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歐陽聿的一個小插曲,蘇雪陽終於肯老老實實的開車,不再千方百計去試探許溫蒂的底兒了。
難得耳根恢復清靜,許溫蒂靠在車窗上不知不覺地睡着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不在車裡,而是躺在了一張單人牀上,身上蓋着一件西裝,鼻息間隱隱綽綽地聞到薄荷腦的清香。
天色昏黃,房間裡的擺設看不太清,不過也無需看得太清楚嗎,因爲除了一張牀,一個書桌之外,沒有別的了。
這就是他以前住的地方嗎?如此偏僻,如此簡陋,跟他身上的清傲與貴氣一點也不搭調。許溫蒂撐起身體,剛要下地,忽然覺得腳上涼涼的,麻麻的,舉目一看,雙腳被繃帶纏得緊緊的,而那涼絲絲的感覺應該是敷了傷藥。
她怎麼睡得這麼死啊?許溫蒂懊悔地敲了兩下腦袋,就她這種睡法若是碰上惡人指不定要吃什麼虧呢,以前的許溫蒂可不是這樣的,她睡覺很輕,一點點動靜都會讓她忽然驚醒,失眠更是她的獨家專利,一連幾個整宿不睡,白天的時候還照樣倍精神。
“不知貴客登門,也沒有什麼準備,湊合吃點粥吧。”蘇雪陽像是算好了時間似的,她剛醒就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進了屋,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許溫蒂的牀上。
“我不餓。”許溫蒂鴨子嘴硬,孰不知被咕嚕嚕直打鼓的肚子賣了現形。
“這裡不比市區,夜裡涼,你又在發燒,不吃點東西晚上會很難過的。”蘇雪陽將粥碗往許溫蒂手裡遞了遞,輕輕的語調有點像哄小孩子。
他說的沒錯,天還沒完全黑呢,許溫蒂就覺得身上涼颼颼的,蓋件西裝根本不頂用。
吃完粥,吃完藥,天色已經全黑了。許溫蒂找不到被子蓋,只好裹着牀單,牀單上壓着蘇雪陽的西裝,好在自己穿得多,入睡的時候並未覺出冷。可是睡到半夜,許溫蒂忽然被自己的一個激靈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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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山區,四野空曠,八面來風,城裡夏夜罕有的風聲在這裡被放大了幾十倍,此刻正呼呼地在窗外颳着,有那麼一霎,許溫蒂差點兒以爲現在是數九寒天了。
嘶——,許溫蒂坐起身子,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想這房子年久失修,四面透風,沒有枕頭可以忍,但是不弄牀棉被來蓋,只怕就看不着明早的太陽了。
想到這兒,許溫蒂披上西裝摸索着踩上鞋子下了牀。性命攸關,可不是要面子的時候,她得去找蘇雪陽。
吱嘎一聲推開房門,許溫蒂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睡的是個套間。
“怎麼了?”牀上的男子慢悠悠坐起身,瞧着門口單薄的身影出聲問道。
待看清了他的模樣,許溫蒂的心刷地一下涼了半截。因爲蘇雪陽還不如她呢,身上只裹了一層牀單。
“有被子嗎?”許溫蒂問出聲的時候,隱約地能聽到自己牙齒打架的聲響。現在的她說是瑟瑟發抖一點都不誇張。
“沒有,你冷嗎?”蘇雪陽一邊問,一邊尋着鞋子要下牀。
“那沒事了,你睡吧。”許溫蒂趕忙退回房裡,伸手關上了門。
天哪,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有藥,有米,卻沒有被子?許溫蒂抽了一下鼻子,悻悻地,拖着腳步爬回了牀上。
睡吧,睡着了就不冷了。許溫蒂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一頓心裡暗示,費了好大勁兒才迷迷瞪瞪地進入夢鄉。
夢裡,有人輕輕地摸上了她的牀,她沒有驚訝,因爲那人身上有她熟悉的薄荷香,她知道他是誰,所以只當它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睡夢漸深,果然不冷了,就連做的夢裡都帶着暖暖的溫度。於是,許溫蒂尋着那溫暖的方向,一點一點的蹭了過去……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如期而至,透過窗孔暖暖地掃在許溫蒂的臉上,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顫動,隨之緩緩打開。
天亮了?!許溫蒂眨巴眨巴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不僅沒有凍死,還能精神抖擻地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呃?身上一點也不冷,不僅如此,還暖和和的,像躺進棉被窩一樣的舒服。咦?身上何時多了條手臂,而且好死不死地正壓在她的胸上。
“你怎麼在我牀上?”一個不好的念頭倏地閃進許溫蒂的腦海,猛然回頭,驚恐中,一張還在熟睡的臉闖進了她的眼瞳。
丫的,許溫蒂一把推開蘇雪陽的手臂,挺身坐起,眼睛裡不容忽視地燃起了熊熊怒火。
興許是感覺到她的怒意,蘇雪陽先是懶懶地張開眼睛,然後懶懶地將手臂枕在頭下,瞧着對面怒氣盎然的少女,神情自若地好似在欣賞一幅畫。
“你怎麼會在這兒?”許溫蒂壓了壓憤慨的情緒,冷聲問道。優雅如她,冷靜如她,面對這樣的意外狀況她可千萬不能自亂陣腳,被人瞧了笑話。
蘇雪陽雙眼一眯,脣角扯起一彎迷人的弧度,不緊不慢地答道:“你若凍死了,我會有麻煩,這個理由可以嗎?”
“呵,你現在的麻煩已經不小了。”許溫蒂纔不信他的鬼話,冷笑一聲,就要翻身下牀。剛纔沒留意,一掀身上的東西才發現,自己不僅裹了牀單蓋了西裝,上面還壓了一條棉褥子,而蘇雪陽跟昨晚她看到的時候一樣,只裹了一條牀單。夜裡那麼冷,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許溫蒂微微一愣,探究的眼光不禁瞧向了牀上的男子。他沒動,只是枕着自己的手臂對她微笑.
呃?她枕了一晚的東西,不會是他的手臂吧……
沒來由地一陣惡寒,許溫蒂慌忙踩着鞋子下了地。
表面上,許溫蒂是許氏家族最輝煌時期的領導者,她高高在上,望塵莫及,她獨立,她強勢,她看上去是那麼樣的不屑於不別人的關懷,即便是親人的愛也無法打動她的心。可是真正的她呢?她跟所有女人一樣,有一顆脆弱而又隱忍的心,她渴望被呵護被疼愛,卻偏偏要穿上強者的外衣斷然拒絕一切軟弱的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