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交易似乎在朝着她無法預知的方向行進,隱隱感覺到不對勁兒,但又說不清楚是哪裡。偏偏半途而廢又不是許溫蒂的風格,所以就算是硬着頭皮撐着,她也不容許自己先退縮。
不過是家宴而已,她什麼場合沒去過,有什麼可擔心的。許溫蒂如此在心裡寬慰自己,已經是一個下午的事兒了,只要得閒,她就忍不住要想起晚上的悲催應酬,只要想起來,她就不得不用“堅定”的態度把自己往前推。
歐陽世家的主母看上去十分優雅,應該不會是個刁難婆婆。一想到那個瞧上去沒比自己大少歲的女人,許溫蒂就不禁唏噓起來。善於保養的豪門女子她算是見過多的了,但是能保養得如此天衣無縫的,歐陽聿的母親絕對是首當其衝,她甚至有想過,就算以後自己到了她那年紀,只怕也養不出三十歲的外貌來吧。
嘖嘖,她現在纔有點知道,爲什麼歐陽聿會如此妖孽了。原來,在他的背後有個“天山童姥”的母親,他一定是從小耳濡目染了太多,所以對於自己的外貌比女人還要悉心。
想到這兒,許溫蒂不自覺地又聯繫到了另一個人。她跟許醉雖然生在豪門,但是沒有母親的關心疼愛,而他們的父親幾乎挪不出任何時間跟精力花費在他們的身上,因此對於相較年幼的許醉來說,極度的缺乏安全感。
還記得小時候,許溫蒂經常看到許醉跟女傭們玩在一起,有一次還被穿上了女孩子的衣裙。她記得很清楚,父親突然從公司回來,看到許醉的女孩兒打扮登時雷霆震怒,將照顧在許醉身邊的女傭全部辭退了,連自小跟着的奶媽也被一頓痛罵之後打發出了許家。
那時的許醉還不到兩歲,正是畏生的年齡,看着身邊的被父親嚴厲的呵斥趕走,小小的他除了默默地抹眼淚,連聲都不敢出。
當天晚上許醉就病情反覆,高燒不退,動了三次手術的小腿也因此引發了炎症,不得不再次進行第四次手術。
這件事對許溫蒂的觸動非常大,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七歲的小姑娘忽然一下從活潑好動變成了心思沉重,她知道,比起自己,父親更看重弟弟,即便那個男孩兒身有殘疾,即便那個男孩兒笨到都兩歲了還說不出一句整話,但是,就因爲他是男孩,所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很多,甚至一切。
再後來的好多事她都不願意再記起了,直到從國外畢業回來,再見許醉,記憶裡那個只會在人前嚶嚶哭泣,背地裡卻暗自攥緊拳頭的小男孩兒已經長大了。
或者歐陽聿的童年也歷經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吧,如果猜測的再大膽一些,歐陽聿與許醉之間的關係或者比世人想象的要單純得多,因爲無論她怎麼看都覺得許醉對於歐陽聿的依賴要多於曖昧,而跟歐陽聿相處這麼多天,漸漸地,許溫蒂對歐陽也有了新看法,不羈放浪只是他的刻意僞裝的外表,他的骨子裡有着更深的內涵,只是在那樣的外表下常常被人忽略。
“不是吧。”猛地想到什麼,許溫蒂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如果歐陽聿與許醉之間不是那種關係的話,那麼歐陽聿跟自己之間的關係不會是打算假戲真做吧……
“你得收拾一下,我們五點準時出發。”歐陽聿說着話將手裡拎着的一個紙袋放在了許溫蒂的臨時辦公桌上。
沒辦法,借歐陽聿的推測,許溫蒂的新辦公室還要一個星期才能竣工,而在這之前,她只能可憐巴巴地在歐陽聿的辦公室門口支張桌子了。
“什麼東西?”許溫蒂擡眼瞄了一下桌面上的紙袋。粉紅色的袋子上點綴了數不過來的紅心,這樣幼稚的裝飾不禁引得許溫蒂皺了皺眉心。
“赴宴用的衣服。”歐陽聿隨口答了一句,也不管許溫蒂臉上彆扭的表情,一推門進了辦公室。
“喂,可不可以不穿這個啊?”一聽又是歐陽聿選的衣服,許溫蒂連打開袋子的勇氣都沒了,趕緊站起來,朝着門裡吼了一聲。
“哐!”回答她的是一聲響亮的摔門聲。.
敢有人給她摔臉子看?!許溫蒂眼色一沉,面上不瘟不火,但是心裡的火氣已經嗖嗖地飆到老高。
然而還未待發作,關上的房門忽然打開,隨後歐陽聿那張妖孽的臉從門裡鑽了出來。
“剛纔是風颳上的門,跟我無關哦。”歐陽聿眼睛眨眨,無辜地說道。
“好大的風啊。”許溫蒂咬咬牙,狠叨叨地咕噥了一句。歐陽聿的辦公室裡最多的鏡子,至於窗子嘛,除了窗簾她什麼也沒看到。
“我是氣糊塗了,沒有針對你的意思。”話一說出來歐陽聿就知道會被立馬拆穿,所以在看到許溫蒂來者不善的眼光時,登時心虛了,連忙解釋。
妖孽生氣了?誰這麼大本事?這回換做許溫蒂迷茫地眨巴眨巴眼睛了。
“你想知道就換上我給你準備的衣服,然後今晚帶你去揭開謎底,OK?”歐陽聿咧咧嘴,露出一個極致無奈的微笑。
“我對你的事不感興趣。”許溫蒂承認她有那麼一點小小的動心,但是面子上仍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你不想知道誰纔是蘇雪陽背後的大BOSS嗎?”歐陽聿眯起一雙丹鳳眼,眼中忽地掠過一抹狡黠。
“你最好信守承諾。”許溫蒂一瞬不瞬地凝視着歐陽聿的眼睛,半晌之後,這才拾起桌上的紙包,然後威脅似的冷哼一聲,轉身,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了。
興許是傳說中的第六感在作祟,許溫蒂總是覺得蘇雪陽背後的那個人或許與她歷經的那場車禍有關,因爲在他們的身上都有着太多耐人尋味的神秘,所以,即便他們不是一個人,也會有着相關聯的地方,甚至不排除對立的可能。
許溫蒂一直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具有高明手段的人往往就願意躲在幕後,像操盤手一樣,掌控大局的同時,更津津樂道於局勢在他掌下的微妙變化。
愈到關鍵的時候,她愈要耐得住性子,而對手越是高明,越要採取出其不意,一擊命中的法子。她現在徒有計劃卻沒有一個強悍的推動力,蕭珏固然強大,但是明爭可以,暗鬥卻插不進腳來,而生意場上絕大多數的利益競爭都是暗地裡進行的,以蕭珏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都不適合參與進來。潘家雖然在生意場上幾經起伏,但是潘紹磊徒有個豪門子弟的頭銜,實則腦袋一根筋,連歐陽聿都對付不了,更別說幫她了,所以,以現在的局勢來看,要想勝出,最大的可能就是仰仗蘇雪陽背後的那個人,並且許溫蒂相信,只要自己取得那個人的信任,她會比蘇雪陽做得更利索,更徹底。
因爲對於楚家的滲透,她比蘇雪陽至少早上三年,而且以她現在的身份,想取楚家簡直就是探囊取物,她唯一缺的就是一個強大的合作伙伴,有朝一日能助她與那隻幕後黑手的強大同盟。或許運氣好的話,那隻幕後黑手就是來源楚家,那她就新仇舊恨一起報了。
心裡盤算着,許溫蒂的人已經走進了洗手間。
有妖孽的地方絕對少不了鋪張與奢華,就連他用不到的女士洗手間也是一樣的頂級裝潢。
洗手間採取的是乾溼分離設計,而許溫蒂很少往裡走,即便聽說裡面是座超豪華的玉石浴房。因爲她很反感,明明是工作的地方,卻要搞出如此浪費的設計,但是爲了方便更衣,她也只能勉爲其難地去參觀一下了。
對於隨處可見的歐式裝飾鏡許溫蒂已經習以爲常了,至於牆壁與地面是不是白玉,她更沒心思去研究,一路走過去,直接進了更衣室。
關上房門,許溫蒂將紙袋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衣服用衣架撐好掛上,首飾與飾品則一件件攤在茶晶化妝臺上。
歐陽聿的眼光終於有一次大放光彩的機會了,看着衣架上的淡紫色的連衣裙,許溫蒂不禁點點頭,顏色跟款式都是時下流行的,至於品牌自是不必說了,限量加專屬,估計全地球也沒幾件。首飾是鉑金吊墜項鍊,細細的鏈子下吊着一顆由碎鑽環繞的心形紫水晶,手鍊與耳環也是白金搭紫水晶,髮飾是全鑽髮卡,即便更衣室裡光線昏暗,也阻止不了鑽石的熠熠光彩。
窸窸窣窣地換上衣裙,許溫蒂不由得暗自感嘆,歐陽聿的眼光果然毒辣,這一身出奇的合適,半分不多半分不少,服服帖帖,恰到好處地修出翹翹的身材。散開頭髮,別上髮卡,首飾一樣樣戴整齊,再照鏡子,一個甜美靚麗的豪門千金便打造完成了。
“完美!”歐陽聿在瞧到許溫蒂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愉快地打了一個響指。這個平日裡不化妝不打扮的小丫頭竟然會擁有如此攝人的美貌,若是好好裝扮起來,無論姿色還是氣質絕對在楚梵之上嘛。
“謝謝。”面對誇讚,許溫蒂出奇的淡定。因爲美貌於她來說早就不是什麼值得歡喜的事兒了,如果可以選擇容貌,她寧願長成那種掉到人堆裡都不會被一眼發現的那種。別怪她不知好歹,就因爲她這出色的長相,所以無論取得再多再大的成就,人們也難免的要與些齷齪聯繫在一起,儘管她練就了一副銅皮鐵骨,面對謠言與惡意詆譭也無法無動於衷。
爲什麼漂亮女人的成功一定要受到非議,爲什麼那些人不關心她獲得過程中的艱辛,反而更關心她身邊的男人與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