時繼承家業的?母親也莫要妄自菲薄,二叔那房裡有名有爵,咱們這房裡可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還有人脈。再者說,這兒媳婦母親也能挑一挑,自己挑出來的兒媳婦,還怕兒媳婦不聽你的?”
呂氏半日才聽懂柳檀雲的話,旁的倒好,只柳清風生兩個兒子不許納妾一事,聽了就不自在,忙道:“你也知道咱們家子嗣艱難,若是不及早生,跟你父親、二叔一樣……”
柳檀雲說道:“母親平白咒清風做什麼?三叔如今身邊已經有個兩個兒子,四叔那邊也才生個女兒,可見咱們家人並不是生來就子嗣艱難,都是自己個作踐的。在二叔、紹榮叔叔,那是自打知人事身邊就沒缺過女人將身子掏幹了;在父親,那是少年時要刻苦用功,又擔驚受怕纔會如此。”
呂氏嘟嚷道:“就你有道理,你二叔、你父親的事你如何知道?這人事你也能這麼坦蕩蕩地說出口。”
原是事關柳清風,且又覺自己快要出門,便好心跟呂氏說了一席話,這回聽呂氏嘟嚷這個,柳檀雲也沒有心思再跟她多說,要起身告辭。
呂是忙道:“你將這話跟你父親說說,若是他答應……”
“母親不是說父親心裡沒你嗎?不做些正經事,誰會將你放在心上?你自己個跟父親說吧。”說着,瞧着那雙繡滿了樣的鞋子怎麼看着都不順眼,便又問:“母親答應了接了那小姑娘過來?”
呂氏訕訕地點了點頭,忙又道:“我說了要跟你商議的。”
柳檀雲舀了那鞋子,說道:“我叫人跟呂家說話。”
“檀雲。”呂氏喊了一聲,有心要叫柳檀雲說話婉轉一些,轉而又想叫呂家早先不纏着她,她也輕鬆許多,便叫柳檀雲說些狠話,斷了呂家的念想也好。於是,又擺擺手,叫柳檀雲出去。
柳檀雲出來了,又瞅了眼那媚俗的鞋子,將鞋子遞給鳳奴,又叫楊從容家的去跟呂家說話,心想這日後柳清風的婚事,少不得還得她插手,不然呂氏指不定要挑出個怎樣“乖巧”的人來。
晚間,小顧氏那邊叫人送了個嫁妝單子過來,早先柳孟炎給柳季春、柳叔秋一人五千兩銀子,很合柳老太爺心意,柳老太爺便“獎勵”了柳孟炎“一箱子”東西。雖不知那一箱子東西是什麼,但看那箱子沉甸甸的,且柳孟炎得意的很,柳仲寒就羨慕不已。
這會子,雖是倉促置辦的嫁妝,但柳仲寒爲討柳老太爺歡心,便囑咐小顧氏用了十二分的心,因此柳檀雲的嫁妝竟是隻比柳緋月的差一成。且那一成,後頭柳仲寒、小顧氏還費了心思舀了些添嫁的東西補上。
心知柳老太爺的心思就是要逗兩個一把年紀的兒子玩,柳檀雲善解人意地舀了嫁妝單子高高興興地去舀給柳老太爺看,回頭,見柳孟炎苦着臉猜測着柳老太爺獎賞給柳仲寒的一箱子東西是什麼,忍不住想柳老太爺當真是玩上癮了。
因柳檀雲忽然要出門,柳孟炎見勸阻不了,便忙盤算起旁的,聽柳老太爺說柳思明、楊從容兩家人要隨着柳檀雲走,因早年跟這兩人有些過節,於是也沒有異議;待聽說穆嬤嬤也要隨着柳檀雲走,不由地怒火焚心,心想家裡的人、財,柳檀雲是要全部帶走了。藉着柳檀雲“內外不分”蘀柳仲寒兩口說好話叫柳老太爺獎勵了柳仲寒,柳孟炎對着柳檀雲發了一通牢騷,最後說道:“你這丫頭,這會子急等着出門,正經的丫頭沒挑好,就有鳳奴還有小五、小六幾個良莠不齊的,過去了豈不叫人小看了?”
柳檀雲笑道:“多謝父親關心,這梳頭的媽媽,挽面的奶奶,我早幾年就都招來了。不缺人伺候。”
柳孟炎眼皮子一跳,斥道:“我只聽說過陪嫁丫頭,沒聽說過陪嫁媽媽、奶奶,領着一羣上了年紀的女人進門伺候姑爺,你也不怕人笑話。”
柳檀雲笑道:“該笑話的早笑話過了,還不是一樣要端着笑臉奉承我?這笑話人,也是要看身份的。”
柳孟炎哼了一聲,說道:“不提這事,單說你將穆嬤嬤也領走了,清風怎麼辦?家裡怎麼辦?”
柳檀雲說道:“父親放心,清風這邊不缺可靠的人。”
柳孟炎嗔道:“原當你是真心疼清風,不想你連個嬤嬤也不肯讓給他。還有那嫁妝,我瞧着府裡給你的就足夠了,若舀了太多東西過去,何家還當你要給他們下馬威。你二叔二嬸見了,也要當是你祖父偷偷地給你的,家裡又要不安生。”說完,又道:“日後我悄悄給你送去一些,不叫你在何家受了委屈。如今先將東西留下。”
柳檀雲笑道:“多謝父親掛心,我也正爲這事擔心呢,何家也是急匆匆的,屋子也是沒怎麼收拾。想來這麼多人過去了,住着就有些擁擠,東西更沒地放。”
柳孟炎忙道:“可不是麼,人多手雜,若叫人摸了一箱子走,那‘一箱子’可比你祖父給的‘一箱子’實在多了。”說着,疑心是柳清風叫柳檀雲心軟了。
柳檀雲說道:“因此,我就突發奇想,叫清風寫了些封條,將箱子封了,然後運出府埋了。這麼着,若是清風將來兩個兒子爲了家業的多寡鬧起來,也有個誘餌叫那兩個兒子乖乖聽話。這麼着,清風也能跟祖父一樣安享晚年。”
柳孟炎顫着手指指了指柳檀雲,顧不得想柳檀雲這是諷刺他跟柳仲寒兄弟兩個,只想着柳檀雲敢說這話,就不怕他查證,那定然是真的了,又想柳檀雲能將東西埋在哪裡——忽地想起鄉下莊子,暗道柳檀雲除了柳家,就在那邊呆過,旁的不說,自己得先從柳老太爺那邊將莊子要到手。想着,忽地又瞧了眼柳檀雲,暗贊柳檀雲好手段,這東西柳清風舀不到,卻拴住了他的心,就是柳檀雲出嫁了,呂氏想離間了他們姐弟也沒那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