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動靜如此之大,又見增設了兵馬在林中埋伏,不由怒道:“一定要毀了它,毀了它,不能讓它建成……”
而李君玉已經分兵秘密的往豫州其它防弱的城防去了。 可謂神不知鬼不覺,李君玉知道要騙過歐陽納星不容易,如今到了時機行事,也不枉做了這麼多的假動作……
然則時機到了此時成熟,歐陽納星再老練的心智,也早亂了心神,完全料不中李君玉的主攻目標到底是哪兒,要是換了別人,他也許不會如此,可是對方是李君玉啊!殺神之名威震天下的李君玉啊!號稱有百人斬稱號的戰神!這個人,他是真的懼怕。
京城,相府。
沈君瑜接到她的來信,心中暖暖的,她看來十分忙碌,然而每天依舊會抽空寫信與他,沒那麼多的言語,有些是一首摘錄的詩,或是詞,或是關於幷州府的趣事等,每每看到這些,彷彿都能忘了現在的險境,能得片刻閒暇。
“公主怎麼說,一切順利嗎?!”墨硯問道。
“都很順利,”沈君瑜聲音很柔,如春風化雪一樣的清新,笑道:“她能不急功近利,步步爲營,實在難得。”
“公主於打仗上面,求穩,求一擊即中,之前的籌謀再多,她也不嫌事多的,佈置到了時候,打起來就快了……”墨硯道:“公主也勸門主要多休息吧,門主也要爲公主保重身體纔是。”
見他借李君玉來規勸自己,他也不說破,只是笑笑應了。
好半晌,纔將信都封入一個匣子裡,匣子已經是第十個了,其它全裝的滿滿的。
沈君瑜道:“長嬈怎麼樣了?!”
“宮中傳來消息說,長嬈姑娘還是很不好,正帝死後,她受了巨大刺激,如今到現在也不肯開口說話,一直又生病發燒,昏昏沉沉,時夢時醒的……”墨硯黯然道:“兒時的事,對她的影響太大了,若是,她能借此病,忘了過去一切多好啊……也該忘了,仇也報了,百里家刑部馬上就要平反昭雪了,她也該忘了,忘了自己姓百里,只是顧長嬈,多好……”
“她不肯承認自己姓百里,可是,她骨子裡只認定自己是百里殊,刻入骨子裡的東西,哪裡那麼容易忘得掉呢……”沈君瑜道:“這一關得讓她自己挺過來,誰也幫不了她,你多派人進宮勸慰王妃,叫她莫要太過傷神,長嬈,總歸身體不會有礙的,有千機門的藥在,她不會有生命之憂……”但也只能保障這一點了。
“我知道,門主放心,宮中一直在盯着呢,”墨硯道:“慕容將軍一直陪着長嬈姑娘,只是,他怕是急躁了些,長嬈姑娘怕是恨死了他……”
“慕容楚只怕不悔……”沈君瑜頓了頓,道:“再恨也是不悔的吧。”
明知心愛的人,心中長了一顆毒瘡,怎麼也好不了,他也只能哪怕揹負着恨,也要將之親手挖掉了。
大愛,深愛,才能做到的事,然而,卻又得了恨的回報,這真是個悖論,然而人生沒有兩全齊美,有時候殘酷的讓人只能做出選擇。慕容楚選擇了讓自己心痛,也不願她一直沉淪下去……
做了這事,是往自己心中插了一刀,可他爲顧長嬈,是不悔的吧。愛到不求回報。
沈君瑜都能明白,頓了一下,道:“盯着點慕容將軍,別叫他也病了,告訴他,他不止是愛慕着長嬈的男子,還是慕容楚,守衛着一宮城安危的慕容將軍……”
哪怕再痛,也不能忘了自己的責任,自此沉淪。
“是。”墨硯聽了都略微有些不忍,可是,也許是最好的。大家都是負重前行。
正說着話,慶俞進來了,道:“十五遞了信回來,魏大人已經到達礦山,目前沒有發現異常,已經接手過來,想必應該出不了亂子,不必非得炸掉它了……”
沈君瑜道:“若有礦山支撐,戰線再拉長一些,也就不礙了,只是糧草,還需要再買些……”
慶俞道:“兩位峰主去了北方,應該很快會有消息的,糧草之事,有備無患。”
沈君瑜道:“戰後還要休養生息,恢復生機,這片中原至少需要花十年才能稍喘口氣……”
任重而道遠,平定中原若要十年,恢復生機再要十年,就是二十年了,到那時……她與他怕是都老了。
然而能看着這片土地,一點點的恢復生氣,再蒼老也是值得的。
不由想得遠了,又趕緊收了回來,又聽慶俞低聲道:“還有一個消息,高你好祖北陵被挖了,剛傳回來的消息,若傳出去怕是天下譁然,引起衆怒,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做的……十五說派人去查,到現在還沒有確切消息……”
沈君瑜吃了一驚,劇烈的咳了起來,道:“……什麼?!北陵?!”
“門主……”慶俞與墨硯二人忙來扶他,沈君瑜臉色不大好,道:“我無礙,北陵到底怎麼了?!說清楚……”
“北陵被挖,十五說大約就是這半個月內發生的,等發覺以後,陵墓中的金銀陪葬之物已經全不見了……”慶俞道:“我猜應是爲了籌備軍費。”
“爲了軍費,連皇陵的主意也敢打?真當宗室裡沒人了嗎?!”墨硯怒道,“門主,挖皇陵之人,如此狼子野心,定不能容……”
“此事太過重大,是瞞不住的,若是叫前線知曉,定會憤怒異常……”沈君瑜道:“公主也是宗室之人,高你好祖也是她的先人,她豈能容此賊在外逍遙。”
“門主是怕公主失控?!”慶俞道:“動皇陵之人,天下不容,不管遠近,以後公主定會誅之,公主是個理智的人,一定能明白的……”
沈君瑜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挖皇陵這樣的動靜,爲何這半個月內一點線索和動靜也沒有?!”沈君瑜道。皇陵可不是普通的陵墓,而是一整座連綿的山體爲墓啊,想要挖它不可能沒半點動靜,要迅速挖走,必須出動軍隊,山體震盪,附近的府縣竟也不管嗎?!
這個中原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了……
“現在北陵附近也隱入荒蕪,附近早沒有多少百姓山村了,都逃荒出去了……”慶俞道:“所以賊人才能如此順利,否則逃不過百姓與千機門弟子的眼睛,門主,你猜會是誰?!”
沈君瑜起了身,道:“能不動聲色靠近皇陵的人,除了晉王,就沒別人了,只是他沒這麼大的膽子,除非……”
“除非什麼?!”慶俞道:“他得了太子的首肯,北陵事涉朝廷宮室機密,裡面機關重重,倘若只是胡亂挖,不可能沒有動靜,除非太子手上有關於皇陵的地圖……”
“太子爲康王時,曾經奉旨大肆修過皇陵,”墨硯道。
沈君瑜道:“慶俞,速去叫李景瑾大人與福王壽王來,此事瞞不了宗室中人……當下要先以安先祖之靈要緊!”
慶俞應了,飛身離去。
墨硯給他順着背,道:“門主莫急,此事若真是他們所爲,他們定早已圖謀許久,防不勝防啊,北陵太遠,正帝葬於京郊之陵,倘去葬入北陵,也許咱們就察覺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必須想辦法彌補……”沈君瑜道:“連挖了皇陵這種事都能幹得出來,倘真是太子所爲,他與晉王定已勾結,他這麼瞭解京城,必會……”
墨硯吃了一驚,倘京城有變,只怕公主來不及回援,前線也功虧一簣,所以,必須要守住。
很快,福王,壽王,李景瑾俱都臉色不好的來了,他們都是宗室中人,甚至眼中都隱隱的含了淚,一進來都忘了行禮,急問道:“可是真的?皇陵真的?!”
李景瑾是禮部的人,又是宗室中人,這件事,必須要他們三人出面去收拾殘局。
沈君瑜點頭道:“當務之急,務必是先去皇陵,以免高你好祖與各位祖宗遺體受辱,你們要快馬加鞭,以安先靈。”
三人泣不成聲。
“此事怕是瞞不住的,爲免宗室有譁,福王,宗室中人,還望你多加看顧,切莫爲人所利用……”沈君瑜道。
福王咬牙道:“究竟是何人所爲?!”
壽王也紅着眼睛盯着他,沈君瑜道:“還沒有確切消息,然而……若是沒有猜錯……”
“是太子?!”福王騰的站了起來,幾乎是失控的握手道:“他瘋了嗎,他瘋了吧?!那是皇陵,那是我們李家的龍脈皇陵,他竟然,他竟然自斷龍脈……他還是不是李家子孫,他,他……”
壽王也是憤怒,可是很快抱住了福王。
衆人還是第一次看到福王失態。
沈君瑜道:“是我失察之過,倘若着禮部去看一看,就好了,倘若當初公主先去祭祖,去泰山祭天,也許不會讓他們有可乘之機……”只是當時沒有到時機。
福王臉色灰敗道:“此事又怎麼能怪到沈相頭上……”
他艱難的道:“宗室那邊,有我,沈相放心,當下,沈相還務必要安撫好子民之心纔是……傳出去,真是天下的醜你好聞,咱們李家江山……是被自己人給斷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