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粉壁遊廊一路險之又險的奔到冰湖,又東躲西藏,終於逮着機會可以搶功,想法是好的,但總是事與願違。
在她冒出頭來時就被刺客發現了,一個刺客轉變方向,狂奔而來,揮刀就砍。
也虧得她還喊了孟景灝一聲,孟景灝轉臉就看到她的腦袋暴露在悍刀之下。
“趴下!”孟景灝一霎睜大了眼,下意識的擲出了手中的劍,劍鋒破空,氣勢凌厲,一劍刺穿刺客的胸腔,熱血噴濺而出。
被孟景灝暴吼了一聲,梅憐寶嚇懵了,腦袋裡一片空白,聽着命令,下意識抱頭臥倒。
在她臥倒的那一瞬,刺客之刀停在半空,刺客之血噴撒了出來,僵立一瞬,“嘭”的一聲摔死在地。
與此同時,孟景灝也帶着內衛奔了過來,要抄起地上的梅憐寶抱走,梅憐寶忙爬起來喊道:“揹着我,我爲殿下擋箭。”
“蠢貨閉嘴。”孟景灝打橫抱起梅憐寶就往山林裡奔逃並下達命令,“暫撤深山。”
刺客彷彿殺不完,禁衛也跟着叛變了一部分,砍殺時,竟是不知誰是護軍誰是刺客,爲今之計只能藉助山林爲掩護,躲避一時,等待京都的援軍來救。
奔跑中,梅憐寶抱緊孟景灝的脖子,還不忘邀功,她大聲的喊,“我要爲你擋箭,我也能爲你擋箭。”
不就是擋箭,只因梅憐奴爲你擋了箭,所以你就信任了她,愛了她嗎?
“我也願意,我也能。”梅憐寶喊出心中不忿、不甘。
“你這個大蠢貨,給孤閉嘴。”孟景灝抱緊梅憐寶,反是以自己爲盾,護佑她在懷。
正在此時,前方卻冒出了一夥刺客,刺客彷彿等待多時,箭在弦上,一見孟景灝這夥人就亂箭齊發。
當那些箭對準孟景灝射來之時,那一刻,身子比腦袋更快一步,她挺起腰,用整個後背擋住了他的胸膛。
“噗嗤”一聲,那是利箭刺破*的聲音。
梅憐寶卻是笑了,眉目溫柔,蹭弄着孟景灝的脖頸,柔聲似水,“殿下,我做到了呢。”
雖有波折,到底做到了梅憐奴可能做的事情,這輩子,她是否就能翻轉自己的命運了……
“阿寶!”那一霎的心疼恐懼,清晰明瞭,再也遮無可遮,他靈臺清明,再也壓制不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情念,認知深刻透骨,他愛這個蠢女人,打從第一眼遇見時就已心動,慾念橫生。
“太子哥,前路被堵,往這邊。”樂平郡王用手臂爲心神劇震的孟景灝擋下一箭,催促孟景灝改變奔逃方向。
“阿寶,你說話。”
“我……沒事……”
才說完就徹底不省人事了。
“阿寶!”
孟景灝吸引走了大部分的刺客追擊,行宮這邊太子內衛和禁軍擋下了刺客的進攻,護住了太子妃等人,但也死傷了很多女眷孩童,哭聲一片。
一路拼殺,終於在黑夜和山林的掩護下,逃得一命。身邊的校尉禁軍卻是死的死,失散的失散,此刻,孟景灝身邊只剩樂平郡王一人護衛,還受了幾處箭傷。
月落山頭,空裡流霜,漫山銀輝,山林終於重歸寂靜。
待梅憐寶從疼痛中醒來時,她就聽見孟景灝道:“忍着。”
她還弄不清要忍什麼,背脊驟然一疼。
下意識的想要叫,卻是被塞住了嘴巴,眼淚疙瘩嘩啦啦就掉了出來,下雨似的。
孟景灝吐出嘴裡嚼碎的草藥糊到梅憐寶的傷口上,又用內裡絹衣撕成的長條給她包住,再將她抱坐起來,纏了兩圈繫緊。
聽見她的嗚咽聲,知道肯定是疼哭了,便親了親她的眼睛,哄道:“不哭。”
雖然是硬邦邦的,但足以梅憐寶受寵若驚。
眼淚也不掉了,也不嫌疼了,愣愣的看着孟景灝。
原來爲他擋箭真的這麼管用?卻是怒火叢生。
孟景灝重新給她穿上襖子,用嘴叼走她嘴裡塞的絹布,“還疼嗎?不要出聲。”
“是不是任何一個爲你擋箭的女子,你都會愛上?”梅憐寶怒氣衝衝的質問。
“別鬧。”
“救命之恩,以深情相許。沒成想太子殿下竟是如此感恩戴德之人啊。”梅憐寶嘲諷一句後,便再也不理他,雖是搶到了這功勞,可這會兒梅憐寶卻生起悶氣來,憋的心疼。
孟景灝也繃着不說話,雖是認清了自己的心,一時半會兒卻還不能放下身段,他甚至還不能接受自己的心意。
梅憐寶又鬧起小脾氣來,他也生氣了,將梅憐寶放下,走了出去。
梅憐寶越發氣的心疼,擡眼一瞧,卻是才發現身處之所是個五彩斑斕的山洞,洞頂垂下尖尖的石筍,而洞口卻很狹小,昏暗色,想來快要天亮了。
洞口,樂平郡王自己包了下手臂,見孟景灝出來,問了一聲,“怎麼樣了?”
還能中氣十足的質問他,肯定性命無憂。
“沒傷到要害。”
“太子哥,我不喜歡她。”樂平郡王直接道。
“還是因爲你上次所說的理由?她生的讓你心生殺念?”孟景灝有些哭笑不得。
樂平郡王肯定的道:“她必是霍亂大胤的妖姬。你,已經被她蠱惑了。”
“你若知道她是什麼樣的性情,便不覺得她有霍亂大胤的本事了,蠢笨如豬,膽大蠻橫,不張嘴則以,一張嘴什麼都敢往外說。”孟景灝說起梅憐寶,聲音裡都帶着笑意。
樂平郡王摳弄起了膝蓋上的綢布,低低道:“她真厲害。”
“什麼?”
“太子哥,還記得小時候咱們在一起,你說過的你的志向嗎?要做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明君,可我現在看來,你已經做不成明君了。範太傅從小就教導我們,一時墮,時時墮,太子哥,你已經在墮落了,她是你的弱點,你會因她而失去所有。”
“闢玉,你嚴重了。”孟景灝蹙眉,撇開這個話題,道:“亂箭射殺孤的是另外一夥人。”
樂平郡王也沒有再追着梅憐寶的問題再說下去,接話道:“是有備而來。”
“刺客能那麼快的殺進來,殺的禁軍措手不及,孤懷疑刺客就是宿衛軍假扮的,很可能就出自孟景湛所轄制的左右武衛軍。能蠱惑左右武衛軍叛亂的也唯有孟景湛能做到。沒想到,孟景湛會孤注一擲。”孟景灝聯想到了蔣潛的突然“自殺”,蔣潛之死是否和孟景湛突然的叛亂有關?
“一切只能等咱們回京之後再說,如今只能等救援了。不知珏哥兒是否逃過一劫?”
孟景灝沒說話,但看臉色,亦是深深憂慮。
彼時,突然傳來輕微的“咕咕”聲,孟景灝擡頭一看臉紅的樂平郡王,笑道:“等着,孤去抓只野物咱們烤着吃。”
“我去吧,太子哥你歇着。”樂平郡王站起來道。
“坐下,你的手臂傷着了,不宜挪動。”說罷,拿起沾血的刀就走了出去。年年冬狩,抓幾隻野物對孟景灝來說容易的很。
看着孟景灝走遠了,樂平郡王即刻站起,走進了山洞。
洞內,梅憐寶趴着難受,所幸坐了起來,她的肚子也餓了,正猶豫着要不要爲了飽腹去搭理孟景灝,反正現在她就是仗着對孟景灝有擋箭之恩而有恃無恐。
忽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破裂帶血的衣衫遮不住他一身的脫塵之氣,容貌俊逸白淨似玉,這是樂平郡王!
觀看冰嬉時他和一個老和尚一起陪伴在皇帝左右,也是這個樂平郡王,上輩子彷彿就不喜她,僅有的幾次碰面,這人看她就像是看妖怪似的,殺機森森,她也畏懼這個人,一直躲着他走,倒也相安無事。
樂平郡王看着梅憐寶,見她衣襟上的扣子只扣了三兩個,露出緋色的繡着合歡花的肚兜,又禁不住去看她的臉,在五彩斑斕的石筍映襯下,越見媚態靡氣,心裡一緊,目露殺氣。
梅憐寶嚇的後退,看着樂平郡王抿脣不語。
她上輩子就思索過,自己是不是哪裡得罪過他,可是無果,這輩子怎麼着,這人還真想殺她不成?