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碧海雲天從剛開業時的無人問津到今日的冠絕一方,它所歷經的與楚家百年的家族奮鬥有着不容忽視的相仿之處。當初的隱忍、摸索、小心翼翼都說明了今日輝煌的來之不易。當許溫蒂合上最後一個文件盒的時候,不經意地鬆了一口氣。
看完這些,她終於有一點明白歐陽聿的意圖了,他交過來的不僅是碧海雲天最深層、最詳盡的發展史,成就史,同時也包含了楚家從陋到榮,從榮到盛的過程演繹,這些遠多於許溫蒂前世對楚家的瞭解。
楚家絕對不是她一人之力可以輕取的,就算許溫蒂還活着,想要徹底得到楚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雖然重生之後,她的野心依然在,但是頭腦和心氣卻比前世沉穩冷靜得多。好在,她沒有愚蠢到真的靠離間楚氏兄弟來鳩佔鵲巢,她只是四兩撥千斤,借下楚家在生意場的地位,達到自己復仇的目的,目的一旦達成,她便會將這個有點混亂,有點迷糊的場子還給楚然。
如果她的身份被許家承認認可,那個時候或許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與楚家一較高下,但是前提是,一直在幕後操縱的黑手必須徹底除掉。
“到底是什麼人?藏了這麼久都沒有動靜呢?”許溫蒂皺着眉頭,指尖時不時地敲在文件盒上。還有一週就是天嘉競標的日子了,按照她的打壓計劃,楚家一定沒有精力全情投入,蘇雪陽勢在必得,而那個人怎會袖手旁觀,生生錯過一次重新洗牌的機會呢?而她呢?要不要提醒蘇雪陽,或許她的提醒會很多餘……
“楚翹,到我辦公室來一趟。”許溫蒂正想得出神,電話的免提鍵忽然自動按下,緊接着揚聲器裡傳來了歐陽聿的聲音。
好嘛,才六點就上班了,喵的,歐陽聿不僅是妖孽,還是隻有病的妖孽!許溫蒂咬咬牙,忍着沒有發作。
聽不到回答,歐陽聿發了一個“嗯”的長音,咂咂嘴,自言自語道:“不會是睡着了吧,咳咳,看來我得親自過去一下,嘿嘿。”
唉,前面都還好,就是最後那兩聲聽起來頗有幾分邪惡的笑聲讓許溫蒂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我馬上過去。”許溫蒂揉了揉忽然發痛的太陽穴,無奈地應了一聲。爲了“出色”的完成任務,她昨晚沒有回碧麗山莊,有段日子沒這麼熬夜了,一宿沒睡讓她看起來多少有些面容疲憊,可巧這份掩飾不住的疲倦,她不想在歐陽聿的面前展露。說她要強也好,死撐也好,既然選擇了合作,她就要讓蘇雪陽知道,歐陽聿知道,她絕對是個值得合作的對象,只有這樣,他們的合作纔會一次又一次的接續下去,命運之手給了她重生的機會,然而重生之後的她雖然不能再是許溫蒂,卻要繼續許溫蒂的鬥爭與生活。
嗶嗶,嗶嗶。電話掛斷的聲響徐徐傳來,許溫蒂按下切斷鍵,簡單整理一下面容離開了辦公室。
歐陽聿所在的頂樓空曠的很,除了他的辦公室之外,許溫蒂只被允許參觀了他的私人健身房。她能隨意進出的地方也很有限,除了洗手間,便是專屬於她的寬敞玻璃間,咳咳,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下,歐陽聿所辦公的頂樓採光十分好,三位總經理助理的辦公室都是三面燙花玻璃跟白牆組成的辦公室,光線一流,通透一流。
距離上班的時間還早,但是陽光不等人,老早地就鋪進了頂層落地窗,灑了一地光亮,尤其是那銀色的地腳線,晃得人不敢直視。
啪啪!許溫蒂敲了兩下房門,然後靜靜地等在門口。這麼早就被歐陽妖孽抻過來,一時間讓人琢磨不透原因。
“呵呵,你來得好快啊。”等了足有半分鐘,歐陽聿纔不緊不慢地過來開門,一開門,便看到他那雙風情嫵媚的丹鳳眼。
“呵呵,你門開得好慢呀。”許溫蒂脣角一挑,學着歐陽聿的模樣,眼眸一彎笑了回去。
“我弄弄頭髮,所以慢了點。”歐陽聿刻意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髮型,然後一側身將許溫蒂讓進了屋裡。
“這麼早叫我過來,出什麼事了嗎?”許溫蒂也不客氣,一進屋就在沙發上找了個舒坦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真的一宿沒睡嗎?怎麼半點兒都瞧不出來呢?”說這話的時候歐陽聿的雙眼神采奕奕,似乎對於許溫蒂工作了一夜還能保持這麼好的面色與神采十分感興趣。
“我三宿不睡也是這副模樣。”許溫蒂當然知道歐陽聿在好奇什麼,於是蹬杆就上,順勢吊起歐陽妖孽的胃口。
“那你的保養秘訣是……”掩上房門,歐陽聿朝着許溫蒂的方向湊了湊耳朵。沒辦法,妖孽病一上來,任是誰也擋不住的。
“年輕。”許溫蒂牽起脣角,笑着答道。
“什麼?什麼意思?”興許是她答得太快,太籠統,以至於歐陽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大叔,我比你年輕,這就是我熬夜之後看不出來秘訣,OK?”許溫蒂笑得更深了,她存心故意地要把歐陽聿氣個倒仰。
說是晴天霹靂有點誇張,但是許溫蒂的幾句挑釁真的將歐陽聿登時震了個目瞪口呆。他在各種場子混了個遍,從未有人叫過他“大叔”,也沒有人對他的年齡產生過關注。年老色衰這個詞在他的生命裡簡直就是忌諱中的忌諱,現在被人忽地拿到明面兒上來說,歐陽表示承受困難。
“我,我,我看上去很……,很那個嗎?”因爲恐慌過度,歐陽聿小臉煞白,連口齒都吞吐不清起來。
“大叔,您今年有三十了吧,不得不說,您保養的還不錯,冷不丁看上去跟二十八差不多。”說這話,許溫蒂忍不住在心裡偷笑。歐陽聿今年不過二十六而已,她故意說他二十八,管保讓這妖孽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於是乎,歐陽聿繼續果斷的愣着,好半天才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好不容易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呵呵,楚大小姐真會開玩笑……”說完話,歐陽聿趕忙從口袋裡摸出手帕細細地將額頭上的汗擦了又擦,生恐一不小心弄砸了他的新發型。
“好了,玩笑就開到這兒了,有什麼要緊事兒快說吧,別耽誤了正事。”目的達到,許溫蒂見好就收。她現在與歐陽的關係十分微妙,維繫明顯比鬧翻要來的關鍵。
“呵呵,果然是玩笑。”歐陽聿自嘲式的笑了笑,這回的笑容明顯比剛纔自然多了,當然笑容背後不可避免的要狠出一分恨意。
許溫蒂歪着頭,笑得那叫一個天真無邪。歐陽聿這個人雖然難以控制,但是個性十分突出,她可以輕而易舉的就讓他氣個三分,當然,以他們目前的交易關係,許溫蒂只能讓他氣三分。如果日後關係解除,她管保讓這妖孽對她不敬的種種十倍償還。
“嘶,我找你過來是爲了什麼事兒來着?”看着少女狀似無辜的笑容,歐陽聿忽然摸起了下巴,眉心隨之一皺,做深思狀。
不會吧,這麼快就忘了?還是他故意的?許溫蒂眼光一橫,登時狠厲起來。
“哦,想起來了!”打了一個響指,歐陽聿微蹙的眉心登時舒展開來。
表情一斂,許溫蒂重拾明媚微笑。心想,跟妖孽打交道不僅費腦細胞,還容易神經失常咯。
“哎呀,我急着叫你過來,就是想讓你幫我參謀一下這個新發型,怎麼樣?給點意見吧。”歐陽聿腰板挺得備直,一甩頭,習慣性地拋過一記媚|眼。
噗!幸好沒吃早餐,不然的話,許溫蒂都不知道自己會吐出什麼來。
“要意見是嗎?”站起身,許溫蒂臉上的笑容所剩無幾。
“不要考慮我是你的上司,有話直說。”歐陽聿一會兒扭頭,一會兒側臉,一會兒抿脣,一會兒眨眼,就差在許溫蒂面前搔首弄姿了。
“歐陽大叔,你的髮型沒問題,但是你的腦子有很大的問題,不如休息幾天,去醫院瞧瞧吧。”許溫蒂毫不客氣地將歐陽聿再次踹回年齡的怪圈。
“你,你這丫頭,說話怎麼這樣啊,一點也不考慮別人的感受。”歐陽聿一扭腰,一跺腳,眉眼嗔惱,活像個受欺負的大姑娘。
“是你說的,不要考慮你是我的上司。上司大人,意見提完了,您沒別的事兒的話,我要回去工作了。”許溫蒂纔不管那些,眼光鄙夷地白了一眼歐陽聿,擡腿就走。
“今天早會之後,我要一份詳細的會議分析報告,還有,從明天開始你升職了,總經理助理兼秘書,委任狀今天下午就會送到人力。”歐陽聿的反應有夠快的了,幾句話生生拖住了許溫蒂走出辦公室的腳步。
歐陽聿會配秘書?還是女秘書?這個消息傳出去,指不定要讓多少人咋舌呢。當初爲了避嫌,秘書這個職位一直是虛設,要知道秘書跟助理可不同,不同之處就是助理按正常公司的作息時間上下班,而秘書則要二十四小時貼身工作,也就是說,許溫蒂的晚上活動也要受歐陽聿的支配了。
“我反對!”許溫蒂轉回身,果斷提出異議。
“反對無效。”歐陽聿沉着臉,一雙眼光帶着不容置疑的冷酷。
嫵媚多情也是他,冷酷沉靜也是他,歐陽聿這一變化,讓許溫蒂登時有些看不懂了,而看不懂的直接後果就是她忘記了堅持自己的反對。
“恭喜你,纔來公司第二天就破了碧海雲天的特例。”午休還沒結束,岑同學就夥同苗同學敲開了許溫蒂的房門。
“何止這一個特例啊,你可見過總經理帶我們誰去開每週二的早會,那可是要在董事面前露臉的會議啊。翹翹,我可真羨慕你。”苗莉莉同學的“羨慕”怎麼聽怎麼像“妒忌”和“不服”。
得,她現在就是碧海雲天女職工們的衆矢之的,而岑凱文與苗莉莉不過近水樓臺先得月罷了。許溫蒂放下手裡的會議分析報告,眼光掃過岑同學,然後又掃過苗同學,她與歐陽聿的“戰役”纔剛開始啊,可是悲劇已然提前上演了,瞧啊,他有這麼多幫手,而她呢,孤家寡人迎戰。
“莉莉啊,你說新秘書的辦公區是不是應該在總經理辦公室的旁邊呢?”岑同學撥了撥耳朵上的水晶耳墜,若有所思地問了一句。
“聽說人力已經聯繫建設部籌備了,總經理秘書嘛,當然要跟總經理‘形影不離’咯。”苗莉莉的話聽上去酸酸的,但是卻代表了大多數女工的意思。
是啊,她,許溫蒂,從此以後就要與歐陽妖孽形影不離了。這番情景只怕哪個女人想起來都會恨得牙癢癢。
“新秘書啊,你要抓緊收拾東西了,明天一早就要搬去離總經理最近的地方,而這裡呢,最好今天下班前就騰出來給新助理。”岑凱文說着話指了指門外,明顯要趕人的意思。
“這麼快就要來新助理了嗎?”對於別的冷嘲熱諷許溫蒂都不在意,只是這個莫名其妙殺出來的“新助理”讓她很納悶,歐陽聿這是要對她“趕盡殺絕”嘛,小氣的令人髮指乎。
“沒錯啊,聽說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大學生,最重要的是男生。”苗莉莉媚氣地眨眨眼睛,淡紫色眼影在陽光下發出點點碎鑽版的亮澤,可見這丫頭今天特意化了妝的。
“好啊,下班前我一定把辦公室騰出來。”許溫蒂點點頭,心裡酸溜溜的。真沒想到歐陽聿做事這麼絕,真應了他妖孽的氣質與本質。
初來乍到,許溫蒂的東西少得可憐,早早地寫完會議分析報告想好好收拾一下東西吧,卻發現沒一樣是屬於她的,如此一來,想折騰些動靜發泄的想法也順勢泡湯了。
歐陽聿晚上有應酬,不過念在許溫蒂明日上崗,所以今晚的應酬要她陪同,但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許溫蒂深知自己這回是實實在在地被歐陽聿將了一軍。
別不信,今晚就是個例子,爲了避免被一羣婦女鄙視,許溫蒂硬是拖到了晚上七點才偷偷摸摸地下樓回家。
天哪,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