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約定,她與歐陽聿之間的“情侶”關係應該在相親危機徹底解除的時候自動終止,但是許溫蒂有私心,她不想在還沒確定合作之前斷了與唐懷玉的聯繫,所以昨晚離開的時候,她才寧可一個人在夜路上開車。
凌晨三點才稀裡糊塗的睡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揉揉睡意濛濛的雙眼,許溫蒂拿過牀頭的鬧鐘,睡眼惺忪裡,只見時針已經穩穩地走過了七點。
“怎麼沒響呢?”許溫蒂叨咕了一句,隨手搖了兩下,但聽鐘身裡幾聲彈簧刮碰的輕微聲響,除此之外,哪會有什麼答覆。
明明調了六點的鬧鈴啊。許溫蒂皺皺眉頭,使勁回想了一下臨睡前一舉一動,她非常肯定自己設置了整點鬧鈴,現在不響,只能有兩個可能,要麼是鍾壞了,要麼就是有人溜進了她的房間。
許溫蒂不是鐘錶師傅,所以鍾是否壞掉,她看不出來,但是查查房間裡有沒有人來過嘛,她可是事先做過防範的。
翻身下牀,許溫蒂直接就奔了門口,踮着腳尖舉起手,仔仔細細地摸了兩遍房門上緣,第一遍的時候,神情微有異樣,摸第二遍的時候,更凝重了幾分。
出門在外的習慣,只要不是自己掌控的地盤,許溫蒂都會在自己的獨立空間內設下小埋伏,比如出門前,她會在行禮箱上夾一小段頭髮絲,這樣的話,如果有人企圖動她的東西,髮絲就會掉落。碧麗山莊雖然戒備森嚴,但是許溫蒂要防的卻是來去自如的楚家人,所以本能地隨時隨地都會提點自己小心。
這不,昨晚女傭一離開,她就在房門與牆壁的縫隙裡夾了一根頭髮。沒有什麼具體原因,只是單純地在感覺上有不妥的地方,現在想想,可能真是天生敏感幫了她。
既然確定有人來過,那就要好好想想了,楚家上下誰有這樣的能耐,連一向警覺的許溫蒂都能瞞過?還有,那個人偷偷摸摸的溜進來是爲了什麼呢?
許溫蒂一面想,一面在房間裡踱起步子,能夠暴露她身份的東西極其有限,除了地板下的半塊手戳,許溫蒂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物件值得人惦念的。而那半塊手戳,她有理由相信楚家沒人知道,唯一見過它的只有蘇雪陽。
蘇雪陽?蘇雪陽!冷不丁的想起上次遊輪聚會時,蘇雪陽曾與楚梵私下會晤,雖然交談的內容沒有親耳聽到,但是楚梵關心什麼,擔心什麼,許溫蒂還是有幾分把握的。那對兒母女最介意的不過是楚家財產的“有利”分配,其間包括固定的合法繼承與私下的暗中攏財,既然要攏財就少不了的要躲避內賊的嫌疑,要躲人耳目當然就要在外圍尋個得力的幫手,試想誰會無條件的與人合作呢?耿帥言從來就不是什麼善類,楚梵想從他那兒得到好處,需要付出的又何止美|色那麼簡單容易。
如此分析,昨晚偷偷潛進自己房間裡的應該是楚梵嫌疑最大了。可是,那個丫頭怎麼做到的?自己一向警惕,又是在楚家,晚上絕對有潛意識不讓自己睡得那麼死。若是非要找個理由解釋的話……
咖啡?一個念頭剛在腦海中劃過,許溫蒂的眼眸就不經意地掃向了化妝臺。只見桌面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咖啡杯的影子。可見來人小心的緊,得手的同時還沒忘把證據一道銷燬掉。
再細細回想昨晚,那杯咖啡除了苦一些並沒有異樣的味道,但是轉念又想,如是楚梵成事,那麼東西多半應該是耿帥言的提供的,耿帥言有沒有這麼“好”的東西她不知道,但是那些玩意兒,前世的時候她倒是攢了不少,所以不排除是自己着了自己的道兒。
咖啡下藥,半夜偷訪,顯然來人的目的是找東西。雖然得出結論,但是許溫蒂並沒有急於去看地板夾層下的手戳是否丟失,而是繼續在房間裡踱步子,一邊走,一邊用眼光留意着房間裡的擺設。
走了兩個來回,許溫蒂的掌心裡已然多了三個針孔攝像機,都是最新型號的,個小體輕,信號同步率高,傳送畫面清晰,當然有利就有弊,正因爲終端要求高了,所以發出的信號頻率必須要更強,所以嘛,許溫蒂不用看花眼,只要時不時地瞄瞄手腕上的鏈子,根據鏈子墜內藏的感應器的震動頻率就可以探到端倪。
這人很鬼道,設計出來試探,一環扣一環,稍有不慎便就露了馬腳,好在許溫蒂也不是省油的燈,輕而易舉地就識破了門道兒,不僅如此,狡猾如她,將計就計地也給那人擺了一道……
現在再去看,去想的話,來人或許就不是楚梵了。想着想着,許溫蒂不禁長吁了一口氣。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竟這麼在乎蘇雪陽的背叛。纔剛真有那麼一瞬她要去檢查一下地板下的手戳是否安然無恙,但是心底卻有一個想法死死地拖着她的腳步,沒來由的,千方百計地要爲他開脫。
一個聲音從內心深處傳來,不停地敲打着她的耳膜,“不是他!不要是他!”好在,真的不是他。
不過,很快,問題又來了。這裡既然是楚家的地盤,所以除了楚家人,也沒別的可能了。就算是蕭珏本人過來,也不可能一點驚動都沒有。還有那杯事先預謀好的咖啡……
唉,她可真笨,順藤摸瓜,查查昨晚送咖啡過來的女傭不就知道誰動過手腳了嗎?
許溫蒂故意地賴牀賴到九點,等到女傭上來打掃的時候,她仍窩在被子裡,手裡像模像樣地捧本書看。
得到許可進入房間,女傭第一眼就看到許溫蒂蓋着被子倚在牀頭看書,懶懶的,一副沒大睡醒的樣子。出於傭人的本分,打擾主人是最不尊敬的舉動,所以她放下手裡的吸塵器,改用抹布跪在地上,一塊一塊地收拾地面。
許溫蒂冷眼瞧了半天,也沒看出這個女傭有什麼特別的神情,而是從進屋開始就一直本本分分地專注自己的工作,地板擦得很細緻,連犄角旮旯也沒放過。
“昨晚的咖啡是你煮的嗎?”合上書,許溫蒂忽然問了一句。
女傭一愣,旋即站起身,低着頭,弱弱地答了一聲“是”。
來楚家多少有段日子了,所以是不是廚房裡那幾個人煮的咖啡,就憑許溫蒂的刁鑽小味蕾,完全可以輕鬆判斷。雖然還不能完全確認女傭說的是實話,但是從她回答問題時的眼神可以看出,這個女傭並不滑頭。
“味道不錯。你可以再幫我煮一杯過來嗎?”許溫蒂面上的表情鬆了一鬆,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個,這個……”女傭面露難色,支支吾吾沒有立即作答。按照規矩負責打掃的傭人就是專職打掃,沒有大管家的發話,是不可以去做其他事的。昨晚她臨時被抓去煮咖啡,也是領了大管家的吩咐,說是大小姐用過晚飯了,沒必要折騰那麼多人伺候,所以她才趕鴨子上架,幹了把廚子活。
至於那杯咖啡嘛,說起來更是心虛,之所以那麼長時間才端上樓,就是返工的結果。
“怎麼?需要我去跟周管家說一聲嗎?”許溫蒂故意板起臉,表情裡露出幾分不高興來。
“不用不用,不是,昨晚的咖啡是我煮的,但是煮法跟咖啡豆是大少爺給的,如果讓我現在煮,我肯定煮不出來昨晚的味道,大小姐,對不起,對不起。”女傭一邊說,一邊對許溫蒂連連鞠躬道歉。
事情有點出乎意料,剛查個開頭竟然牽連出了楚然。
“原來是這樣啊,那不爲難你了,繼續幹活吧。”許溫蒂脣角一牽,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並不是所有笑容都是充滿善意與愛心的,許溫蒂的這個笑容底下就掩藏了太多的邪惡。楚然會對她起疑基本是預料中事,只是那個男人習慣感情用事,封在自己糾結的情感裡不敢有所動作,不知是什麼事招惹了他的隱忍與遷就,竟然對自己口口聲聲說要疼護的人翻了臉,狠了心。
要查自己的底細是嗎?許溫蒂雙眼一眯,嘴角不經意地上挑了一個弧度。
一聽主人沒計較,女傭趕緊加速收拾,半個小時幹完的活,不到二十分鐘全部利索了。
女傭前腳剛走,許溫蒂後腳就翻身下了牀,先是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然後裝模作樣地趴了一會兒門縫,隨後走到窗前,拉開百葉窗,從窗外的保溫小陽臺裡端出一盆蝴蝶蘭。即便是秋季,紫色的蘭花依然開得鮮亮嬌豔,比起最風光的季節也是毫不遜色。
蘭花是楚然送的,一盆一盆送過來,來的時候含苞待放,開敗的時候再及時補換。許溫蒂本不喜歡花,但是這樣花盡心思的事兒她沒理由拒絕,所以楚然的好意她都收了,當然,也是安撫他的懷疑。
蘭花放在桌上,角度剛好是正對着那臺餘下的針孔攝像機。許溫蒂從梳妝盒裡翻出一支簪子,然後就攥着簪子在花盆裡一頓翻騰,看起來就像在找東西,翻出的土堆在花盆一側,當挖到一定深度,花土幾乎要掉出來的時候,許溫蒂不緊不慢地站起身子,神情專注,翻土的速度也小心翼翼起來。最後身體往側一橫,索性將花盆遮了個嚴實。
楚然是吧,想找東西你就再過來,如果只是監視,那就當她早上幫蘭花翻了一陣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