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帝道:“臨淄帝當然不是李君玉的對手,臨淄帝看似聲勢浩大,實則根基不穩,不如雲南大軍身經百戰,現在楚煙砂回去了,臨淄帝又圍堵不到的話,臨淄帝的末路到了,看看到時雲南使出全力,咱們就知道了……”
齊帝嘆了一聲,保持着難得的清醒,道:“李君玉的驍勇,出人意料,她竟有這樣的膽子,千里去救楚煙砂,若是發生在別人身上,只怕會成爲一個傻瓜一樣的笑話,折於江南吧,可是,她做到了,這樣的義氣,你看看,傳出去,天下人誰不讚她一個仁義之名,這樣的名聲……”
齊帝很想笑,可是實在笑不出來,道:“這樣的名聲纔是最可怕的。”
“陛下……”謀臣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顯然也知道,這局勢明顯的是對李君玉有利的,這分明像是大勢所趨,仁義之師,自然能橫掃天下。
“聽到外面現在的傳言了嗎?!市井之中到處都在傳唱……”齊帝道:“河圖洛書,天命所歸,公主千里救戰將,天下英雄齊歸位……呵,說的好像跟真的一樣,可是天下英雄是真的不遠千里去歸附,這樣的,這樣的歸心……即便是周公也做不到像她這樣……她只是一個女人啊,可是,卻是一個極可怕的女人……”
齊帝臉色不大好,道:“這是百姓在替她造勢,將她往天命身上推,不管是人力,還是天意,已經發酵到不可收拾了,歷來王者,從來都是需要天命助持的,可是,不需她自己出力,已有人在拼命的爲她造勢了,你們說,這天下,以後會是誰的?!”
沒人應答,各個大臣臉色都不太好,一開始聽聞李君玉千里涉險去救楚煙砂的時候,他們內心裡其實是暗笑話的,覺得爭天下者,不可爭一時義氣之爭。爲一戰將,何至於此。
可是,現在他們全被打了臉,只因,這仁義之名一傳出去,百姓與天下英雄都是買帳的。
這樣的名聲,這樣的名聲……恰恰是一個爲帝者最需要的。
實力爭奪天下,自然可以爭來,可是有名聲,也同樣可以得到,而李君玉,不光有實力,現在名聲也都解決了……
看似涉險,實則是博個名聲,而她只怕自己是無意所爲,恰恰是這種無意,叫人難以拿捏。
這樣的現實,真的是將他們一直以來的自信狠狠的從身上扒下皮來,叫他們好不難受,一個個的全部都有種說不出的擔憂。
還未出徵,士氣,卻已折損,被李君玉的仁義之名襯的自己什麼也不是一般,這個剛成立的朝廷彷彿成了笑話。
齊帝內心焦躁,可是,卻是沉悶的焦躁,因爲他連火都不知道怎麼發泄出來,良久才喃喃道:“臨淄帝真是無用……”
原以爲他那麼多大軍,實力擺在那裡,與他合作,不可能輸,可是李君玉孤軍深入江南腹地,臨淄帝卻還是在自己的地盤上被李君玉耍的團團轉。
這樣的自信,齊帝已經不敢再有了,他現在已是十分的不樂觀。
齊帝苦着臉,站起身來回走動了好幾回,都是束手無策,內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煩躁。
他愁眉苦臉的,顯然對於這種民意,讓他十分不爽。
齊帝是有野心的,可是現在,卻被一個女人你好逼到這種程度,他又如何甘心呢?四帝之師加起來這麼多人馬,號稱百萬雄師,結果卻還是對李君玉束手無策。這叫他的自尊心有點受不了,可是顯然,他也不是個蠢人,對於局勢,絕不至於會自欺欺人。
“朕有一個強大的對手……”齊帝道:“也不知問鼎九州可還會有機會?”
“陛下不必妄自菲薄,百萬之師,並不少,不至於拿不住一個李君玉……”謀臣勸道。
齊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那些沉得住氣的各州節度使還真是耐得住,無論朕怎麼拉攏,他們只隔岸觀火,想必也是顧忌着李君玉,想留一條退路了……”
“他們早有野心,只怕不一定臣服李君玉,他們一向傲氣,又怎麼會甘心臣服,只怕是想要隔岸觀火,以後再漁翁得利罷了,陛下不必太過焦心,現在最該焦心的該是臨淄帝纔是,陛下不妨再等等,看看局勢再說……”謀臣道。
“京城那邊還沒有消息?!”齊帝道:“按理說,河西王與晉王可不一定能耐得住……”
謀臣搖頭,道:“還未有消息,只怕有動靜,也必不會這麼快傳到這邊來。只是這兩王可不是好人,必定有動作,到時只怕李君玉腹背受敵,陛下再行出兵,定能殺了李君玉,李君玉一死,這中原纔是真正的爭霸之時……”
齊帝皺眉道:“但願一切順利。”
然而,自有千機門截留消息,消息網達中原各地,沈君瑜又有心瞞着四帝關於京城這邊的消息,所以齊帝到現在都還不知京城的消息。
直到李君玉快到達到京城時,纔有暗探匆匆的來報與齊帝道:“陛下,得到消息,河東晉王盜了皇家北陵,與太子勾結在一起,太子稱爲正統大帝,如今,已經往京城圍剿去了,發兵共有十一萬,孤注一擲,京城發佈討逆檄文,定太子與晉王爲謀大逆之十罪之一,現下只怕已經開打了……”
齊帝吃了一驚,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到現在纔有消息!?”
“半個月前,據說已有半個多月的事了,臣也是在集市中聽到來的商人說才得知……”暗探鬱悶的道:“……千機門弟子遍佈天下,只怕臣等的消息渠道已經被他們給堵塞了……”
齊帝恨恨的推翻了面前的茶灘,怒道:“你說什麼?朕千金養你們又有何用?!”
“請陛下恕罪!”暗探道:“全是千機門能力出衆,早就已經,已經遍佈天下,臣等實在是被他們所矇蔽……”
“朕竟被他們給遮住了眼睛耳朵,當個失明失聰的皇帝,真是可笑至極!”齊帝憤怒不已,想起來竟是一陣陣後怕。
百官們也是惶恐不已,一想到竟是如此,更是害怕,消息滯後在戰爭中是致命的。
“陛下,不如查探境內的千機門弟子啊……”謀臣道,“能殺一個是一個……”
“朕要學臨淄帝?”齊帝眼底陰沉沉的,道:“你看看江南局勢,如若真如此做了,就真的是昏了頭,臨淄帝這麼一來,民心已經徹底失去了,他如今早不足爲懼,兵敗不過是如山倒,遲早的事……”
“可是,可是咱們的消息渠道,千機門全部掌握着,這太可怕了……”百官一想,背上都是出了一身汗,道:“若是咱們有什麼軍令,千機門豈不是會第一時間知道,而他們做出什麼,咱們卻一點不知,消息如此滯後,怪不得臨淄帝在自己的地盤上都要當聾子瞎子,被李君玉耍的團團轉了,難怪臨淄帝會惱羞成怒,發瘋成這個樣子……”
“陛下,一定要採取措施纔可啊,否則一遇戰事,豈不是……”謀臣道。
“你們可有上策?!”齊帝怒道:“若是與臨淄帝一樣大張旗鼓,失卻人心,卻是提也不必再提!?”
“不如先暗查訪……”謀臣道,“但絕對不可什麼都不做……”
齊帝臉色極差的點點頭,卻是再坐不住,左右來回的不斷的走動着,道:“先暗查,不可驚動過大,否則江南的局勢就是前車之鑑!”
謀臣大大應了聲是。
“京城出這麼大的事,李君玉想必已經知道了……”齊帝臉色陰沉不定的道:“去查查李君玉到底在哪兒,是否真的在豫州還不一定呢……”
“陛下是說她定會回援京城?!”謀臣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齊帝冷笑道:“李君玉怕是早離開了,而咱們卻一無所知。”
暗探跪伏在地上,一個字不敢辯解,他也覺得觸目驚心。
這李君玉的行動快速到神鬼莫測,好可怕的人,他忙領命道:“臣立即去查探。”
“朕要儘快知曉……”齊帝怒道:“再有閃失,再被人矇蔽,提頭來見!”
暗探應了一聲,便急速的退下去了。
“咱們該行動了……”齊帝道:“去通知趙勝,朕要與他合兵,全力攻打併州府……”
“陛下是想賭李君玉現在定不在豫州府?!”謀臣道。
“是。”齊帝道:“這是最好的機會,李君玉必定分兵無暇,若是京城有失,她就是有去無回,趁她不在,軍心不在時,朕要立即攻下幷州,圍了京城,叫李君玉斷無生路。”
謀臣立即應聲。
齊帝道:“絕不能有閃失,這是朕翻身的唯一機會,只要她死,只要她死了……爭霸中原,朕纔有機會,纔會有機會!”
謀臣道:“只是若是到時,豫州兵馬在後來追,咱們必定也是腹背受敵啊……”
“就賭臨淄帝不會放過董昌,就賭李君玉捨不得放下剛得的豫州,”齊帝道:“她剛拿下豫州城,必定不會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