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在梅園裡四處搜查,卻都未果。
“住手!”夏幕天這時匆匆趕來。
誰也沒想到大半夜的突然外面闖進一隊人馬,各處搜查,說是要捉拿什麼刺客。
夏府只是普通的商賈之家,自然不能拒絕官兵的搜查,可是眼見得這夥人查到了梅園。
如果換做夏如月和夏瑩瑩的院子,他可能還不會如此緊張。
他府上的大小姐才被皇帝封了錦郡主,如果這夥人隨意搜查了她的院子。
要是再把她嚇出個好歹來……他擔心皇帝會怪罪下來。
爲首的軍士卻不屑的瞥了一眼夏幕天:“對不住了,我們奉了太子爺的吩咐捉拿刺客。
若是不查的仔細些,讓那歹人了藏在這裡,只怕會殃及你們後宅的安危。”
夏幕天的臉上露出一絲猶豫。
他委實是不想與這些官兵打交道的。
他是民,對方卻是朝廷的人,他惹不起。
可是他現在把夏嬰洛簡直當成了寶貝般疼着,生怕損傷了她的名節,日後不好嫁人。
而且他感覺自己的這個女兒也深得太子以及三皇子的注意,就連那殺人不眨眼的小公爺都對她以禮相待。
這些人他更惹不起啊。
想到這裡,他的後背不由得硬氣了幾分:“你們也搜過了,也查過了,這裡是我長女的院子,你們還想怎樣!”
帶頭的軍士沒料到夏幕天突然這麼硬氣,臉上帶出幾份意外:“還有最後一處,沒有查過。”
“哪裡?”
“這間……”軍士說着便帶兵走向夏嬰洛的閨房。
“這裡是錦郡主的閨房,你們誰敢闖!”紅棗跟綠竹攔在門口。
軍士見對方只是兩個丫鬟,於是不屑的對身後的士兵使了個眼色。
一個帶刀的士兵走上前來,厲聲喝道:“閃開!”
紅棗和綠竹站在門前,半點也沒有讓路的意思。
士兵抽出刀來:“再不閃開就砍了你們!”
紅棗和綠竹齊聲道:“沒有郡主之命,任何人不得擅闖!”
屋外雙方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夏嬰洛在屋裡聽的一清二楚。
上官燕突然感到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今天逃到這裡委實有些孟浪,連累了夏嬰洛,甚至讓她擔了性命危險來替他打掩護。
可他偷眼瞧着夏嬰洛,卻發現她神色鎮定,完全不似那普通的大家閨秀一般。
這副模樣,不由得讓他想起之前在雲霧峽救風若狐時,她那絲毫不遜於男子的沉穩和冷靜。
心中不由得一動,胸口好似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這邊正陷入恍惚之中,忽見夏嬰洛起身將秀髮披散開來。
如水瀑般的青絲傾斜而下,一縷擦過他的臉頰,帶着淡淡的清香,讓他的呼吸驟停。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便不只是讓他呼吸驟停這麼簡單的事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夏嬰洛將上身的中衣脫下,露出裡面繡花的薄衫,隱隱從中可以看到紅色的肚兜……
他只覺腦子裡“嗡!”地一下,嗓子裡一甜,只覺滿口的血腥之氣。
原來他在緊張之餘爲了壓抑住嗆咳卻將自己的舌頭咬破了。
夏嬰洛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低聲道:“你藏好了,千萬不要動。”
紅衣公子一世風流,如今卻只能縮在她的牀上動彈不得。
他滿腦子裡只剩下她身穿輕薄小衫,回眸望向他的一幕……
真好似柳眉如月,秋眸如水。
可偏偏她的眉間彷彿被沾染上一層化不開的冷清與愁緒,烏黑的瞳仁裡隱藏着一團看不清的火焰,隨她美目流轉。
屋外,軍士指揮手下的士兵不管不顧的衝向門口。
紅棗和綠竹雖然心中緊張,但她們絕不敢後退半步。
也許她們會被這些士兵們殺死,可如果此事被小公爺知道了……她們終究難逃一死,索性豁出去了。
雙方就在一觸即發之際,房門卻突然打開了。
“什麼人敢在此喧譁!”一個女子的嬌喝聲響起。
衆人驚訝,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門口。
只見漆黑的房中走出一人,纖細的身影被院外的燈籠火把亮子油松照的飄渺不定。
站在一旁的曉雲大驚失色:“大小姐!”
衆人只見閨房內走出一身材嬌小的女子,大約十三、四歲的模樣,身穿繡花薄衫,三千青絲如錦緞般披落在肩頭。
在她右側的眉骨上貼着一塊晶瑩的紅色痕跡,就像女子臉上裝飾的黃花,
但細看時又覺得好似一粒粒紅寶石鑲嵌在上面,形狀就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
櫻脣微張,散發出微微怒意,白皙的肌膚散發着少女獨有的香氣。
領頭的軍士心中暗暗吃驚,他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穿着出來,急忙低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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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瞥見一旁邊的士兵全都呆呆的盯着對方的身體看。
他還未來得及喝斥手下士兵,便聽紅棗與綠竹兩個丫鬟怒責道:“放肆!見了郡主還不跪下!”
其餘衆人頓時回過神來,紛紛跪在地上。
院中響起一片武器鎧甲撞擊的刺耳摩擦聲,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曉雲急撲到房中取來外衣爲夏嬰洛披上。
夏嬰洛款款走至門前站定,目光中透出絲絲冷意。
那些將士中仍有人偷眼看她,只見她清麗秀雅,但神色間卻含着一股化不開的冰冷淡漠。
“你們是什麼人?敢夜闖我的閨房?”夏嬰洛面上看不出喜怒,冷聲問道。
夏幕天的嘴動了動,本想替他們回答,可夏嬰洛卻瞥了他一眼,他只覺得自己彷彿被這一眼穿透,幾乎連氣都喘不過來。
什麼時候他的女兒擁有了如此可怕的眼神?
是在她成爲了錦郡主之後的事嗎?
不……好像在這之前她就開始漸漸轉變了……變的讓他簡直認不出這就是原來那個膽怯、柔弱的孩子。
帶軍的軍士急忙上前拱手道:“末將奉太子爺之命捉拿刺殺左徒大人的犯人。”
不知爲何,在這個女孩子的面前,他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安。
明明對方只是個擁有空名頭的郡主,卻讓他下意識的恭敬對答,語氣也不復剛纔的強硬。
“刺殺左徒大人?”夏嬰洛語氣一凜,“不知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一個時辰前,左徒大人於太子府中赴宴,晚歸時在馬車上遇刺。”
“你們可是有人親眼見那刺客進了我們夏府?”
“不曾有過……”
軍士只覺對方一雙眸子裡燃燒起熊熊火焰,明明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卻偏偏給他一種不亞於在太子面前的壓力。
“可曾有人親眼見到刺客進入我的院子?”
“自……自然不曾……”軍士不知不覺間已是汗流滿面。
“既然都不曾,依你之意是想闖入我的閨房壞我名節不成!”夏嬰洛一聲斷喝。
軍士急忙叩首道:“郡主息怒,末將只是奉公辦差,絕無此意!”
“半夜三更,你們要查,我們便由着你們查,可是做人要知進退,你們現在連我的屋子都要查,可是有聖旨在手?”
軍士一愣,他們只是奉了太子之命搜查,並無聖旨。
夏嬰洛冷冷道:“既然沒有聖旨那就煩請將軍回宮去請一道旨意下來,只要見到聖旨我定當讓開,由你們搜查,如若不然……
夏嬰洛忽地一笑,眼中卻是寒意畢現:“我明天便要進宮告你們一個大不敬之罪,不知你們是否擔當得起?”
夏嬰洛此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一品郡主的閨房豈是他們能沾染得了的?
再說如果他們強行衝進去卻一無所獲,到時只怕他們這些人的腦袋轉眼便要保不住了。
軍士猶豫不決,場面一時僵持不下。
就在這時,外院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
衆人一驚,全都轉頭向外望去。
只見一個男子騎馬奔進梅園,身後的狐皮披風被風吹開,露出裡面玄色的錦袍,金線繡邊的袖口鑲着白色滾邊。
只需望上一眼便知他必出身宮廷。
衆人見那男子勒住戰馬,來到到近前,直奔帶兵的軍士而去。
軍士望向對方的臉後驚的跪倒在地,口稱:“末將參見三殿下!”
夏嬰洛站在門前,望向急急趕來的三皇子——風玟宣。
這個時候他突然出現,顯然別有深意。
風玟宣的下巴微微擡起,一副高傲的神色,一雙寒星般的眸子盯着跪在他面前的軍士。
“誰讓你們到這裡來的!”他喝道。
軍士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擡:“回三殿下,末將是奉命追查刺客到此……”
“追查刺客?這裡是錦郡主的院子,難道也是你們敢查的?”
“可是……”軍士很委屈,之前他也接到三皇子的命令,稱要徹查到底,可現在他怎麼轉臉就變卦了?
他心裡叫苦,嘴上卻不敢說出來。
“我之前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錦郡主,你們當我的話是耳旁風不成?”
“末將不敢……”
軍士俯身在地上,根本不敢解釋。
三皇子什麼時候吩咐過不讓動這裡了?他怎麼不知道。
其實不只是他,就連他身後的衆將也都面面相覷,不明白爲何三皇子突然向他們發難。
只有夏嬰洛心中一片清明。
風玟宣,這便是你慣用的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