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撕毒嬤暢快笑(二)
茶煙嫋嫋,浮着太子的眼,一片氤氳。
“說吧,你最好說出花來給孤聽聽。”輕啜一口清茶潤嗓後,太子把慣常用的九龍杯放於牀頭的矮几上,頗有興致的開口。
魏嬤嬤安靜的跪在下處,眼睛盯着地上的五福氈毯,一動不動。
看似謙卑,實在是有恃無恐吧,梅憐寶用鼻子哼哼以表示自己的不滿。
“你是豬嗎,哼哼什麼,有事說事。”太子在心裡又罵梅憐寶一聲蠢貨,看看魏嬤嬤,再看看她,高下已分。
梅憐寶知道自己扳不倒老毒嬤,她也沒想過自己能搬到老毒嬤,她就是要出氣,在自己註定只能再活九年的日子裡,見縫插針的出氣,剛纔就做的很好,把魏嬤嬤胖揍了一頓,梅憐寶禁不住彎了下脣角,心裡樂顛顛的。
斜着眼睛看老毒嬤以表示自己對對方的蔑視。
太子扶頭,對梅憐寶的這點子小心機,他簡直不忍直視。
“蠢貨。”往牀欄一靠,太子蜷起一隻腿,罵了一句。
“聽見沒有,太子罵你蠢貨呢。”梅憐寶得意洋洋,若柳的腰肢一挺,胸脯一擡,下巴高翹,怎一個囂張了得。
只裹着破破爛爛牀簾子的身子曲線也暴露無遺,太子垂着眼睛瞥了幾瞥。
魏嬤嬤無語的看了梅憐寶一眼,越發淡定了,她什麼都不用做,擎等着看這小騷貨沒得好下場就是了。
“孤罵的是你。”太子摘下掛在帷帳上的玉龍流蘇佩,照着梅憐寶的腦袋砸過去。
“謝太子賞。”梅憐寶歪頭躲避,爬行幾步,撅着小屁股把玉龍佩撿起來,喜滋滋的道。
“美的你。”太子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又摘下一個香囊砸了過去。
“嗯~人家知道太子寵愛阿寶,但太子也太不知避諱了些,還有這些閒雜人等在呢。咱們倆再怎麼甜蜜蜜,躲在帷帳裡翻來滾去就好了嘛,死相~”桃花眼撩着太子,靡豔爛漫的彷彿有成片成片的桃花瓣在紛飛似的。
“咳、咳咳。”
太子被口水嗆了一下,魏嬤嬤慌忙要去伺候,太子擡手製止了。
“你這小姬當真口無遮攔的緊,就不怕惹惱了孤,孤讓人打你屁股?”太子端起九龍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壓了壓被睜眼說瞎話的梅憐寶攪合出來的口舌津液。
梅憐寶橫了太子一眼,“太子才捨不得阿寶呢。”捨不得她這把色中利刃,哼。
“放肆,誰告訴你孤捨不得你的?”興致來了調弄玩意的心態陡變,太子坐直了身子,被茶水薰染的一片氤氳的眼睛,霧去雲散,露出獰相。
梅憐寶卻是不怕的,她連太子爛臉後的鬼樣兒都見過,還怕他個鳥。
然而此時卻不是和太子扯破臉皮的時候,她還得再活九年呢,可不想自己把自己作死,就很是縱容的笑道:“知道啦,知道啦,太子哪有捨不得阿寶啊,太子把阿寶當個玩意玩呢,玩完了就丟,一點也不在乎的,太子,阿寶這樣說可行嗎?”
衝太子眨眨眼,一副“我懂,我乖,我不告訴別人咱倆甜蜜蜜的嬌蠢樣兒”。
“你……”太子囧然無語。
這倆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卻是讓旁聽者駭了幾駭,尤其魏嬤嬤,原本篤定的心態發生了變化,看梅憐寶的眼神都不對了。立時便以頭搶地,聲調抖顫,隱含屈辱的道:“請太子爲老奴做主。”
再擡頭,略略擡着自己血爛的臉,不着痕跡的給太子看。
太子輕“啊”了一聲,掩蓋自己被梅憐寶帶歪了話題的事實,一拍褥子,嚴肅的喝道:“說,你爲何把嬤嬤打成這樣?”
太子再一瞥魏嬤嬤的臉,心裡嘖嘖,這得是恨魏嬤嬤到何種地步纔給抓成這樣啊。
“啊,我差點忘了。太子殿下,您可要給阿寶做主啊。”梅憐寶撅着屁股爬到太子身邊跪着,一指老毒嬤身後的小太監們,未語先流淚,可憐巴巴的告狀,“太子,這倆太監毀了您的寵姬——阿寶,也就是我的清白啊,太子,阿寶被這倆臭男人玷污了,再也不配做您的女人了,太子您賜阿寶一杯毒酒吧,嗚嗚……阿寶不要白綾,勒壞脖子,死了也不美。”
太子“呵”的一聲笑出來,他知道在這種“嚴肅”的氛圍下,身爲主持公道的人他是不該笑的,但就是被梅憐寶這小東西給逗笑了。
小東西就跪在他手邊,禁不住摸摸她的小腦袋,擡起她的下巴,與之桃花眸對視,“阿寶,孤的寵姬,你?”
梅憐寶眨巴一下眼睛,兩串淚珠滾了下來,趕緊樂顛顛的點頭,一把抱住太子的腰,“阿寶心悅殿下,比喜歡珍珠圓子還喜歡殿下。殿下喜歡阿寶嗎?”
淚珠兒還掛在臉上,桃花目殷殷期盼,情意綿綿,孟景灝到了脣畔的話頓了頓。
“章哥哥,你說過喜歡阿寶的?”
章哥哥,你說過喜歡阿寶的,怎麼換了身份,一眨眼成了太子就換了個模樣呢?
就忍心把你曾經親口說了喜歡的阿寶送去伺候別的男人呢?
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梅憐寶把自己的桃花眼睜的大大的盯着孟景灝,就等他的回答。
“喜歡,孤喜歡阿寶。”孟景灝接住一顆滾熱的淚珠,心裡嘆息着回答。
瞬間,疼痛的種子在心口炸裂,梅憐寶一頭拱到孟景灝懷裡,再裝不得瘋癲賣不得傻。
她怕自己忍不住扯碎那一世,那一世的怨與恨。
緩緩,讓她緩緩,一息的功夫就好。
若能活一輩子,誰又想只活九年呢……
“章哥哥,就是他們。”梅憐寶從孟景灝懷裡拔|出腦袋,控訴的指着那兩個嚇的屁滾尿流的小太監,“章哥哥,阿寶知道沒有你的允許,低賤的家姬是不能懷上你的孩子的,阿寶雖然好想好想給章哥哥生孩子,但是你不許,阿寶便也知道規矩,不就是喝避子湯嗎,阿寶喝就是了,可章哥哥你知道嗎,別個姬妾不過是喝藥湯,到了阿寶這裡在喝藥湯之前,魏嬤嬤會擰我的皮肉,按壓我的痛穴,若僅是這樣,痛一痛,阿寶也就忍了,可魏嬤嬤卻指使這兩個小太監,讓阿寶趴在那裡像狗一樣,說什麼徹底清除龍子鳳孫的,他們就會欺負我,若真做狗狗的樣兒,阿寶也只做太子您的狗狗啊,可是他們,嗚……阿寶不活了,阿寶的清白沒了。”
給章哥哥生孩子,給太子做狗狗……
聽着梅憐寶嘴裡稱呼的改變,孟景灝覺察出了一絲彆扭,但哪裡彆扭他一時又說不出來,只得作罷。
“所以,每次喝避子湯的時候,你總出幺蛾子,是因爲疼,因爲受到了羞辱?”
梅憐寶嗚咽着點頭,“章哥哥,阿寶很乖的,你不要阿寶給你生孩子,阿寶就乖乖喝藥,從不敢有偷生龍孫,攜龍孫以邀寵的事情。”
“奴婢有話說。”魏嬤嬤給太子磕了個響頭,口吻略急的道。
“嬤嬤不必說,孤心裡有數。”一下一下撫着梅憐寶垂落到地的柔滑青絲,孟景灝揚聲道:“小德子。”
“奴婢在。”守在二進牀簾子後頭的小德子出聲應事。
“把這兩個狗奴才拖出去,該問的問清楚。”
兩個小太監嚇尿了褲子,卻是一點聲音不敢出,就那麼被兩個大太監拎着頸子叉了出去。
魏嬤嬤心裡慌白,面上沉默,挺腰跪在那裡,一副“奴婢是清白的,奴婢被冤枉了”的耿直忠心樣兒。
“天晚了,嬤嬤回去歇着吧,孤早有言在先,嬤嬤奶過孤一場,孤長大了,是時候孝敬您,讓您享幾年清福了。”
“太子,章哥兒……”魏嬤嬤急切的想要說幾句。
太子擺手,淡漠道:“下去歇着吧。”
“奴婢遵命。”魏嬤嬤頹了頹,失了一開始的理直氣壯。
哥兒大了,不像小時候那麼好糊弄了。魏嬤嬤有些傷心的嘆了口氣。
“阿嚏。”
老毒嬤一走,梅憐寶精氣神一泄,牙齒開始打顫。
狼心似鐵啊,她都凍成這樣了,孟景灝也不說可憐可憐她,允她爬上|牀鑽到被子裡。
她也不敢再捋虎鬚,今夜她鬧騰的夠了,再多就真是討嫌了。
片刻,牀簾子外頭小德子來回話了,道:“稟太子,都招了,梅姑娘所言都是屬實的。”
孟景灝終於發了善心,把梅憐寶從地上撈到懷裡,揉搓着她冰涼的背脊,淡淡開口:“孤的那片茶花園裡是不是缺花肥了?”
小德子忙道:“回太子,是的,缺花肥了。”
“你們這些奴才啊,孤稍一懈怠,你們就偷懶耍猾,還不趕緊去堆花肥,弄死了孤的十八學士,看孤饒得了誰。”
小德子皮一緊,忙跪地道:“奴婢領諭旨。”
“章哥哥,我聽出來了。”小德子一走,帷帳裡只剩他倆,梅憐寶就騎坐在孟景灝的大腿上,興高采烈的道:“你是爲阿寶報仇了對嗎?把那兩個壞了阿寶清白的狗東西弄死做了花肥,對吧,對吧?”
“蠢貨,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孟景灝嫌棄的扯弄梅憐寶身上裹的牀簾子。
“人家纔不蠢呢,你看欺負我的那兩個小太監都要做花肥了。”
“你知道孤的正妃、側妃、夫人、侍妾們受了你這樣的大委屈,她們會怎麼做嗎?”
這處是不能睡人了,孟景灝起身往外走,往東暖閣裡去,梅憐寶趕緊跟上,“章哥哥你等等人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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