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歐陽聿指着許溫蒂的鼻子,漲紅了臉。
第一次見歐陽聿失控,許溫蒂忽然覺得他十分可愛,托腮無公害地朝他笑着,眼前氣急敗壞的人兒手舞足蹈,像國際中心賣氣球的小丑。
歐陽聿在原地繞了幾個圈,最終雙手插袋站定,問:“你找他幹什麼?不說清楚我是不會約他出來的。”
許溫蒂嬌笑:“就是想和他做朋友。”
沉吟片刻,歐陽聿正欲開口,只見許溫蒂認真道:“我是說真的,就只是想和他做朋友。”
歐陽聿恢復妖孽的笑容,道:“行啊,不過我不確定他會不會出來,你知道的,他行動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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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溫蒂哪會不清楚他那點小心思,於是直接撥了電話,電話還沒通就叫嚷着:“伯母啊……”
歐陽聿飛身撲過來搶了許溫蒂的電話,發現自己被耍,氣得跺腳,“好好好!你居然耍你的好戰友!你這人太不夠意思了!”
兩人的爭吵引來他人側目,侍者前來提醒,讓他們保持風度,不要破壞了其他客人的興致,歐陽聿尷尬得不行,兩手抓着頭髮,一副煩躁的樣子。
許溫蒂趁機拍了拍他的頭,勸道“乖了,讓我和許醉做朋友吧。還是你沒自信,害怕許醉見到我美若天仙的模樣,才發覺他其實更愛女人呢?”
許溫蒂成功惹怒了歐陽聿,他猛的起身狠踢了一下卡座的沙發,待在一旁的侍者簡直滿頭的黑線,一再禮貌的提醒,卻被歐陽聿吼了回去。
這個激將法不錯,歐陽聿很快把許醉給約了出來,許醉到的時候,他還十分體貼的親自到門口去接。這點倒讓許溫蒂十分欣慰,至少歐陽聿對他是真心的。
可是在弄清楚到底誰是害她的兇手之前,她不能對許家的任何人心軟。
許醉人未到聲先來,“怎麼約在這裡見面,你知道我不大喜歡這些地方。”
輪椅上蒼白的少年,長睫在眼圈底下形成一片陰影,脣紅如血,他渾身上下沒有哪一點不耀眼,特別是他左耳上一顆閃亮的鑽石耳釘,那是她還是許溫蒂的時候,送他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沒想到他還帶着。
許溫蒂盯着他有些發怔,回憶起從前種種。
自己被眼前這個有着絕色容顏的小LOLI死死盯着,許醉渾身上下都感到不舒服,長期坐輪椅已抹殺了他所有的自信,他不敢正視楚翹,側頭小聲問歐陽聿:“她是誰?怎麼還有外人?我看我還是走了的好。”
說着,他自己轉動輪椅,歐陽聿左右爲難,正在此時許溫蒂突然發話了,“我想和你做朋友。”
許醉已將身子背對着許溫蒂,在她發話之後,他的背僵了僵,再沒有下一步的舉動,歐陽聿趁機向他解釋:“她是楚家大小姐,聽說你彈了一手好琴,就特別想見見你,更想和你做朋友。”
許溫蒂心想,這歐陽可真會掰的。只得乾乾地扯了扯嘴角,附和:“是啊是啊,歐陽常和我提起你,所以我就特別好奇……”
“好奇什麼?”許醉不屑:“現在看到了,我不過是個殘廢,滿意了?滿意了我就走了。”
他還是那麼不近人情,不過這也不奇怪,一個正值壯年的男子,突然被定義一輩子都要坐在輪椅上,是任何人也無法接受的。她還記得當時他被告知他很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來時,他曾經把自己關在琴房裡,把他摯愛的所有鋼琴都給砸了。
可想而知,他有多麼的絕望。
所以,她實在很難相信,像他這麼樣的一個人,會有動機殺死自己的姐姐。可蕭鈺調查出來的結果,所有的矛頭偏偏都指向他。她不能放過,即便是有一丁點的嫌疑,她本來就是因爲復仇而重生的。
“如果你這麼認爲,是不是代表你希望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殘廢?”許溫蒂冷靜道。
許醉愣住。
許溫蒂接着說:“如果你不是這麼希望的,那就代表我不是爲了看你笑話而來的。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這些話似曾相似,有個他最敬愛的人曾對他說過,可惜,等他還未找回自己,那個人已香消玉損了。那個人就是曾被業界人稱爲‘女魔頭’,他的姐姐許溫蒂。
回望少女的盈盈雙眸,許醉有些呆住,有那麼一秒,他以爲他又再見到她了,但就只有一秒,那種讓人無法直視的眼神瞬間在少女眼中消弭,這讓許醉有一種幻覺,會不會是自己太過想念她了。
許溫蒂要來一杯龍舌蘭,輕輕抿了一口,隨即笑顏打破了僵局:“我認識你姐姐,只不過她是個大忙人,恐怕根本不記得我了。”
她的謊話編得很真,真得讓許醉掐掉了想要離開的心,但還是口是心非道:“別拿她來套近乎,我現在留下只是想陪陪歐陽。”
許溫蒂眯起眼笑,幫許醉點了他最愛的長島冰茶,三人圍坐,天南地北的聊了起來,而就是這樣,許醉才忘乎所以,放下戒心地笑了,爲此歐陽聿表示很滿意,也就不再追究許溫蒂先前對許醉的失禮。
酒逢知己千杯少,要不是歐陽聿阻攔,許醉恐怕會醉得一塌糊塗,這讓歐陽聿不禁好奇,楚翹是怎麼知道許醉的愛好,甚至有些東西,連他都不太清楚,她是怎麼知道的?她到底是誰,接近許醉又有什麼目的。
送走了許醉,歐陽聿眯起狹長的眼,問出心中所想:“你似乎很瞭解他?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許溫蒂的笑僵在嘴角,就在剛纔她還沉溺於久別從逢的喜悅中,她還不想這麼快面對現實,可歐陽聿偏偏要提起,真真討厭。
許溫蒂不屑:“有什麼稀奇的,這普天之下沒有我楚翹不知道的事。”
歐陽聿追問:“那你的目的呢?說說看啊。”
許溫蒂怪異的看了他一眼,說:“我說了又怎麼樣,你能拿我怎麼樣?”
歐陽聿咬牙,一字一頓:“我能怎麼樣你再清楚不過,我奉勸你別打他的主意。”歐陽聿的語氣中透着濃濃的威脅,許溫蒂根本無所畏懼,卻打從心底替許醉高興,就這麼一個一心一意待他好的人在他身邊,真是天大的喜事。
不禁祈求上天,有關於她的死,他千萬別沾上邊。否則她不難保會不顧及姐弟之情,要讓他一命償一命。
可是……
輕蔑一笑,許溫蒂旋身離開,只聞歐陽聿在身後蒼白無力的警告:“聽到沒有!你要是敢害他,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許溫蒂笑得就快要落淚,只擡起手揮了揮,漸行漸遠。
她沒有按楚萬庭的安排讓周管家來接自己,而是步行到當初和潘紹磊相約的CLUB買醉。
剛剛她和許醉聊天的過程,她有意無意提到歐陽聿的車,是說上次不小心把他的車給弄壞了,惹得他發了一大通脾氣,許醉幾杯酒下肚也忘了形,便說沒關係,他手下有個司機以前在歐洲學得一手好改裝車技,到時候隨便去幫他弄弄就好了。
或許他是喝醉了,末了又說,那個司機早就沒在許宅了,說起年份,應該就是在一年前,也就是許溫蒂死期左右。
事情似乎漸漸明朗化,可許溫蒂卻懊悔不已,她爲什麼要重生,爲什麼要繼續查這件事,如果不查,那該有多好。
許醉,許醉,你爲什麼要害我?
一杯杯的伏特加穿過許溫蒂的咽喉,她便一遍遍的問,許醉爲什麼要害她,害了她有什麼好處,雖然他們同父異母,可也是從小一起長大,她試問沒什麼對不起他的,他爲什麼就恨得下心,殺了她!
難道他的一切軟弱都是裝出來的,可偏偏她又看着不像。
許溫蒂心裡很難過,不是因爲得知許醉殺了她而難過,而是她根本就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不相信!
在無數次的重複倒酒、喝酒之後,許溫蒂的手突然被人死死抓住,她回望來人,朦朧間卻見滿目猙獰的蘇雪陽。
他似乎在怒吼什麼,可她實在醉得不輕,實在聽不見他到底說了什麼,而留給她最深印象的,是他血紅的雙眼。
許久,她才隱約聽到:“你這個傻瓜……”
許溫蒂無力地笑,最終失去意識,而在夢裡卻陷入混沌之中,眼前一幕幕是潔白的煙雲,無數的人對她說:我恨你!
許醉、耿帥言、郝麗莎、楚萬鈞、楚梵、楚然、楚萬庭、方皓雅、楚翹……等等,一一閃過,他們口中重複地說着‘我恨你我恨你’,最終蘇雪陽出現了,他一臉的擔憂,柔聲說:“傻瓜,快醒醒……”
跟着,許溫蒂倒抽了一口氣,清醒過來,蘇雪陽的臉還在眼前,他還是夢中那一臉的擔憂,許溫蒂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夢境和現實區分。
“你想死嗎?”蘇雪陽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盤,許溫蒂這纔看清周圍,原來她在蘇雪陽的車裡,他車頭上掛着的雪白天使的公仔格外醒目。
這讓許溫蒂想起許醉,不由得手腳冰涼,暗下眼眸心道:天使怎麼會殺人呢?
“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下一秒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擡頭瞟了蘇雪陽一眼,任由他抱着,輕輕道:“聽見了聽見了,真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