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你說,四小姐的貼身起居由你一應負責。”杜子衿冷淡的看着跪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的秋棠問道。
“是,是……是六月廿九,那日是來的第一日。”秋棠驀地閉上眼,眼淚躺下,嚇得俯在地上。“小姐小日子一般瀝瀝落落的拖上七八日。奴婢記得那日是五小姐及笄,四小姐本在禁足,被逼着去了前院一起聽旨,後回到屋裡就發現小日子來了。”
“你這個賤婢。”三夫人氣的發狠,上前就一腳將秋棠踢翻在地。“既是這麼久了,你怎麼可能沒有察覺,爲何不來稟報?”
杜子靈嚇得睜大了眼,卻不敢替秋棠說一句求情的話,面色一下子煞白,緊接着卻出現亦憂亦喜的奇怪表情來。
“三嬸孃不要激動,如今說什麼也是於事無補,趕緊將那男人找出來纔是正事。”杜子衿看着秋棠任打任罵的跪在地上,別過眼淡淡的開口。
“對……”三夫人這才如夢初醒,她馬上走到還在渾渾噩噩帶着夢幻般笑容的杜子靈面前,抓着她的雙肩疾聲質問。“這孩子是誰的?那男人是誰?你在哪裡認識的?”
三夫人此時又急又怕,眼下孩子都弄出來了,也不見那男人上門負責。若是在府內結識的男子還好,能來定國公府的男子至少非富即貴,以靈兒挑剔的眼光應該也不至於看上府中小廝。可若是外面的……就說不好了,誰知道是什麼窮困潦倒、無錢無勢的刁民騙子。若真是那樣,靈兒的一生豈不毀了?
“是……”在心底唸了幾百幾千遍的名字,到了嘴邊突然又遲疑了,杜子靈突然想起那人千交代萬囑咐的話,若是沒有戒心的隨意跟別人提起,恐怕他們兩人都會遭到攻訐,婚事恐怕更難如願。
“說呀……”三夫人等了許久也不見杜子靈說下去,不由的聲嘶力竭的催促。
“我不能說……”杜子靈慌亂的後退,若是說了,於那人不利,那麼他們之間也就完了。
所以,不明說。
可是,她又何嘗想要瞞着。自中秋之後,她的臉毀了,他也諸事不順,兩人甚至都不曾見上一回。說實話,時間越久,她心中也越不安。怕他說過的話都忘了,把她也忘了……
“四姐姐,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要替誰隱瞞?”杜子衿看着杜子靈這個時候還猶豫溫吞,眼中分明有擔憂掙扎,可是偏偏嘴巴緊的很,全然不似她平日的作風。
“秋棠,你說,中元節那天晚上你陪着四姐姐偷溜出府都遇到些什麼人?”杜子衿直接越過杜子靈問她的丫鬟秋棠,並語氣冷嚴的威脅。“此事有多嚴重你可想清楚,稍有不慎,別說是你的小命,就連你家小姐也難說。”
“奴婢盡聽五小姐的……”秋棠哆哆嗦嗦的,突然想起這五小姐好歹也是皇上親封的郡主,若是聽她的,指不定還能保得一條小命。“奴婢記得那日小姐非吵着在屋子裡待得久了太悶,一個勁兒的想要出門放河燈,奴婢怎麼也攔不住……出了府之後,因着天色黑了,我們又打扮的低調,一開始並無遇上什麼熟人。只是不知怎地,聽聞太子和齊王在橋邊一家酒樓一言不合打了起來,小姐莫名被波及,幸而齊王殿下出手相救,事情才總算沒有鬧大。後來太子和顧家大小姐就走了,齊王似乎情緒鬱郁,小姐便跟着一道進了包廂答謝……奴婢,奴婢當時守在外頭,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小姐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纔出來……後來鬧市也散了,我們便回府了。”
杜子靈像是被刺蝟紮了一樣尖叫,“秋棠,不許胡說八道……”
三夫人和杜子衿卻是有所頓悟,只是兩人心境完全不一樣。杜子衿的心瞬間跌落冰窖,齊王於她,真的是太過可怕的記憶,可杜子靈這不可一世的丫頭偏偏一頭栽進去。而三夫人卻完全不是擔憂,而是欣喜若狂,想不到自己的女兒竟然能夠一飛沖天攀上當今最有權勢最得人心也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齊王殿下。
大悲大喜,天差地別的對比,一下子砸的她喜不自禁,不知所以。完全不會去考慮,齊王認不認賬,會不會娶自己女兒這個可能。她甚至已經開始幻想其女兒成了齊王妃,連帶她在杜家揚眉吐氣的美好景象。
“靈兒,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三夫人慢慢的,露出笑容,止都止不住。
杜子靈見李氏不若最初的暴怒急切,突然意識到,自己都懷了孩子了,不是可以那什麼……對,母憑子貴嗎?於是面對三夫人期盼熱切的眼神,她也跟着笑着下意識點頭。
“秋棠,中元節那晚,是四小姐第一次與齊王認識嗎?”在場唯一冷靜的大約就是杜子衿了,她繼續追問,她覺得杜子靈再怎麼也不可能對着初次見面的齊王就獻出自己,即便那個人救了自己。
“就是小姐及笄那一日,小姐被強行帶回紫霧院的路上,遇上不小心走岔了道的齊王,當時小姐很是雀躍齊王如此尊貴不凡、玉樹臨風的皇子是這般平易近人,溫柔和煦的跟她說話……”秋棠低下頭去,低低的訴說着,她從杜子衿沉重的表情來看,對於未來可沒有自家小姐夫人那麼樂觀。
齊王是誰?那是皇子,是天之驕子,怎麼可能爲了區區一個城門七品把總的女兒肚子裡來路不明的孩子就扛下一切,願意自降身份明媒正娶?
杜子衿聽完,看了一眼已經規劃好美好未來的三夫人和杜子靈,淡淡的吩咐了秋棠先出去。
等到秋棠出了屋子,三夫人和杜子靈還沉浸在喜悅中無法自拔。
她們的本性便是貪慕虛榮,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
杜子衿暗暗搖了搖頭,隨即心冷淡漠的開口。“三嬸孃,既是四姐姐腹中有了孩子,不管是生下來還是拿了,短期之內身體都不適合用那南疆猛藥驅使治臉了。不是我跟玉奴不守信,而是無能爲力,所以目前來看,四姐姐臉上的疤恐怕還要多待上一些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