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再爲家姬
臨近太子誕日,整個府裡都忙碌了起來,因太子年輕,並非老人家一般的整壽,故此孟景灝年年也不準備大辦,今年也不例外,但往太子府送禮的卻是絡繹不絕,趕都趕不走,多的是孟景灝不知名姓的,對這種他一概不收,嚴令史萬年都客氣的請了出去。
府裡也並不披紅掛綵,只宴請兄弟、親戚以及親近的臣僚等。
這日端本殿正殿被打開了,上半日孟景灝都坐在此處受拜賀,接見送禮的使者,下半日迎接身份貴重的賓客,例如太子的外祖父等人,宴請一回,說些閒話,受幾句長輩們的訓誡,便恭敬的送出去,日影西斜時便是年輕一輩偕同內眷來恭賀生辰,太子的生辰宴到了這時候才真正熱鬧起來。
太子妃在內院擺宴宴請貴婦誥命們,太子則在體和殿宴請。
娘兒們在一處不過聽聽戲、鬥鬥嘴,外院男人們在一處便放肆很多,尤其大胤有養家姬的風氣,這些家姬們便是這時候的用處。
梨園,華燈初上,梅憐寶把小倩和小櫻都支了出去,她自己關緊了門,把花瓶摔碎,撿了一個小巧的放在嘴裡試了試,正好能包住而又讓人看不出來,怕小倩小櫻回來發現花瓶碎了,梅憐寶用帕子包起其他碎片藏到了枕頭底下。
吐出白瓷碎片攥在手心裡,梅憐寶滿面戾氣,眸色決然。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開門。”
是嫵娘。
梅憐寶慌了,趕緊把白瓷片掖到了褥子底下,整了整自己的狐狸耳朵,抱着自己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去開門。
“做什麼呢?”
“怕到時候緊張,又偷偷練了一遍。”
嫵娘打量着梅憐寶的神色,見她拿着狐狸尾巴掃弄自己的下巴,滿臉的笑,便道:“你還想回內院是嗎?”
梅憐寶點頭,“是的。”
“那就把這個戴上。”
嫵娘手裡拿着一條白紗面巾親自給梅憐寶蒙上臉只露出一雙桃花目,“太子的女人可不會在外男面前跳舞,並且還身形畢露,今夜過後你若能回後院也要矢口否認來過梨園跳過舞,記得了嗎?”
梅憐寶禁不住落下淚來,一把抱住嫵娘,使勁點頭。
嫵娘拍梅憐寶的背脊一下,“哭什麼,我也是有私心的。藍笙她們就算脫光了跳也不可能被納進後院,但你不一樣。”
嫵娘推開梅憐寶,撫着她的臉,“成也是你這張臉,敗也將是你這張臉,你要學會什麼時候用你的臉,什麼時候把它藏起來,知道嗎?”
梅憐寶重重點頭,帶着哭腔道:“嗯!”
“行了,別哭了,妝都花了。”嫵娘牽着梅憐寶往外走,“以後若真步步錦繡了,可別忘了嫵娘。”
“嗯。”梅憐寶卻哭的更厲害了些。
庭院裡,姑娘們已經都裝扮好了,現在正相互往身上抹香精油,以此讓布料更黏皮膚,更像皮膚。
“我給她抹。”藍笙舀了一手油就奔梅憐寶來,誰讓她不僅臉長的最好,連身子都美的人愛不釋手,這會兒不佔便宜更待何時。
“我也來。”
“我也來,我也來。”
嘰嘰喳喳一下子都涌了過來,梅憐寶大叫着逃,舀了油出來就往藍笙她們身上潑。
一時又都玩鬧起來。
嫵娘拍拍巴掌,“行了,都別玩了,快着些吧,體和殿那邊催了。”
於是,都安靜下來,細細的相互抹精油。
就這會子功夫體和殿又來了太監催。
“排隊站好,跟我走。”嫵娘道。
“哎呀,我得去補個妝,嫵娘你們頭裡走,我去抹點胭脂就追上你們。”
說罷,不等嫵娘答應就跑回了自己的屋裡,從褥子底下拿起白瓷片就塞到了嘴裡。
“做什麼,快出來。”嫵娘催促。
梅憐寶也不吱聲,火急火燎又跑了來,衝嫵娘笑了一下墜在隊伍後面。
嫵娘瞪了梅憐寶一眼,“走。”
體和殿。
孟景灝獨坐上首,金冠華服,身前桌上擺滿了酒菜。
下首,左第一位是大皇子孟景湛,相貌堂堂,衣冠楚楚,在身材上最似孟景灝,都很高大,一雙三角眼睨着孟景灝透着陰鷙,大馬金刀坐着,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左第二位是六皇子孟景洹,眉眼中三分像孟景灝,身材相較孟景灝就纖細矮小了很多,喝酒吃菜,一臉笑眯眯。
右第一位是四皇子孟景鴻,氣質清潤儒雅,鼻樑高挺,正和五皇子交頭接耳。
右第二位便是五皇子孟景洲,比及他的其他兄弟,一張臉就長的粗豪了些,四皇子不知說了什麼給他,他就一個勁的點頭,還時不時的斜眼看孟景灝。
孟景灝手裡端着一杯琥珀酒,只看着而難以下嚥,這輩子他都不打算喝這種酒了。
不喝,卻滿鼻子的香甜味兒,縈繞了他這麼些天。
過了今夜就好了,要麼賜死以絕後患,要麼就……留下?
依然猶豫不決。
再皇子們後面坐着的便是其他一些貴公子、世家子們了,只是在皇子們在場時,他們就自覺的避開鋒芒了。
彼時,長平帝身邊的大內總管玉蓮生帶着人走進殿內,在他身後的六個太監擡着一盆一人高的紅珊瑚,這珊瑚一進來便是滿殿生輝,衆人紛紛站了起來。
“奴婢恭賀太子生辰。”玉蓮生當頭便跪,結結實實給孟景灝磕了個頭,孟景灝拉都沒拉住。
“快請起,快請起。”孟景灝親自扶了起來。
“殿下請看,這是聖上賜您的渤海紅珊瑚。”
孟景灝作勢細看,驚喜道:“真漂亮,這種寶物應該父皇留着自己賞玩纔是,孤愧不敢受。”
玉蓮生笑笑,挺直身子道:“宣聖上口諭。”
孟景灝打頭,幾位皇子在後,諸公子撩袍子,共跪聽諭。
“吾兒誕辰,朕本該陪伴,只是忽又想起元后來,心下悲慼難忍,朕於坤寧宮思念之,就不過去了,特賜下一樣寶物賀吾兒誕辰吧。”
孟景灝紅了眼睛,低喃一聲,“父皇疼孤甚重,孤愧對之。”
玉蓮生親自將孟景灝扶起來,“太子誕辰不該見淚,奴婢還要回去覆命,就不陪太子過生了,這是奴婢的一點小小新意,望太子笑納。”
說罷,玉蓮生將一塊羊脂玉雕的小劍送給了太子。
“還是您懂孤。”孟景灝大爲感動。
玉蓮生弓了弓身,退着走了出去。
圍着紅珊瑚轉了一圈,孟景湛陰裡陰氣道:“好一齣父慈子孝。行了老二,玉蓮生都走了,就別裝了。”
孟景灝淡笑,“不知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孤裝還是說父皇裝?”
“你!”孟景湛語塞,心更賭的慌,手一抖,一杯酒就故意潑到了紅珊瑚上。
“太子恕罪,大哥是醉了。”六皇子孟景洹拉住大皇子孟景湛,將一杯新酒塞到了大皇子手中,“大哥,陪弟弟喝一杯。”
五皇子也圍着紅珊瑚轉了一圈又一圈,“同是父皇的兒子,要論父皇最疼哪個,還是太子,瞧瞧,今年我過生父皇不過送了一本破書,輪到太子過生就是一人多高的紅珊瑚,嘖嘖。”
“誰讓孤爲嫡出呢,嫡出和庶出的待遇自然不同。”
四皇子孟景鴻訝異的看了孟景灝一眼,怎麼,這位不裝兄友弟恭了,今兒個竟然對老大、老五毫不留情面。
孟景灝回望四皇子一眼,轉身回坐,一揚手道:“諸位都坐吧,今夜孤與你們共飲、共樂,以謝諸位在百忙之中爲孤慶賀生辰。”
“請。”
以袖遮面,一飲而盡。
“殿下請。”下頭諸人也都一飲而盡。
唯大皇子擲倒了酒杯,敲着桌子擠兌道:“歌舞呢,堂堂太子府不會連舞姬都沒錢養活吧?”
“奏樂,上歌舞。”孟景灝安然坐着,勾脣冷笑。心裡明白老大找事的緣故,老大的門人揚州太守薛慶貪污被他的人揭發,不久薛慶又被弄死了,揚州太守又換上了他的人,老大豈能不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