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趙王，趙王在宮中布了什麼局，孤就知道他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太子咬牙道。
理親王也並不否認，只道：“太子知道媚貴妃是什麼下場嗎？！”
太子聽的心驚肉跳，陰暗的地牢之中，理親王的眼睛有些滲人，道：“……她被衛貴妃關在冷宮，挖去了雙眼，砍去了四肢，泡在糞桶裡，爲了她不向別人訴苦，她的舌頭也被拔了，現在她失語，失明，失去一切，卻還不死，靈魂只怕都被弄腐爛了吧？！什麼叫生不如死，衛貴妃做的一切，已經表明了，太子……”
太子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丁一點的跳動起來。
“下一個就輪到太子了……”理親王湊近一步道。
太子被他瘮人的表情嚇了一大跳，竟然忍不住後退一步。
“宮廷爭鬥一向是最殘酷的，太子應該明白，若沒有絕對實力就千萬不要出手……”理親王道：“看看太子現在淪爲階下囚的樣子，還能有多少日子呢……”
“不可能，父皇不會，不會……”太子臉色變得慘白。
“原先的康王府被查抄了，陛下可查出不少東西來……”理親王道：“不止有厭勝之術，還有謀反之罪，你是太子，陛下若被咒死了，上位的就是你，陛下，能容你多久？！太子，你自己說……”
“那些咒術怎麼能咒死人，父皇不會信的……”太子爭辯不甘道。
“太子竟不知陛下最喜讖緯之語嗎？！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陛下最信了，只要他想信，只要認爲太子有威脅，他便絕對不會容你，現在留着你，不過是因爲認爲你暫無威脅，他要先除更具威脅的趙王，以防現在除了太子，引起朝廷動盪不安，給各諸侯有藉口進京反叛的理由，儲君涉及到國之安危，他現在不能公然殺你，只能關着你……”
太子的臉一片慘淡。
“可是，能關多久呢？！陛下有多少愛子之心呢，太子？！”理親王輕笑道：“所有人都是他的工具，當初太子被立爲太子，不過是爲了平衡趙王勢力，太子有什麼尊嚴可言？隨意一個後宮婦人一面之詞就給太子定了罪，完全不聽太子所辯，隨便一個女子就能佔去東宮，這天下並非沒有儲君，我還從未聽聞有儲君卻將東宮讓給別人住的道理，不可笑嗎？！”
“陛下他根本已經不需要你了，趙王出逃，太子已經沒用了，所以，他一點也不在意真相是什麼，他只知道現在已經不需要什麼儲君來威脅他的帝位，他必須關着你，這就是最好的藉口……”理親王說的殘酷而冰冷。
太子如墜冰窖，“……孤當然知道當初被立爲太子，是因爲祈王被殺，父皇需要一個傀儡與趙王抗衡，孤當然知道……”
“太子，陛下不仁不義，親近李君玉，也不將太子放在眼中，太子還想要坐以待斃嗎？！”理親王道：“如今這局勢，是太子與趙王都俱傷，好處全被李君玉與劉資得了去，你可要想清楚了，要不要反擊，這是最後的機會，太子可千萬不要錯過了……”
“你是說，要孤與趙王聯手？！”太子道。
“是，太子與我互爲內應，趙王回到封地便可帶兵入京，到時殺進宮中，太子也能保得一命……”理親王道：“總比爛死在這裡好，太子，你可要想清楚了……當初本王被那李君玉給弄的家破人亡，本王恨她入骨，恨陛下入骨，本王與太子是一樣的……”
太子眼中帶了一些絕望，道：“……李君玉英勇無敵，宮中護衛森嚴，趙王怎麼入京？！”
“趙王自然有辦法，我只問太子願不願意，支持太子的大臣還是很多的，只要太子帶出血書，我便可與他們聯絡上，一呼百應，只等那一日到來……”理親王道，“至於李君玉，她區區只一人之力，難不成真能抵得過千軍萬馬？現在京郊大營有五萬人俱在幷州，不在京郊，現在京防空虛，是最好的機會……太子，錯過了這次，就只能地底相見了。”
太子有些猶豫不決，道：“……趙王進京，若是敗了呢？！”
“大丈夫立世，生當爲人傑，死也爲鬼雄，敗就死，也總比坐以待斃強……”理親王道。
太子道：“若是成了，他會容孤？！”
“太子莫非讓趙王擁立太子，明知不可爲還要問，太子，你真是……”理親王見他猶豫不信，定了定，便道：“……史上，有尊位讓賢的例子，只要太子表現優秀，以後自降儲君位爲親王，可保一世安穩富貴，端看太子怎麼選了？！”
太子不說話，閉着眼睛，額上全是汗，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是死的屈辱，還要揹負着謀反的罪名，連皇陵也不能進入，還是活的有尊嚴，全看太子這一念之間，良禽擇木而棲，趙王並非不能容人之人，只要太子能放得下，以後保全一生平安，不會有問題……”理親王道：“趙王也要顧忌宗室名聲，他不會趕盡殺絕的……太子莫非是不甘心屈居人下嗎？！”
太子還是不說話。
理親王道：“時辰不早，我得走了，太子若是要做決定，還是快些爲好……”
良久後，太子長長一嘆，道：“……罷了，孤寧願苟且的生，也不願屈辱的死……”
理親王大喜，從懷中掏出一條帕子，道：“委屈太子咬破手指，以血書寫了……”
太子臉上哀慼，自嘲一聲，終於將指尖咬破，在帕上寫下了血書。
理親王接過，一拱手道：“太子仁義，趙王定銘記五內，事成之日，定叫太子全身而退，以後爲逍遙親王，榮老一生……”
太子回過神，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道：“……成不成還是兩說呢，李君玉豈是吃素的，叫趙王小心行事吧……”
理親王點頭。
太子遲疑了一下，道：“……我母家本就不顯，現在媚貴妃與鎮南王俱都倒了，我真正可依靠的人只怕也如牆頭草一樣的散了不少，能真正依靠的也沒幾個，理親王仔細分辯吧，他們是不是還效忠於孤很難說……”
“雖說都是小人物，可是集中起來，也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太子莫要小看他們了……”理親王道：“他們中不乏有魚死網破，恨劉資等入骨之人。急於復仇者衆……”
“但願如此吧，孤在這裡，就祝願趙王心想事成。”太子苦澀的道：“……孤，我只怕現在也是最後一次自稱爲孤了，這個太子做的太窩囊！”
“太子保重。”理親王道：“……只要熬過去就能重見天日。現在陛下不會殺你。”
太子不說話了，又回到角落裡坐下，這一次不再坐立不安，而是希望破滅後的沉寂，對會進地牢之人，也再也沒有任何期待。
終究只是一場大夢歸。
榮登太子位，不過是個笑話，自始至終，他都如履薄冰，結果還是中了暗算。
趙王啊趙王……呵。但願你也不是垂死掙扎，不然身爲正帝的子嗣也太可悲了，這樣慘淡的下場，有幾個落得好了……
正帝，父皇……他貪色戀權，多疑猜忌。他自以爲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其實誰又將一切玩弄於手心呢？！
這江山最後的主人，一切難料。
還有衛貴妃，這個女人，如此能忍，從不簡單。
她賣官鬻爵，包庇貪官，天怒人怨，她生下的孩子，真的能繼承這萬里破碎的山河嗎？！
這山河早就已經四分五裂了，以後會如何，誰也不知道。
所有人都在被玩弄之中。
太子現在竟是有點了悟般的心灰意冷，以往所有的雄心不甘野心，在這幾日宗人府裡，煎熬的什麼也不剩下了……
就算這血書是最後的掙扎，哪怕只是一點點的無力，他也不想就這麼死去。
衛貴妃此時正在哄着孩子，這個孩子是她雄起的資本，她對他十分在意，甚至可以說是變你好態的在意的。
“……本宮無子多年，吃了多少苦，捱了多少白眼，爲求子，吃了多少藥，如今算是苦盡甘來了，皇兒，以後母妃可全靠你了……”
“你可是天命所歸的天子，一定可以順利的坐上太子，坐上皇位的……”衛貴妃眼帶狂熱，像個崇拜邪教的教徒。
“說到太子……”衛貴妃冷道：“……他怎麼還不死？！”
“太子被劉資關在宗人府，尋常人近不得身，劉資這個閹貨，以往對娘娘還不錯，自從投靠皇貴妃後就對咱們不假辭色，如今娘娘已有皇子，可他還是不將娘娘放在眼中，太過狂妄。”心腹道。
“這個老貨，看他能囂張到幾時，本宮一定要絞死他……”衛貴妃道：“竟然敢輕視本宮，輕視祚兒。陛下怎麼還不解決太子，他死了，太子之位才能重提，太子之位必定是屬於祚兒的，皇后這老姑婆也是完了，本宮身爲太子之母，到時必能位居中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