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拉很快就在樹籬的拐角處消失了，不久之後，那扇鐵門打開後又關上的吱吱聲也隨之響起。維婭微笑着搖了搖頭，她轉身回到花園的石凳上。當她把籃子放在長椅上並坐下來時，笑容很快消失了。
"我應該感謝拉斐爾玫瑰的強烈香味，"當一個影子從她身後的鐵牆上落下時，她嘟囔道。"想到你在製造了另一場災難後又溜回這裡。"
她的鼻子被那股腐臭的氣味嚇到了，隨着那人接近，他粗重的呼吸和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太后嘆了口氣，用她細膩蒼白的手指在眉間揉了揉。
"你爲什麼回來，尼祿？" 她不耐煩地咆哮着，他抓着她身後的長椅背。
"母親，"尼祿跪在長椅後面的地上，嘶啞地低聲說。"我-"
"你找過那些沼澤地的可憐蟲了，"維婭不屑一顧地打斷了他的話。"他們沒能幫你，多麼讓人驚訝？" 她把冰冷的眼睛轉向他的凌亂狀態，不屑地吸了吸鼻子。"你把一切搞得一團糟，尼祿。如果殺了卡塔琳娜，差點把皇帝的怒火引向我們還不夠，現在你又把教會拖進來。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乞求我的幫助？"
"我已經無處可去了，"尼祿垂頭喪氣地低聲說。"沼澤女巫們要求的價格--"
"你給了他們女巫之星，是嗎？" 維婭尖銳地問道。尼祿退縮了，點了點頭。"那他們給你的回報是什麼。"
尼祿的目光轉向了毛拉剛纔走過的路。維婭帶着憤怒的嘶吼，站了起來，掃了一眼長椅，狠狠地打了這個女巫獵人的臉頰一巴掌。尼祿跌跌撞撞地倒在一邊，咳出了黑血。
"我的命運一定很悲慘，竟然生了這麼一個忘恩負義的叛徒！"維婭縮回了手，從發紅的手掌中盯着她畏縮的兒子，眼神中充滿了冰冷的厭惡。"你被這種對權力的迷戀矇蔽了雙眼，以至於看不到它讓你付出了什麼？現在你甚至敢殺所剩無幾的冰女巫！" 她抓住尼祿的肩膀，把她的私生子拉回到他的膝蓋上，同時她靠得更近。"我警告過你巫師之星會對你做什麼，但你聽了嗎？沒有，你那貪婪，想擁有比諸神賜予更多的東西，已經註定了你悲慘的命運？"
"我不是唯一一個爲權力做出輕率決定的人，"尼祿一邊甩開她的手，一邊呵斥道。一陣痛苦的咳嗽使他在她的腳下翻了個身，然而，維婭仍然沒有感到一絲憐憫。"還有，卡塔琳娜的私生子仍然活着。我應該警告你。"
維婭從袖子裡掏出一塊手帕，細細地按着她的鼻子。"特里坦還活着？你怎麼能確定？"
"他是我在小教堂附近與之戰鬥的那個火巫師。他--認出了我。"
維婭短暫地閉上了眼睛，她的下巴在緊緊壓在嘴脣上的手帕後面顫抖着。"你留下的災難比女巫的瘟疫還要多，尼祿。" 她嘲笑道，並轉身離開他，盯着發光的藍色花壇。"我想知道我應該爲這一偶然的轉折感謝哪個神。"
"母親--你不能--幫我嗎？疼...... "尼祿喘着粗氣，仍然蜷縮着身體靠在地上。
維婭惱怒地瞪着他，然後抓起一撮烏頭花，把它們撒在他顫抖的手上。"你就自殺吧，讓我擺脫你那無法忍受的失望。"
他冰藍色的眼睛，現在因疼痛和內部蔓延的腐敗而發紅，帶着不加掩飾的仇恨向她擡起。
"不？"維婭嘲弄道。"那就離開我的視線，永遠不要再踏入這些宮牆。"
"你無情嗎，母親？" 尼祿邊問邊跌跌撞撞地站起來。
維婭微笑着走近他，用手帕擦拭他嘴脣上污濁的黑血。"不比你多，兒子。"
尼祿的表情變得堅毅起來，他向後退了一步，然後退到花園的牆上，消失在夜色中。
維婭把弄髒的手帕丟在散落花朵旁邊的地上。老太后心煩意亂地皺着眉頭，轉身--然後停了下來，因爲她看着這些花，數着它們的數量，意識到少了一朵。
是貪婪讓死亡女神殘廢了，我的兒子。你最終的命運也不會比克里絲塔好。她笑了笑，從長椅上提起裝着僅剩的烏頭花的籃子，朝鐵門走去，對尾隨在她身後的鬼王渾然不覺，他有着一雙沉甸甸的紅眼睛和耐心而惡意的微笑。
❆❆❆❆❆
在貧民窟野狗的注視下，薩曼莎送走了她的客戶，滿意地走了，口袋裡的東西也輕了。她檢查了一下牙齒間的四個閃亮月牙，確認了它們的價值，然後咧嘴笑了。風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捲起了垃圾和灰塵，而街頭流浪者則調整了絲襪和打着補丁的裙子，然後離開了小巷的暗影，飄回了她現在的住所。
當薩曼莎等待她的下一個客戶時，在一盞路燈下計算着今天的收入。她知道雲雀會拿走一半，所以她把幾枚月牙塞進胸衣裡保管。蒂爾夫人不知道的是，在薩曼莎的四個弟弟妹妹中，又有一個人會填飽肚子。
薩曼莎輕輕地吹着口哨，她在路燈下踱步，這些路燈對她濃重的妝容和色彩鮮豔的衣服沒有什麼幫助，這些衣服比這個普通的街頭女人好得多。
她聽到了那個男人的腳步聲，然後才踏入她身後路燈的蒼白光線中。他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仔細一看，在他的深色斗篷下似乎有非常重的懶散。薩曼莎轉過身來，小心翼翼地避免直接與他的目光對視，她扯下左肩的袖子，等着看他是否會叫她。
但這個陌生人繼續從她身邊走過，幾乎沒有多看一眼。
當他經過時，薩曼莎檢查了他的服裝。他的斗篷材質很好，黑色皮靴在路燈下閃閃發光，路燈在他夾克上閃亮的鈕釦上閃爍。
也許是個貴族？
薩曼莎猛然想起上次在蒂爾夫人所在地區引起不小轟動的那個年輕貴族。但據狐狸們說，那個膽小的畜生已經死了，而這個人的臉色有點失落，相對來說很無辜。
薩曼莎尾隨在陌生人身後，一定要大聲踏步，以免驚嚇到這個看起來膽小的潛在顧客。
"像你這樣衣着光鮮的小夥子大老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她喊道，並在他轉向她時閃過一個誘人的微笑。
陌生人推測地研究了她一會兒，然後遲疑地回答："我在找狐狸窩。"
"狐狸窩是嗎？" 薩曼莎用練習過的方式放鬆了肩膀，使布料在她女人的魅力周圍浸得更低，她若有所思地交叉着手臂。"嗯，你的方向是對的--但我不會再靠近了，親愛的。"
"爲什麼不呢？" 他的黑眼睛裡充滿了天真，就像一隻受驚的迷途小狗。
"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他們已經有點狂熱了，"薩曼莎聳了聳肩，誠實地回答。"過去管理這個地方的老狐狸死了。被一個女巫殺死了，傳言是這樣說的。"
"我明白了。" 年輕人在兜帽的陰影下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繼續朝他的目的地走去。
"我是說現在不是新客戶出現的好時機，"薩曼莎一邊抱怨，一邊跟在他後面。"最不應該的是，像你這樣可愛的小綿羊。" 她輕輕地挽着他的胳膊，當她瞥見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和乾淨得讓人心疼的皮膚時，笑了。他的姿勢僵硬地靠在她的手臂上，這個年輕人痛苦地咧開嘴，發出嘶嘶聲。"對不起，親愛的，你受傷了嗎？"
"我很好，"陌生人一邊拉開一邊嘶吼着。"而這是我必須做的事--保護她。"
"她？" 薩曼莎帶着靦腆的微笑迴應道。"你的愛人是不是處於危險之中。"
"最糟的那種，"年輕人回答得如此嚴肅，以至於薩曼莎感到脊背一陣發涼。"一個女巫威脅着她的生命。"
那一刻，薩曼莎發出了緊張的笑聲。"一個女巫？那你最好是對教會說，而不是對狐狸精說。"
"他們不會聽我的，我--只是一個奴隸。"
"一個奴隸？" 薩曼莎笑了，她指了指他的精美衣服。"繼續，那就再講一個吧。什麼樣的奴隸會打扮得像畫一樣漂亮？"
"我背上的傷疤可以證明。"他突然惡狠狠地咆哮起來，使他英俊的臉龐扭曲得相當可怕。
"好吧，好吧，"薩曼莎順從地舉起雙手。"如果你想把你的生命丟在一個任務上--不管是不是奴隸--那請允許我提供一些建議，免費的。"
他那雙烏黑的眼睛帶着不信任和一種冷漠的表情研究她，使薩曼莎後退了一兩步。"請找特洛伊。在狐狸主人的老兄弟回來之前，他代理領導職務。"
他的眉頭放鬆了，帶着歉意的微笑點了點頭。"我會的。謝謝你。" 陌生人停頓了一下，然後尷尬地把手伸進口袋裡拿了一個月牙，他遲疑地給她。
"一個奴隸？" 薩曼莎嗤之以鼻，搖了搖頭。"留着吧，小奴隸。只要祈禱你帶來的東西足夠讓他們滿意就好了。還有--別提你是個奴隸。如果你說了，沒人會把你當回事。"
陌生人僵硬地點點頭，把硬幣裝進口袋，然後繼續上路。
"可憐的孩子，"薩曼莎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抱着自己赤裸的手臂，轉身向蒂爾夫人的院子走去。"他最好把那枚硬幣花在我身上。" 她嘲笑着，輕聲哼着，繞過一堆排泄物，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飛快地走向她的房間--在太陽爬回它的寶座來審判她的罪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