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端正殿召見了府內長史、賓客,各路中官掌事兒之後,詢問了些他不在府內這段時間發生的大小事情,聽罷便道:“太子妃做的都很好,依舊依太子妃所言行事,在沒有諭旨下來之前,緊閉府門,斷絕與外面的一切聯繫,賓客們都先回自己家去,等待孤的再召。”
馬敬出列,拱手道:“如此封閉,眼不能看,耳不能聽,若禍從天降,太子府將避無可避。”
“孤心中有數,依孤所言行事。你們回家後也要閉門不出,若事後讓孤知道你們打着孤的名義私下裡串聯,孤決不輕饒,那就不是把你們趕出詹事府那麼簡單了,仔細連累妻兒宗族。”
馬敬等少詹事、太子賓客、洗馬立即肅容叩拜,恭敬道:“謹遵殿下諭令。”
“梅蘭生。”孟景灝看向候裡身後的近侍。
“奴婢在。”
“帶着孤的心腹們去多領半年的俸祿。”
下面有聽着“心腹”二字的幕僚動容的紅了眼眶。
諸幕僚再次叩拜,“謝殿下恩賞。”
“在這裡,孤還有一言,在此期間,若諸位有了更好的前程,孤也絕不攔着,還會希望你們能步步高昇,前程錦繡。”
少詹事司馬明秀再次叩拜,紅着眼睛表明心跡,道:“臣至死都不會背叛殿下。”
“臣亦然。”馬敬堅定的跪在司馬明秀身後。
“臣等亦然。”
“好,孤知道了。往常咱們都忙沒有空閒陪伴妻兒父母,如今好不容易清閒下來了,正趁着這時候好好補償一下他們。”
“殿下。”司馬明秀是這些人裡面官職最高的,卻也是最年輕的,心性浮動,禁不住掩面飲泣。
孟景灝倒是笑了,從四爪小龍椅上下來,親切的拍了拍司馬明秀的肩膀,“放心,很快孤就會再把你們召回來。回家去吧。”
諸幕僚再拜,退着走了出去。
孟景灝隨着走出大殿,站在廊廡下,望着遼闊的天空和燦爛的太陽,心情是從未有過的輕鬆,眉目舒朗。
非是他無兄弟之情,而是孟景湛對他的威脅太大,孟景湛佔了個“長”字,又有兵權,以前總是暗暗憂慮,這下好了,孟景湛終是把自己弄到了這步田地,不管是誰設計了孟景湛,對他來說都獲益匪淺。
剩下的老二、老四、老六,也只有一個向有賢名,外祖父蔡則手中握有兵權的老四威脅大些,但也並不足以和他的六率軍抗衡。
雖是被父皇也圈了,但他無過,遲早會被放出來,他的太子之位比之前更穩固了。
“殿下在何處用午膳?”張順德上前來詢問。
“秋夕齋吧。”
乾清宮。
長平帝躺在炕上看摺子,蕭婕妤捧着藥碗走了進來。
“陛下,喝藥了。”
“放着吧,朕身體無礙,都是被那些孽障生生氣出來的。”
蕭婕妤站在炕邊猶豫了片刻,輕輕嘆了口氣,把藥碗放在了一旁,躑躅了一會兒,從宮女手裡拿過一疊練字紙呈給了長評帝瞧,笑着道:“陛下您看看,這是清兒和洛兒抄寫的孝經。”
長平帝近日被兒子們傷的冷了心,連不知事的小兒子們也遷怒了,聞言並不給蕭婕妤這個臉,淡淡道:“放下吧,朕得空瞧瞧。”
又道:“抄再多孝經那也只是在表,老大何嘗不孝順,現在呢?”長平帝冷笑一聲,低垂着眼睛瞧着摺子,扔出一句話,“朕希望你能好好教教小七小八,何爲真孝順。他們心心念唸的東西,朕說給誰就給誰,若是想硬搶的,朕剁了他們的爪子。誰纔是真孝順,朕才把朕最好的東西給他。”
蕭婕妤閃爍了一眼神色,從心底裡猛的躥出火星般大的野望,然而她很謹慎,並沒有多嘴的問一句,反而道:“陛下,臣妾、臣妾……”
蕭婕妤做出一副難以啓齒的樣子來。
“說。”
蕭婕妤咬了下脣,低聲道:“淑妃娘娘託人來求臣妾……”
長平帝猛的扔了摺子。
“陛下息怒。”蕭婕妤白了嬌俏小臉,立馬跪了下來。
“真是跳着出來想找死。原本朕念着她服侍多年的舊情,將她禁足一輩子也便罷了,沒想到她竟還不老實,還有能耐託人託到你那裡,果真是能養出那麼個大逆不道東西的女人,本事不小啊。你告訴她,子雖弒父,然而朕沒他們狠毒,朕不殺老大,朕圈他一輩子,直到老死!”
“是、是。”蕭婕妤顫抖着道。
“來人。”長平帝冷喝一聲。
“陛下,奴婢在。”玉蓮生趕緊走了進來。
“賜淑妃一條白綾。”
蕭婕妤一下子軟癱在地,望着無情冷漠的長平帝,陡生兔死狐悲之感。
太子府,秋夕齋。
孟景灝靠着牀欄,手捧一本閒書,梅憐寶趴在他的大腿上睡的流口水。
感覺着腿上的溼熱,孟景灝低頭一瞧,從她嘴角捻出一條銀絲來,滯了滯,神色變換了幾下,招手讓藍玉尋了條錦帕來。
先給自己擦了擦,又低頭給梅憐寶擦,禁不住含笑,逗弄她微張的紅脣。
趴着睡並不舒服,梅憐寶哼唧了幾聲,把臉轉到裡側接着睡。裡側,正對着孟景灝的某私密處,呼吸的熱氣一點一點的透過錦綢鑽了進去。
捏着書本的手指緊了緊,他用錦被隔開了她的脣,遮掩了某處的鼓脹。
張順德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壓低聲音道:“殿下,太子妃來了。”
孟景灝小心的把梅憐寶的腦袋移開,梅憐寶睜了下眼,朦朦朧朧,睡眼惺忪,手指先一步捏住了他的衣襬,才咕噥道:“不許走。”
“孤一會兒就回來。”
“哦。”眨了幾下眼睛,手指鬆了。
細看梅憐寶的側顏,他竟覺得清純童貞,禁不住彎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張順德低着頭不敢吱聲,眼睛無意中往孟景灝腿間一掃,忙撇開了去。
孟景灝這纔起來,雙腿有些酥麻,站了站,對張順德道:“把孤的披風拿來。”
張順德趕忙從屏風上拿來,伺候着孟景灝穿上。
孟景灝將披風攏在身前,這才走了出去。
太子妃在廳上坐着,看着孟景灝的裝扮愣了一下,屋裡攏着火盆,還很冷嗎?
“咱們出去說話,許久不曾陪你走走了。”
太子妃心中歡喜起來,面上帶笑,“花園裡的迎春開的正好,妾陪殿下逛逛。”
孟景灝點頭。
一時二人並隨身的宮女太監來至花園,孟景灝便道:“太子妃尋孤可是有事?”
“殿下一心裡只想着寶夫人,把梅夫人忘了不成,她爲了救咱們的珏哥兒也受了頗重的傷。”太子妃打趣道。
孟景灝道:“你和孤說說當日她是怎麼救的珏哥兒。”
“當時妾在遊廊盡頭的亭子裡和林側妃、虞側妃她們說話,珏哥兒由太監照看着在溪冰上玩耍,楓葉山叛亂來的突然,遊廊裡的女眷們亂起來,妾身們也慌了,妾想要找珏哥兒,回頭一瞧就看見有刺客殺死了太監,又要殺珏哥兒,是梅夫人奮不顧身擋了一下,纔給了內衛救下珏哥兒的時機。殿下,妾思忖着,不如也給梅夫人請個冊封?”
“你們不是都在遊廊盡頭的亭子裡閒話,怎麼是她先跑到珏哥兒身邊去了?”
“妾也問了,梅夫人說她喜歡小孩子,在亭子裡和我們說不上話,就悄悄離開,原本是想陪着在溪冰上玩耍的孩子們玩的,卻在那時刺客就來了。”
“倒也說得過去。”
太子妃愣了一下,試探着道:“殿下是何意?”
“無事。”孟景灝心裡卻想,至今梅憐奴都沒露破綻,莫非他冤枉了她。
倒是阿寶有些痕跡露出來,比如,在叛亂之前,她建議他增加太子妃她們這些女眷身邊的內衛。也得虧他聽了,多加了一個營的內衛護在她們身邊防備蔡則,若不然不知會隕了她們之中的誰,又或者都隕了也未可知。
“你們的命有一半是阿寶救下的。”孟景灝遂將叛亂前梅憐寶的建議說了。
太子妃也露出感激的模樣,卻是突然笑道:“寶夫人倒像是未卜先知似的。”
孟景灝睨了太子妃一眼,太子妃一僵,“不、不,妾並無他指。”
“孤去瞧瞧梅夫人,你回去吧。”
望着孟景灝離去的背影,太子妃滿面懊惱。
綠袖、紅珠上前來攙扶,綠袖嘴快,“殿下怎麼就走了?”
太子妃喃喃道:“本宮犯了妒。”
二婢禁言不語。
太子妃微露冷意,“在屋裡裹什麼大毛領子的披風,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本宮又不是不懂人事的小丫頭,遮什麼遮。”
當着心腹二婢的面,太子妃首次不掩嫉妒之心,口吐惡言。
暮雲齋,兩隻白孔雀攏着翅膀在庭院樹下打盹,小宮女在擦拭遊廊,婉轉流暢的琴聲從半開的窗戶裡傳了出來。
庭院裡的宮女太監發現了孟景灝的到來,趕緊默聲跪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