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性如此,謹慎不已……”劉帝道:“罷了,這也是好處。 只是朕心中略急罷了……”
“有陳大人在,劉地定萬無一失,”謀臣道:“只是李君玉現下也不知是到底怎麼打算,昨晚原以爲他們會來偷襲,結果依舊沒有動靜,臣下心中略有些不安吶……”
劉帝也是來回走動,道:“她欲打持久戰?目的是什麼?這般按兵不動,真是奇怪……”
謀臣道:“臣猜測,怕是她對陳大人心中有顧慮,也是想要有十分的把握罷了。”
“如此說來,竟與中智想到一處去了?!”劉帝道:“這般僵持着讓朕心中也着急。”
“臣定會讓人盯緊了李君玉營地的動靜,一旦有變,會立即來報!”謀臣道。
劉帝點了點頭,便叫他退下了。
陳中智回到府上,疲憊的靠在椅子上竟是累睡着了,他的妻子進來按着他的額頭道:“將軍也太累了,大過年的,也休息一番罷,這般繃緊着也不是辦法,會累着的。”
“不行啊,現下劉地的安危全繫於我一身,我不能叫舅父失望!”陳中智已是中年男子,他是個寡言的人,卻與妻子的感情十分好。
他妻子眼圈已經紅了,道:“這裡的安危全在你一人身上,妾心裡真的很擔心,倘若成了便罷了,倘若有失,大人便成千古罪人了,這個年,妾與孩兒都沒見到大人在家裡一時半刻,全去防守了,妾與孩兒倒沒什麼,只是大人的身體可能吃得消?!陛下可用之人,只你一人,可是你一人,又如何能……抵得過那麼多的驍將,聽聞那李君玉殺人如麻,從無敗績,倘若……陛下他還如此的催逼着你進,如何進呢?!”說罷已是淚如雨下。
“陛下待我恩重如山,你不可埋怨陛下!”陳中智擰了一下眉,卻又心疼的道:“……忠君之事,擔君之憂,這是爲臣子應盡的本份,大不了以後我來家早一些,多陪陪你們可好?!”
“說來早,到家時孩子們都睡着了……”他妻子有點難受的道:“大人本就是愛酒如命的人,到如今,爲這事,已經多久都未碰酒了?!現在過年,竟也滴酒不沾,妾實在心疼大人勞累,如此這般,還有什麼意思呢?!”
“罷了,今日陪你喝一杯……”陳中智道:“只是怕酒飲多了,癮會上來,把控不住!”
“那李君玉既然總是不進,又聽聞她在冀州,哪裡就會突然來呢,大人你也太杞人憂天了,這般下去,日子都過不好了……”他妻子道:“大人原該也不能因爲重擔而失了平常過日子的心纔是,防守要防,日子也要過啊,也不枉了這一世的日子……”
陳中智思來想去,點了點頭,道:“罷了,既是過年,雖大敵當前,不該放縱,可是眼下怕一時也不會有緊急戰事,今日便招來孩子們一起,大家一起過個好年節。”
他妻子大喜,忙開了庫房,尋了當年的女兒紅陳釀,一家人高高興興的過了一晚上。
在他府中守了許久的千機門弟子終於找到了他的弱點。當下大喜,立即去報與李君玉。
李君玉知道的時候,也是出乎意料,道:“……酒?!”
“正是,確實是酒!”那千機門弟子低聲道:“這原本是他們府上一個公開的秘密,那陳中智十分克制,唯獨愛酒如命,尤其愛女兒紅,以往他不喝便罷,一旦開喝,必然開懷暢飲,千杯不醉。陳府中的人都知道,事後,弟子還曾問過他府上的下人,他們俱都說,大人酒量極好,因怕喝酒誤事,所以十分控制,府中有酒必也是鎖在庫房的,生怕陳中智控制不住自己……”
“竟是酒!?”李君玉笑的不成,道:“果然,是人都有弱點。剋制的過頭的人,心中開了閘的欲你好望,定會驚人,有人內斂,卻好色,有人剋制,卻貪財,也有人貪功冒進,卻忠心……人本矛盾,只是萬萬料不到這陳中智幾乎完人一樣的人,竟好酒如命!他不愛色,不愛財,不貪功,不冒進,原來竟是愛酒!”
“是啊,公主,守了這麼久,若非因爲過年,他暢飲了一回,只怕弟子都打探不出來,原以爲會一直無功而返,萬萬沒料到……”那弟子也是十分興奮,道:“弟子來報信的前一天,他在府中整整喝了十壇……”
“十壇?!”李君玉吃驚極了,道:“多大的罈子?”
“五斤的罈子!”弟子道:“弟子原本也不信,但這並不是陳中智的極限,聽聞他曾千杯不醉……”
其它人也都駭了一跳,道:“那他醉過嗎?!”
“醉過,只是陳府上的人沒有多說,想來只怕他是醉過的……”弟子道。
“五十斤酒,他是怎麼喝進去的?!”李君玉訝然的道。
“也許是天賦異稟!”文軒道:“這世上奇人無數,他既是愛酒如命,千杯不醉,想必身體上定有一些異人之處,就好比公主,天賦武材,力大無窮!”
“有道理!”李君玉道:“這人的身體竟如此古怪嗎?!”
“想來他的身體定有過人之處,”肖錚道,“這樣的人,少有啊,聞所未聞!”
“不過,既有短處,便有可攻弱點之處,”文軒道:“公主,臣有一計突上心來!”
李君玉道:“請說。”
“既然他愛酒如命,就算能控制一時,卻不能控制一世……”文軒道:“只要忽用一計,他定然上當。”
“哎呀,文大人,你倒是快說啊,”肖錚急的不成,道:“有計就說罷了,別拖拖拉拉。”
華林芳聽的也是淡笑不語,顯然已然猜出他想說的話了。
“莫急,肖將軍且聽我說,”文軒不急不慌的笑着道:“秦伐蜀的時候,因爲道路難走,所以刻了五頭石牛,把金子放在後面,蜀國的人見後,以爲石牛能拉金子,旁人更是誘他們說這是天牛,能下金子,蜀王信以爲真,派了一千士兵和大力士,一邊拉石牛和開拓道路把石牛運到都城,如此,道路再難,卻暢通無阻,蜀被秦滅……”
“再有,春秋戰國時,智伯鑄了一口大鐘與仇由國君,這口大鐘必須兩車並行才能運送,仇由國君爲接回這口大鐘,發動國人斬高岸,填低谷,拓出了一條又寬又平的大道,仇由人將大鐘運回,智伯率軍隨到,一舉攻滅仇由國,國滅……”文軒道:“臣所獻之計,便與這有異曲同工之妙!”
華林芳笑着道:“既然有木馬石牛大鐘計,便就有酒桶計!”
“正是這個道理!”文軒笑着道。
肖錚與董昌聽了若有所思。李君玉聽了撫掌笑道:“妙,妙,妙啊……只是具體佈置還是要細細安排才能無妨!”
“的確!”文軒道:“那陳中智既十分慎重,只怕還得做些準備,公主不妨放出話去,只說過了春耕,纔會開戰,不妨先掛上免戰牌,按兵不出,若有密探也頻頻往齊地去,佯裝要先攻齊地之態,那劉帝必然鬆懈,而那陳中智,能防範一時,卻不能防範一世,一旦稍有鬆懈,便是計成之時……”
“好,立即放出風聲去,我本來就不打算在這寒冽冬日開戰,多派暗探前往齊地邊境,劉帝與豫州那邊掛免戰牌,先不出戰!且過了春耕再說……”李君玉喜道。
衆人一一領命出去。
“以下才可以慢慢的開始佈置,倒不必急於一時了……”華林芳輕笑道:“陳中智既除,劉帝大軍,烏合之衆,何足懼哉!”
“沒錯!”董昌微喜道:“屆時定勢如破竹。”
“公主,此計若成,只怕需幾月功夫,”文軒道:“各位還請千萬不能急躁,安心纔是!”
李君玉點頭,道:“這是自然,此番便將計就計,定有大驚喜,此番佈局,還請兩位務必要用心。”
二人點頭,道:“公主放心,這是我等的職責。”
二人便先去一邊,相互咬耳朵,慢慢的籌謀着完善着計劃。
那陳中智不愛美色,美人計也不成,竟唯愛酒如命,既是如此,若是鬆懈,定更加無戰意,他本就是個極理智,又不算好戰的人,想必只要計成,便一定能破他之大軍。現在只等請君入酒甕了,一定很有趣。
人,都是有弱點的,再完美的人,總有弱處。如今不枉他們找了這麼久,終於找到了。
年雖過完了,可是,依舊冰天雪地,李君玉只安心的留在這裡練兵,一點也沒有動兵的意思。
她的風聲一放出去,又掛了免戰牌,劉帝與陳中智見對方的暗探都少了,對方並無交戰的意思,他一開始還以爲是疑兵之計,後來防範日久,發現對方是真的沒有交戰之意,一時也慢慢鬆懈下來,只是叫兵士嚴加防範,只守不出。
劉帝雖急,見他固執,也沒再催他,只想着等春耕後再說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