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嬰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
本來她與小公爺正在商議下一步對付太子與風玟宣的計劃,可由於身子太弱,不知不覺中,居然睡着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暗,炕桌上點起了紅燭。
她想靠着如意枕坐起身體,卻突然看到在紅燭的陰影裡坐着一個高大的黑影,嚇了她一跳。
“小公爺?”
她驚的心臟砰砰亂跳。
沒想到自己睡過去後這位爺居然未走,一直坐在自己的面前……
“你醒了。”紅燭的背光裡傳來風若狐低低的聲音。
“您……我的丫鬟都到哪去了?”
“外面。”風若狐簡單的說了兩個字。
夏嬰洛醒悟過來,他坐在這裡,外面哪有人敢進來啊。
想到這她不由得苦笑起來:“小公爺,這未免太過失禮,如若傳出去的話……”
“誰敢亂說話,我就先割了她們的舌頭。”燭光中風若狐的眼睛隱隱散發出銀色的寒光。
看夏嬰洛睡醒後精神彷彿好了許多,風若狐便站起身,“剩下的事情我們改日再議。”
說完他轉身出了屋子。
夏嬰洛愣愣的瞪着眼睛。
改日再議?他守在這裡一直等她醒來就是爲了說這句話?
這個男人……真是越來越難以琢磨了。
楊府老夫人六十壽辰在即。
夏府也準備了賀禮,而且這次楊老夫人還指名要楊氏帶上夏嬰洛與夏初藍同往。
這其中隱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但夏嬰洛並不在意。
以她現在的身份,就是老夫人與夏幕天都要多給她幾分顏面,更何況夏初藍因爲上次的事,已經名聲掃地。
第二日一早,老夫人差巧靈來梅園,說是特意爲夏嬰洛在都城最大的綢緞莊訂製了衣裳,要她過去選料。
連日來夏嬰洛的身體尚未痊癒,整日都是懶洋洋的,老夫人看她辛苦,索性就免了她來問安的規矩。
其實以她現在的身份完全不用天天到老夫人屋裡立規矩,只是她不想讓外人落下任何口實,所以只要身體允許還是會跑到老夫人屋裡露露臉。
夏嬰洛剛進屋子便見滿屋的錦緞霓裳,猶如身陷萬花叢中一般。
她雖早有準備,但還是嚇了一跳,道:“祖母,您這是做什麼?就是選料也用不了這麼多啊。”
老夫人笑眯眯的拉着她的手。
“傻孩子,可以多做幾身,看你平日穿的太過素氣,我們夏府又不缺銀子,也省得被楊府那邊小瞧了去。”
夏嬰洛只好坐下,任屋裡的丫鬟們輪番拿來衣料到她面前過目。
她選了半天,只選了三種淡色的,老夫人看不過去,索性做主爲她又選了五套色彩豔麗的料子。
“祖母,這顏色……太豔了吧?”夏嬰洛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穿着幾個妹妹的舊裳長大的,府裡過去的新衣裳從來沒她的份。
所以突然見到老夫人如此熱情還是有些不適應。
“怕什麼,哪個府上的小姐們沒有個幾十套衣服,你現在又是郡主的身份,誰還敢說半句不成?”老夫人假意拉下臉來。
“好了好了嬰洛穿就是了,您別生氣……”夏嬰洛撒嬌道。
老夫人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又幫她選了幾匹料子,可那顏色卻是豔麗的如同孔雀一般,她不禁暗暗頭痛。
“來來,我們再選些首飾!”老夫人又命丫鬟們擡出五隻紅木箱子,每隻箱子裡都分成無數的小格,
放置着不同種類的簪環首飾,寶石頭面……
“祖母,我那裡還有宮裡賞下來的……”
可老夫人沒容她說下去,直接拉她到箱子前,“快來選一選,這支翡翠釵的顏色最適合你了,還有這一支……”
“祖母!”夏嬰洛被這突如其來的寵愛嚇壞了,不明白祖母爲何這麼高調的爲她打扮。
“你母親……今天去接那個丫頭回來了……”老夫人突然嘆了口氣。
“你父親以前一直都被楊府壓着……”老夫人垂下臉來,屋裡的丫鬟們都識趣的退了出去。
“你可知道你父親爲何會娶楊氏嗎?”老夫人看着夏嬰洛的眼睛。
夏嬰洛只知道自己的生母曾是夏幕天的正妻,但她生下自己後便死去了,那時楊氏纔剛過門不到半年,於是就被扶正了。
“官場和生意場的事豈是孫女能明白的?”夏嬰洛故作糊塗。
老夫人長嘆一聲:“我年紀大了,不想管這府上的亂事了,只是他一直沒有兒子,
我閉不上眼啊,都是因爲他屋裡那個厲害的……別以爲我不清楚她在背後做了些什麼!”
夏嬰洛靜靜的聽着祖母的話,並不插言。
半晌,老夫人突然輕輕拍了拍夏嬰洛的手背:“以前……難爲你了……”
夏嬰洛乖巧的一笑:“孫女不委屈,有您疼着比什麼都強!”
老夫人是夏府中唯一真心疼愛過她的人,所以在她面前,夏嬰洛更多的只是將自己當成一個孩子。
因爲楊氏的孃家在朝廷爲官,夏府以前惹不起,可是現在她有了郡主的身份。
就連老夫人都覺得硬氣了幾分,所以更不想讓她在楊府人的面前丟了面子。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丫鬟通傳:“大夫人、二小姐到!”
老夫人的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
門簾一挑,楊氏帶着一個素衣女子走了進來。
剛開始夏嬰洛和老夫人誰也沒有認出來,待她們仔細再看時,卻發現這素衣女子居然是二小姐夏初藍。
她在山上清修了一個半月,身姿倒是窈窕了許多,而且素裝打扮,倒也多了幾分清新淡雅,少了一分浮躁。
楊氏進來先給老夫人見了禮,看夏嬰洛坐在一邊,卻是連位置也沒挪動,顯是不打算給她行禮了。
“嬰洛身子弱,還是坐着吧。”她還未開口,老夫人倒先發了話。
楊氏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順着道:“既然不舒服就坐着吧,沒事多在院裡休息,別到處跑當心磕着了……”
夏嬰洛的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這話聽上去好像是在關心她,可實則卻是在諷刺她沒事跑到老夫人屋裡來獻媚。
她也懶得跟她鬥嘴,便若無其事的擺弄着桌上的寶石頭面。
夏初藍進屋後便低着頭,跪在老夫人面前,一副若柔不堪的模樣。
楊氏瞥見這滿屋子的布料,以及箱裡的首飾當時臉上便露出幾分詫異。
“楊府老夫人壽辰要到了,可嬰洛卻沒有件可心的衣裳,所以我差人來幫她先選料子。”
老夫人抿了口參茶,卻是不看夏初藍一眼。
楊氏看着這一屋子的綾羅綢緞,眼睛裡都快要冒出火了,可她的臉上卻一直保持着笑容,縱然那笑容顯得非常僵硬。
她知道自己決不能在現在失態,即使心裡有一萬個不痛快也絕不能在這時候發泄。
“應當的……”她努力從嘴裡擠出幾個字。
夏初藍因上次發生的事,在衆目睽睽之下名聲掃地,所以這次回來,並沒有通知各院,只是悄悄爲之。
“祖母,孫女不孝,給您磕頭了。”夏初藍玉頸低垂,聲音柔和,恭恭敬敬的給老夫人叩頭。
就連夏嬰洛也沒想到她去了一趟御福寺回來,居然變得如此謙卑。
老夫人打心裡不想見到這個有傷門風的孫女,可楊府那邊吵着要在壽宴上見她,她也沒有法子。
只得對一旁的管事媽媽道,“還不快點把人扶起來。”
管事媽媽過去將夏初藍扶起來,老夫人便端了茶,道:“晚上過來一起用飯吧。”
夏嬰洛見老夫人送客的架勢便站起身來,道:“祖母,嬰洛晚上就不過來了吧,
最近一直在用藥,有許多忌口的東西,眼巴巴的看着你們吃我可不幹!”
老夫人被她逗樂了:“就知道你是個狡猾的,放心吧,晚上我會吩咐讓小廚房給你另做幾個菜。”
夏嬰洛見推脫不掉也就不再拿嬌,福了禮後便離開了。
夏初藍的身子動了動,似有什麼話想與她說。
但她沒容對方得到機會,直接帶着紅棗出了屋子。
回到梅園後夏嬰洛便發現曉雲一直苦着臉。
“誰欺負你了,這張臉怎麼這麼難看?”夏嬰洛挖苦道。
“大小姐又欺負奴婢,還不是因爲二小姐回來了……怎麼看她都不是個善良的……”
夏嬰洛微微一笑,她也不相信自己這個妹妹會真的變老實,只是她如果不主動招惹她,她也懶得理她。
下午她又小睡了一會,醒來便見平兒命小廝擡着五個食盒走進來。
“這是什麼?”夏嬰洛好奇的問。
“剛纔上官爺派人送來的,說是按您方子做的點心和一些糖果,還有些菜品……”
夏嬰洛命人打開食盒,見到點心製作的非常精緻,就連每顆糖果都別有新意,玫瑰果鋪色澤晶瑩剔透,讓人看着就食指大動。
夏嬰洛每樣都淺嘗了一口,讚歎的點了點頭。
“上官公子的聚仙樓果然人才濟濟,就連我都沒有辦法按方子做出這些花樣來。”
夏嬰洛將部分點心和糖果交給曉雲,讓她分給梅園裡的丫鬟婆子們。
特別是那些小丫鬟,年紀都不大,平日裡就是些嘴饞的,這時得了賞更是樂的齊齊到屋門口謝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